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曹洪死于非命。章释见其有情有义,非无心狡狐之类,就传下军令,叫在个风水宝地,埋了尸骨,立了坟冢。
却待鸡晓东溟,众率兵出队,擂鼓升旗,与群妖见阵。那群妖里策马闪出,指定章释道:“你可是章释?”章释道:“正是。”又思道:“这妖精端的认识我?”那妖精名唤:“花猕”,身披铁环甲,头戴龙爪盔,足下鬼皮靴,绰一柄白龙剑,跨下火龙驹。花猕催开马,舞剑杀去,章释催开敖次,举剑相迎。好杀:
重磨剑二口,复挂甲全身。白龙收秋水,玄明正金身。口吐神烟乾坤暗,鼻喷灵雾宇宙昏。飒飒沙石滚,巍巍海波浑。过鸟皆敛翼,游鱼尽沉鳞。来往交战掣电闪,播土扬尘无定论。直杀得惨淡怒气野云浮,龙愁虎怕天地阴。
他两战有二十余合,不见胜败。却说花猕让开一只手,在怀中取出一物,此物名:“青光印”,章释祭在半空,来打章释,章释有三十六般腾挪变化之法,迎风变化,那印在半空里翻筋斗,落不下来,花猕用手一指,叫声:“开!”那印放出一道毫光,射住魂魄,章释不能变化。
忽见西方飞来一面青旗,卷有一张金帖,章释展开观看,书着:“吾是瑶池西王母,救汝生灵不劳途。特借青云旗与你,速速退邪莫踌躇。”章释见之,将旗一展,披在身上,现出万道毫光,氤氲遍地,一派异香笼罩,那印不得落下。章释便祭起玄明剑,往腰上砍去,把花猕斩作两段。
妖精阵里有闪出一员妖将,乃一只铁背苍狼怪,名唤:“杨麟”,你见他穿闹龙铠,戴红缨盔,踏龟纹履,拿一杆柳叶枪,你见他道:“我不与你赌斗,你且叫那个与我来战。”但见他指定北斗巨门星君,章释调巨门星迎战。这星君骑一匹枣红马,整齐甲胄,舞一根虎头六摩锏,向杨麟杀去。杨麟催开马,挺柳叶枪相迎。好杀:
虎头六摩锏,细口柳叶枪。千年狼精杨麟,北斗开泰神王。柳叶枪快甚鸾凤,虎头锏猛逾虬江。初时还战尘埃里,后起飞腾天中央。乒乓神仙怕,丁冬鬼精亡。长枪解数正多,短锏手段益狂。杀得邪惧魔也畏,虎死龙也伤。
他两个战罢三十余合,不分胜负。那杨麟脱出一只手,在袖中取出个葫芦,揭去盖子,叫道:“疾!”葫芦口喷出火来,乃是石中火、空中火、木中火攒成一股神火。此宝乃是华山上一根仙藤所结,饱受日精月华,果熟自落,不期被杨麟拾去。杨麟放火来烧,巨门星虚幌一幌,拨马逃去,杨麟葫芦火甚是快些,险些烧着巨门星。忽见北方飞来一面皂白旗,旗上绣着甲、奇、兑、避、遁五字,卷有一纸文书,书:“吾乃南极老仙翁,算汝有难来救命。借尔五字皂白旗,速速降服邪与精。”巨门观之,将旗一展,披在身上,一派雾气,天昏地暗,按赤、黄、黑、青、白放出五道光笼罩,不能伤着分毫。杨麟大惊,欲催马逃去,巨门星忙祭起锏来,当头一下,打的**迸裂,死于马下。巨门得胜归队。
又有个蛟精,戴七星盔,穿六合甲,踏一双九子靴,拿一根狼牙棒,骑一匹胭脂红;你可知他姓名?他正是西方月光菩萨之子,名唤:“提摩罗”,只因一日净宝塔时,不慎打翻金沙盘,失了三粒金沙子,叫黄沙吹了人间三日,佛爷爷知道,将其送入火盆里烧了三年,意其谢过忏悔,那里知道这厮弃道抛佛,上灵山盗去如意镜,投到此方。
却见这提摩罗指定神后元辰道:“那碧眼儿,敢与我战?”神后元辰观看,策马闪出,你见他披六合甲,戴曜日盔,穿龙头靴,挎一柄青虹剑,道:“那妖精,我认得你,你乃是菩萨之子,因犯了佛法,被佛祖火烧三年,熟不知竟做了妖精,我今日便行个天道,收了你这逆子。”说罢,掣出剑来,催开马,径直杀去,那妖闻言大怒,催马舞棒相迎。好杀哩!
东方神,西方魔,元辰将对提摩罗。狼牙棒粗解数狠,青虹剑猛手段多。愁云漫天堂,黑雾似水泼。子金柱下镇天将,佛山妖精提摩罗。阴风沙石起,迷眼泪婆娑。多生嗔哏无好意,何日能把灾难脱。
他两个战有四十合,未见胜负。却见提摩罗在袖中取出如意镜,放出神光来照元辰。你可知此宝利害?此物名唤:“如意镜”,又名:“生死铜”,分二字,现出“死”字,照一照化作脓血;现出“生”字,照一照三魂荡荡,七魄悠悠;二字同现时,照一照登时化为齑粉,便是神仙佛祖也不能相救。元辰识得此宝,催马便逃。那妖精幌一幌宝镜,现出“生”字,放神光打来。忽见西方飞来一面黑旗,裹住其身,周身佛光笼罩,白气悬空,顶上现出一粒舍利子,有密语传来:“吾乃西方如来佛,早闻东方蛟蛇国。特借青龙白虎旗,助汝降服提摩罗。”却说提摩罗举镜幌有四五幌,不能应验,心大骇,催马逃去,元辰祭起剑来,把个提摩罗斩为两段。元辰拾起宝镜而归。
却见个妖精,策马闪出,乃一只母狐狸,你见他生得百般妩媚,玉体娇躯,只可惜了一身好皮肉,做了阵前军。但见他身披软藤甲,头戴红鸾盔,足踏一双软凤靴,手绰一条镔铁棍,腰扎蛇皮绦,娇滴滴叫声:“哪个与我来战?”众圣闻言,都呵呵笑道:“这等女辈,怎能相敌?”怒的这妖精气冲三冠。章释笑道:“何人去应战?”觜火猴闪出,道:“我去应战。”你见他整齐乌金甲,束一束雁翎冠,登一登圈金靴,理一理八卦棍,喝道:“你这五体不全之妇女,怎来沙场?若打杀了你,说我男儿无情,若不打杀你,众兄弟笑话,劝你早些缴械归家,少受些皮肉之苦。我且问你是姓名,若死了莫要去阎王处告个无名状,那时叫我等麻烦。”那妖精道:“吾乃龙脊山盘狐洞百芳公主狐阿千,便是贬入地狱,也不牵带你分毫。”说罢,狐阿千催马杀来,觜火猴举棍相迎。这一场,好杀:
狐阿千,觜火猴,两条棍起有因由。一个是娇声细语狐狸怪,一个是太乙金仙老猿猴。那个说:“你这女流休嗔哏。”这个说:“你这男儿不识羞。”妖与仙,狐与猴,才将话敛言语收。一个棍似出海苍龙相,一个棍如铁帚扫三秋。直杀得黄河水往湘江去,海上三山黑攸攸。
他两个杀了二十余合,不见胜负。觜火猴满身解数,棍法周密,狐阿千只是左右遮拦,毫无还手退敌之力,被觜火猴杀得骨苏筋软。觜火猴道:“你且认个罪名,受些困苦,也不失了性命。”狐阿千道:“虽死尚有志在。”觜火猴道:“你这女子,好不识抬举。”狐阿千不能抵敌,虚幌一幌,败下阵来,在怀中取出一物,是个麻袋,解开口子,吹出风来,卷起沙土,众迷了眼,俱不能睁。好风:
搜搜冷气,飒飒阴风。风气沙石滚,吹入海江浑。刮上天宫里,吹入阎王院。老子难顾炼丹炉,灵宝失了诛仙剑。雷公放雷不见凿,鲁班弃了金刚钻。龙王遍海寻夜叉,地府牛头追马面。东江水往西江流,赵州石桥崩两段。雷音宝刹倒三层,险些吹塌森罗殿。半芦金丹撒满地,卷走法王经一卷。盘古至今多见风,不似此风来不善。一阵风起愁满天,万里江山皆是颤。
这阵风吹得觜火猴不知古有云:“用兵有三忌”,乃道人、头陀、妇女,此三者若非左道,定有邪术。却把个觜火猴吹的头昏眼花,七窍生烟,不能措手,忽见半空里飞来一面红旗,觜火猴接住,披在身上,有传音之术道:“吾是北极紫微星,助尔降魔把妖倾。特借赤光金霞旗,速速杀敌斩邪精。”觜火猴将旗披在身上,满地红光,顶上红霞笼罩,旗放金光护住。那麻袋如睁眼的死人,狐阿千见势不好,拨马逃去。觜火猴举棍赶上,就半腰一下,打翻下马,着头一下,红白迸出,现出本相,乃是一只白毛狐狸,这正是:
倾国倾城娇羞相,登时化作灰与尘。
却说觜火猴得胜归队。
话说有一妖闪出,但见他头戴麒麟盔,身披连环甲,手中拿一柄昆吾剑,你道他是怎生来历?他正是雷音宝刹里一条缠柱的黑龙,名唤:“罗隐”,只因一日打翻金斗,失了九粒白米,佛爷爷大怒,将其贬入困龙山,受了九年无食之苦,这厮忍气不过,就也入宝库,盗了青莲五色图,逃到下界来,做了妖精。那罗隐高声骂道:“那个刀下鬼来送死?”忽见西斗四宫七香星君策马闪出,你见他手掌一根离火盘龙枪,头戴凤翅盔,穿一领飞凤甲,跨下騊駼马,上前叫道:“那个妖精,莫要无礼,吾来也。”说罢,催开马,迎面杀去,罗隐举剑相迎。这一场,好杀哩!
正天神,小龙王,昆吾剑与离火枪。西方邪龙唤罗隐,东方星君名七香。恶语伤人春也寒,刀削金石刃更伤。口吐红霞遮三界,鼻喷紫雾罩四方。日上三竿不见影,三足鼎悬天中央。山上吊额皆归洞,水里蛟龙尽翻江。铠甲凝霜日光寒,铁骑对衬黑风厢。苦来交战无胜败,翻腾不住剑与枪。
他两个斗有四十余合,未见胜负。那罗隐让出只手,去取怀中一物,乃青莲五色图,此宝乃灵山奇珍,包罗世间万物。那罗隐抖开图,铺在地上,化作一金拱桥,罗隐兜马上桥,道:“你赶上桥来,与我见三百合否?”七香星君笑道:“怕你幻术怎得?我来了!”把马一拎,上了桥,赶上罗隐。忽不见罗隐,星君大叫一声:“呀!中计了!”方要逃去,只见方圆十余里外皆是连山,有十匹马杀来,皆是罗隐。七香见后大惊,心里不觉道:“这妖精果然有些手段。”却说这十个皆是图里幻术,俱是心生意想。七香苦战三十余合,险些丧命。但见天上飞来一面紫旗,披在星君身上,飞来一书,书着:“我是上方千里眼,观你有难禀玉帝。特借紫焰降龙旗,救汝一难将邪离。”星君观后大喜。那旗乃上方至宝,但见周身现出万朵金莲,藤洛丝坠,毫光亿万,那些幻术皆化飞灰,西斗跳出图来,罗隐见后大惊道:“这图乃佛家秘宝,今日怎不应验了?”方要拨马逃去,被星君照头一枪,惨死马下,星君敛起五色图,骑马而归。
却说章释掌着军令,大小三军一齐掩杀过去。那伙妖兵也杀来,两军交兵。咦!好杀哩!
阴风搜搜天地变,黑雾腾腾宇宙昏。飞沙走石神鬼怕,播土扬尘虎狼惊。玉板荷花阴阳剑,渔鼓玉箫葫芦翁。配合羽扇同花篮,主仗神兵为玄明。八臂哪吒呼呼转,十二元辰吐云青。五斗神君龙虎怕,二十八宿显威灵。妖将对妖将,妖兵对天兵。储白枪与青铜剑,大捍刀与毒敌弓。四明铲,九环杖,风驰电掣;方天戟,虎眼鞭,前后逞能。龙泉宝剑收秋水,柳叶尖刀不放空。镰矛罩勾叉斧钺,弩镯锤棍棒钯钉。神魂守住实有道,心不在焉生精灵。莫教战时留善心,两军阵前都毒情。
这一交锋,杀了两个时辰。把那伙妖精杀得丢盔卸甲,都逃入城里。众圣得胜归营。章释传令,犒赏三军,自吟道:“放,放,放!浪,浪,浪!他日还得逞强壮。刀砍斧剁无好意,努力施为血淋漓。牵转五行多配合,无刑无克多和气。神在精在气亦在,放纵六道更出奇。昼夜用心苦尽功,何日功完成济既。”
这正是: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毕竟不知何日能殄灭妖氛儿,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