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荣敖在关帝庙中处处小心谨慎,平素也不怎么出来。这让主持方丈慧圆大师更加欣赏广远监寺了,将寺庙之中大小事物都交给了他,自己干脆闭户不出每天在禅房里参禅理佛不问世事了。
吕荣敖在关帝庙里呆了近一年,平阳府也是风平浪静了。这日吕荣敖在平阳府的住处晃悠了一圈,那屋宅早就让县衙给查封了。雇车来到苕清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吕荣敖没有直接拍门而是在屋外看了很久。
正准备过去推门时,却看见了丁满江从街角而来,吕荣敖一个闪身躲在了暗处。丁满江比吕荣敖大了三岁,今年已经四十一了,二十多年娶过一个老婆。可是那女人是个扫把星,进门半年丁满江双亲就撒手西去了,小媳妇后来跟着个江西箍桶匠跑了,还卷走了丁满江家里的所有钱。丁满江也就因为这些事,才和从小玩到大的吕荣敖做起了无本生意。
“啪,啪,啪”打门声过后,朱娇娇出来开门,见过丁满江便问道:“有消息了吗?”
“都快一年了,还哪来的消息啊……”丁满江进了屋,朱娇娇探出头左右观望了一番才关上门。
吕荣敖知道他们一直是在找自己,可是现在的县令是个雷厉风行嫉恶如仇的张开泰,若是稍有差池便是一场灭顶之灾。
吕荣敖这次来找他们就是想要告诉他们稍安勿燥,等自己把那些货脱手后大家再分银子。看到朱娇娇和丁满江两个人鬼鬼崇崇的,心里就起了疑虑……
顺着院墙中生出的一棵大槐树的树丫,悄悄的潜入了院中。贴着墙从窗棂里看去,只看见丁满江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捏成空心拳头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是无力的悬挂着。朱娇娇站在丁满江身后,脱去了外褂上身就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肚兜。粉拳轻轻的在给丁满江敲捶着,笑着道:“丁大哥,那天我和银锁问你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要是换作旁人看见自己的女人这样必会冲入房中了,可是吕荣敖没有。吕荣敖是个枭雄,英雄无泪枭雄无情,女人对他来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朱娇娇问丁满江的是什么事?
丁满江犹豫再三才道:“吕###不是朱银锁说的那种人,他到现在不露面定是有他的难处。”
“丁大哥,银锁说的也在理啊。一声不吭的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风流快活呢。”
“唉,要不是你弟弟成事不足,我们也不会过的这般落魄。只要等找到###就好了,你叫朱银锁回来吧,别再外面又惹了是非。”
“嗯,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去把银锁带回来,他每天在外面找荣敖我也真是担心。”
吕荣敖是听明白了,是那朱银锁起黑心了挑唆着朱娇娇要丁满江对自己不利。丁满江念及兄弟情份看样子是没答应,吕荣敖正在窗外想着的时候。屋里的灯被朱娇娇吹灭了,四周是漆黑一片只听闻朱娇娇的媚笑之声……
年关将近,平阳府新上任的县令张开泰出钱请了戏班就在关帝庙热闹了三天,关帝庙顿时成了万人空巷的焦点。每天天一擦黑,成千上万的平阳府和附近一些地方的百姓都会赶来。张开泰还请关帝庙主持方丈慧圆大师能帮着照顾戏班的茶水,慧圆方丈当然是不能推辞了。吕荣敖无法只好随着主持方丈带着三个知客僧出去给戏班送茶水,不料想却被朱银锁看见了。
戏班子走后朱银锁就找上门来了,吕荣敖从头到脚看不起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朱银锁的目的就一个,找吕荣敖要钱。吕荣敖告诉这小子货尚未脱手没钱,三言两语要朱银锁打发回去了。
刚过完年朱娇娇就来关帝庙找吕荣敖了,关帝庙照说是不接女客的可是来找监寺的,知客僧广觉也没办法拦。朱娇娇是为她弟弟来当说客的,要吕荣敖分钱。吕荣敖的意思很明确,金银珠宝全在现在不宜出货要等时机。朱娇娇当天就留宿在关帝庙中,一直到了次日天明才离开,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关帝庙看吕荣敖……
一年前火起关帝庙之日,丁满江和朱银锁提着食盒天黑了之后才来到关帝庙中。恰逢是吕荣敖在前院,开了庙门将他们两个人带回自己的禅房。关帝庙中的其他和尚是一无所知,丁满江打开三层食盒里面装着鸡鸭鱼肉,朱银锁双手拎着四坛酒。
丁满江笑着给吕荣敖倒上了酒道:“###,难为你这些年来青菜豆腐过日子了,今天特地带上些你爱吃的菜。来,来,来喝酒。”
朱银锁也陪着笑向吕荣敖敬酒,可是一双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禅房四处。吕荣敖故装不知道,和丁满江喝酒。几杯酒下肚丁满江为难的说道:“###,不是大哥不相信你,实在是现在眼下的日子真的是过不下去了,那批货你看……”
吕荣敖道:“大哥,我还是那句话。眼下时机未到,如今平阳府县令张开泰是个不好对应的人。那批金银珠宝只要在平阳府一露面,必然会被人所觉。到时候可不会再有人给我们来顶罪了,你们以为我不着急?”
朱银锁阴笑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和丁大哥都知道。你就是想独吞,对不对?”
吕荣敖喝道:“放屁,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我要是想独吞,我早就远走高飞了,还会在这里?”
“###,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喝酒,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估算过冯大财主家的那批金银珠宝能买十万两银子,但是现在平阳府四城门守备盘查严密,从陆路上绝难出城。水路上打去年起金人的兵船不断,要是冒然运货更是找死。”
朱银锁暴跳如雷的道:“依你说这样不能,那样不能。莫非是想要等那批金银珠宝自己换成银子?”
吕荣敖将手中酒杯里的酒直泼向朱银锁的脸上怒骂道:“要不是你这孬货叫你那个没脑子的姐姐来偷珠宝,又怎么会弄成今天这样?我早就在平阳府销货了。”
朱银锁拔出了匕首道:“老子被捉进县衙大牢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一声不响就跑了,这分明要我们去送死,你好坐享渔利。”
丁满江也站起身厉声道:“把刀给我放下,现在货还没见,你想干什么?”
朱银锁被丁满江这一骂,脑袋里立即清醒了许多,把匕首狠狠的插在了桌子上。吕荣敖道:“罢了,你们就是不相信我。好,我这就带你们去看那批金银珠宝……”丁满江和朱银锁就跟着吕荣敖出了禅房。
吕荣敖虚开了一条门缝,三人看见一个知客僧刚走了过去。丁满江轻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和尚没睡觉啊?”
“嗯,是去添加香油的广觉。不碍事的,你们随我来。”吕荣敖走到知客僧禅房前拿了一把铁锄,带着他们二人到了西面的菜园之中。
“货就在这块青石下,你们自己挖吧。”吕荣敖扔下铁锄,朱银锁捡起铁锄一阵狂挖乱掘。一直挖到坑深近三尺后,铁锄才遇到一个硬物。朱银锁忙向着四周挖,终于挖出了一口大红檀木箱子。丁满江跳下坑和朱银锁一起取出了箱子,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吕荣敖的禅房。
吕荣敖当着他们的面一把打开了箱子,箱子里是金光闪闪耀眼夺目,珠宝流光溢彩让人垂涎。
朱银锁看见了后,人就象如痴如醉的扑了过去。嘴里不住的说:“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哈哈哈……啊……”朱银锁的狂笑被一声短促的惨叫所戛然而止,在朱银锁的后心被扎进了一把匕首……
朱银锁到咽气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下的毒手,吕荣敖就一直冷冷的看着丁满江从桌子上拔起那把匕首,直直的刺入朱银锁的后心。丁满江拔出匕首,用朱银锁的衣服擦拭了匕首。淡淡的对吕荣敖道:“这不成器的东西有了钱,只会给我们招来麻烦。”丁满江走到了桌前给自己先倒了杯酒一晃酒壶,酒壶却是已空索然的随手将空酒壶扔在了地上,破成了片片的碎陶。从手边又开了一坛新酒,给吕荣敖倒上了酒。
吕荣敖道:“这些年来,大哥出手还是那么干净利落。好象朱银锁还没死透啊?”丁满江看了一眼卧在地上两条腿还在不停痉挛抽搐的朱银锁,过去一脚把他踢了个翻身。笑道:“###,你成佛太久了,已经忘了怎么杀人了。哈哈哈,我们喝酒。”两个人碰杯一饮而尽。
酒入肚肠后,丁满江的脸上起了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混杂在七窍中流出的血里,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丁满江艰难的抬起手指着吕荣敖道:“你是怎么……知道酒里……有毒的?”
吕荣敖轻描淡写的说道:“从你和朱银锁进庙,我就知道这酒有问题了。朱银锁只会自己挥霍几时会给我买酒?那酒一直是你在给我们倒,壶里有多少酒你最清楚了。大哥,我没有忘记怎么去杀人,重来没有忘记过。”丁满江口里鲜血奔涌而出,两眼怒睁着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