陈梦生信步走出了客房,那琵琶和唱曲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等陈梦生再入定时伊伊呀呀的曲调和琵琶声马上又如潮水一般涌来,反复了有三四次陈梦生被唱曲之人激怒了。身形纵起从窗子直接疾飞而去,雨声中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琵琶声来自于苏家的西北角的花园之中。陈梦生好奇心顿起,三更半夜有人黑灯瞎火的在弹琵琶?谁那么有这般大的闲情雅致啊?
几个闪声后陈梦生就到了花园西北角的一座两层绣楼之前,可是绣楼却是锁将军把门这就让陈梦生更奇怪了。明明里面有人在唱曲弹琵琶怎么还把门给锁了,这是个什么规矩啊?既然来了就要把这事弄明白,陈梦生一拧身拔地而起越过了墙头翻入了绣楼别院之中……
别院里被打扫的很干净,稀稀拉拉的种着几株柳树风雨之中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再往前走是用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顺着小道走了没多久就到了绣楼的门口。陈梦生开了天眼仔细打量了这座绣楼,黑夜之中就看到在绣楼的窗口站着一个穿着青衣神情木然的女子。看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长发被风拂起双眼迷离就面朝北边远眺……
陈梦生正要飞身而起时,那女子突然间从窗口消失了。陈梦生蹑手蹑脚的飞到窗前探身往绣屋里望去,就看见有一个身披大红浣纱的女子魂魄背对的自己弹唱的琵琶,而刚才看见的那个青衣女子却不在房中。陈梦生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浣纱的女子魂魄的歌声骤然停止,琵琶落地发出了断弦的嗡嗡声……
“大胆鬼魅,你是谁?为何死了还要在这里阴魂不散,意欲何为?”陈梦生吃不准屋里的女鬼究竟是和苏家有着什么渊源,再者说刚才自己所见的姑娘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看来这女鬼不是寻常的孤魂野鬼,按捺住性子才开口询问道。
女鬼并不转身倒是反问道:“你又是谁?你不是苏家的人,来苏家做什么?你又是苏家请来的道士吗?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嘿,陈梦生暗忖道:“你这叫什么话?我还成了你可怜不杀之人了吗?我见过的鬼之中还从没有你这么狂妄的,再不从实招来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陈梦生心里郁闷了,自己什么样的恶鬼没有看见过,今日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嚣张的女鬼。
“哈哈哈,世间男子皆尽该死,你既然是好言相劝不听那就去死吧!”
女鬼猛的回头把窗外的陈梦生惊的后退了一大步,女鬼的长发之下竟然是个血淋淋骷髅头,血肉筋骨黏结在了一块儿,整张脸皮就斜搭在肩膀上。张开大嘴就冲着陈梦生吐出了一股墨黑的尸气。陈梦生忙一闪身,尸气就贴着陈梦生的面门而过。等陈梦生跃入绣楼里却不见那女鬼,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的魂魄确是罕见。绣楼里显然是常常有人来整理,牙白色的绣床上铺叠着桃红色绢被,用手摸了摸床靠是一尘不染。陈梦生奇怪在绣楼里踱着步,查看四处也不觉得有不妥之处。姑娘家的闺房里应有之物从胭脂水粉到针头线脑一应俱全,春凳上还摆着一副尚未绣完的百花图拿起绣板细细一看,绣花针上已经是锈迹斑斑看来这幅图有半年无人动过了。
绣楼中央就在刚才女鬼弹琵琶的地方也不见有那琵琶掉落的痕迹,陈梦生在地上看了又看不禁是大为诧异,若是单单只有那女鬼那倒也无可厚非。神有神道鬼有鬼遁,要是刚才的骷髅女鬼趁着乱逃跑了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还有个姑娘一并消失不见了这就说不过去了啊?寻遍了楼上楼下让陈梦生顿感寒意阵阵,绣楼屋门紧闭只有陈梦生进屋的那扇窗子是开着的。屋外是风大雨大的要是有人进出难免有留下点足迹泥印啊,但是陈梦生一直找到天色微明时仍然是一无所获……
回到客房里,项啸天上官嫣然和齐瑛都已经起来了,看见陈梦生淋得透湿满脸又是疑惑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项啸天走到陈梦生面前拿手在他眼帘上晃了几下问道:“兄弟,你这一宿都干嘛去了啊?瞧你那一脸的倒霉相,莫非还真是去看了温夫人?”
齐瑛啐道:“你少来添乱了,陈兄弟肯定是又遇上了什么难事了啊?”
“梦生,你这是怎么了?大哥天不亮发现你不见了,大伙都急坏了。我们都已经叫客房的丫鬟去叫苏中凡了啊!”上官嫣然焦急的说道。
陈梦生抬眼望着屋里的三人,叹气道:“昨夜,你们可曾听见了有人弹琵琶唱曲之声啊?”
上官嫣然不以为然道:“当然是听到了啊,不是那温夫人能歌善曲吗?昨夜弹奏的琵琶曲不就是柳三变的《雨霖铃》嘛。”
项啸天看了看屋外的大雨问道:“什么雨淋淋?淋谁的啊?”
上官嫣然瞪了项啸天一眼恶狠狠的说道:“淋你了行不,这么好的词句竟然让你给活活的埋汰了!”
陈梦生一拍桌子道:“嫣然原来你知道那琵琶唱的什么啊,此事非同小可,嫣然你可会唱吗?”
“我……我……我在丹鼎派中听师姐们唱过,不过都是偷偷摸摸的学过,就是因为那种曲子大多是青楼女子所唱。爹爹听到是会责骂的,梦生既然你要我唱那我就唱给你听。”
上官嫣然清了清嗓子,轻声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上官嫣然唱的是凄切婉转,听的陈梦生不由的怔住了……
“对,就是这首曲子,昨夜那骷髅女鬼唱的就是这首曲子……”陈梦生恍然大悟道。
“啊……,骷髅女鬼……什么骷髅女鬼啊……”上官嫣然惊的花容失色。
项啸天也应声道:“兄弟,你看见什么了啊?”
“嫣然莫怕,昨夜在西北角的花园之中我听到有人在唱那《雨霖铃》,一时好心就出去看看是谁半夜三更弹琵琶。不料我到那里是铁锁紧闭,那就愈发让我奇怪了翻墙进去发现有座绣楼。在绣楼的窗口又见一青衣姑娘闪身而逝,飞上窗前一看里面就有个披着长发的骷髅女鬼……”
“啊……梦生你别说了,我害怕……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上官嫣然和齐瑛两个姑娘都吓的面无人色了,就在这节骨眼上丫鬟带着苏中凡急步进了客房之中。
苏中凡一见陈梦生哈哈大笑道:“我当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呢,陈兄弟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都怪下人不会说话,天没亮就来通报说你失踪了。哈哈哈……”
陈梦生正色道:“苏大叔,西北角的花园里那位青衣姑娘是谁啊?”
“什么?”苏中凡听见陈梦生劈头劈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话,两眼翻白咕咚一声当场就昏死了过去。把两个小丫鬟都吓坏了,叫嚷着跑出了客房。
项啸天和陈梦生连忙抬起苏中凡,安置在床榻之上。项啸天大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苏老爷子,一句话的功夫就昏死过去了啊?”
陈梦生摆手道:“是苏老爷他急火攻心,不碍事的。”陈梦生手起兰花诀,以精纯的佛道罡气从苏中凡头顶百汇穴中灌入。苏中凡渐渐的醒转了过来,抓住陈梦生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苏大叔,你有什么话慢慢的说,先喝口水吧。”上官嫣然倒上一盏茶水放在了床头。
苏中凡连连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陈……陈兄弟……你真的……是在花园的……看见了一个青衣……青衣姑娘吗?”
项啸天讪讪道:“这老爷子是真疯了,我兄弟要是没看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问你了啊,要不去给他找个郎中来瞧瞧吧。”
齐瑛打了项啸天的手背道:“你别打岔啊,听陈兄弟说话啊。”
陈梦生点了点对苏中凡说道:“不错,我的确是看见一个了青衣姑娘,年纪大概是在十五六岁左右。”
“啊,那是我的小女苏昭青啊,平素她就喜欢穿一身青衣。她现在在哪里?陈兄弟快,你快带我去见她啊。”苏中凡一个翻身从床榻上连滚带爬的就要往外走。
陈梦生喝道:“苏大叔,这事有蹊跷啊。我也不知道你女儿现在何处啊?”陈梦生将自己闻歌入绣楼之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苏中凡,苏中凡听后是哭的老泪纵横……
“我那苦命的青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爹娘就在你身边啊,可是却见不到你了啊。你知不知道每日爹爹都会叫人给你打扫绣楼,就想着有一天你会回来啊……”
陈梦生劝道:“苏大叔,你若想就你女儿,就该告诉我们苏府之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个骷髅女鬼又是谁?你再哭也是无济于事,不把那女鬼弄清楚我想救你女儿也是有力使不上啊。”
苏中凡听到陈梦生能救自己的女儿,马上止住了哭泣道:“我们苏家在安庆府住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去害过人啊。你说的骷髅女鬼我也不知道是谁啊。”苏中凡言辞凿凿不像是在说假话。
陈梦生口气一缓道:“那苏大叔,你女儿又是何时出事的啊?你把此事的始末如实说出来,兴许我倒还能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