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算不如天算(二)

但是越接近核心区域,吴六奇越发现他们遇到的狱警似乎对“知了”并不在意,远不如先前遇到的那些恭敬,而且,他还偷偷的观察了“知了”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甚至还有些紧张,当下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怦怦心跳加快,要是在这里被发现身份,那绝对是有死无生,好在这位“知了”还有些能量,一路走来尚算平静,最多解释一下,就会放行,没有诸多留难。

一路走来,关卡守卫之多,看的吴六奇三人心惊胆寒,想要从这里把人救出去,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如果不是有这位内应“知了”在,恐怕他们三人一步都进不来,可这里面究竟又有多少跟“知了”一样的人呢?

“站住,这里是重犯牢房,闲人不得靠近!”吴六奇心有旁骛,冷不丁的一声冷喝将他从魂游中拉了回来,脚步不停,险些装上了走在前面的“知了”。

“是我!”知了沉声道。

只见两名黑衣守卫手握刀刃站立在眼前,他们身后是一道铁栅门,一条通道阴森森、黑漆漆的似乎没有尽头,吴六奇三人只感到丝丝寒意侵体,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原来是闵队长。”两名守卫认出了“知了”的身份,但话语有些冰冷,似乎对“知了”的身份并不感冒。

吴六奇观察细致,三眼之下就看出一些端倪来,同样是狱警的身份,恐怕这两名守卫的地位还在这位“知了”兄之上,因为他们的衣袖和衣领镶绣的丝线似乎不同,“知了”兄绣的是银线,而两位守卫绣的却是金线,所不同的是,“知了”兄绣的是两条,两名守卫只是一条,而自己所穿的狱警制服只有一条,看来这里面地位等级非常森严,绣金丝边的定然比绣银丝边的高上一个等级,从这两个守卫对“知了”的态度可以看出。

“闵队长,这里不是你的辖区,这么晚了,你到此何事?”

“闵某奉命,将一命重犯关押进特区。”“知了”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道。

“何人之命?”

“副典狱长之命!”

“手令!”

闵队长从怀中掏出一张盖有第一监狱之印,副典狱长周永祚亲署的手令递了过去。

其中一名金线守卫接过之后,看了一眼,抬头道:“根据特区管理条令,闵队长押解任务已经完成,犯人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不行,副典狱长亲自吩咐过,命闵某亲自将犯人关入特区,两位兄弟刚才已经看过手令,当知道手令上面的内容。”

“闵队长,你应该知道特区由典狱长马杰大人亲自掌管,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进,就连副典狱长大人,若无黑狱令都不能!”

“两位兄弟,请看!”“知了”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令牌,上面似乎是个“狱”字,然后平推了出去。

两名金线守卫一见,顿时单膝跪下,齐声道:“属下参见黑狱令!”

“两位黑狱金卫请起!”

“谢令主!”两位黑狱金卫起身站立道。

“闵兄既然身藏黑狱令,何故戏耍我们兄弟?”其中一命黑狱金卫颇为不满的道。

“两位兄弟恕罪,闵某也是奉了上封的指令才如此行事!”“知了”抱拳赔礼道。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是黑狱令主,我们兄弟自当放行,请!”两黑狱金卫一人上前打开铁栅门,一人弯身侧退一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请,来日闵某再摆酒给二位兄弟赔罪!”闵队长抱拳道,率先朝里面走去,吴六奇三人赶紧夹着那个替死鬼跟了上去。

这里说一下,第一监狱分属三个部分,其中地面上的两个部分,地下一个部分,是为平狱、黑狱和暗狱,这三个部分都是隐藏的说法,而一般来说,黑狱被狱警们称之为“特区”,而“暗狱”更加是普通狱警不知道的,而黑狱令牌则是有典狱长和两位副典狱长联署签发的一种令牌,持有这种令牌的人除了“暗狱”,通行监狱各处不得阻拦,相当于检察使的意思,而黑狱令一共只有三枚,典狱长和两位副典狱长三人各掌管一枚,掌管“暗狱”的副典狱长自然不会插手别的两狱的事务,他手中的一枚黑狱令基本算是无用武之地,剩下典狱长马杰和副典狱长周永祚手中的两枚,马杰身为监狱主官,他手中的黑狱令并不在他手中,此令在蓝霖从暗狱中调换出来已经被送到宫中交入蓝蓉手中,方便其随时来狱中探望蓝霖,剩下只有周永祚手中一枚,如今就在这位闵队长手中,而他居然是无为教在第一监狱隐藏的内应“知了”。

黑狱,顾名思义是一个非常黑暗的地方,既然称之为“狱”,自然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这里相对于“暗狱”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是好上百倍千倍,只不过这里的守卫同样森严无比,而且这里的犯人都是重犯要犯,并且都是单独看押,当然建狱始初,这里面并没有关押太多的犯人,也就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只能待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一步都不能离开,不像外面“平狱”里的犯人,每日还有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的防风时间,当然还有劳动改造,这些“福利”是关押在“黑狱”里面的犯人享受不到的,他们还需要尝受孤独寂寞的煎熬,这是对这些穷凶极恶的犯人的心灵和灵魂的责罚,而这里起码可以每天可以听到人声,而在“暗狱”是不可能的。

一路走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着不断回荡的回声,闵队长还不觉什么,毕竟他来过,可他后面的吴六奇三人却觉得寒意不断从心底涌起,毛骨悚然。

黑狱之大,使人难以想象,如果不是有人领路,吴六奇三人根本不可能找到蓝霖的囚禁之处,尤其是一路不断穿过的秘门,更是让三人后背冷汗淋漓,全部湿透了,而黄元铜这个自认开锁天下独一无二的高手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默默的走在后头。

由于持有黑狱令,“知了”、吴六奇一行人很容易就来到关押蓝霖的囚室。

闵队长先让吴六奇三人隐藏起来,然后单独上前施计调开了守在囚室外的黑狱金卫。

黄元铜也无愧是“一根铜丝开遍天下锁”的名头,囚室的铁门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给打开了。

手脚上的铁链锁好打开,但是蓝霖琵琶骨上的锁具却是马杰亲手打造的,一时半会儿黄元铜还没那个本事。

怎么办,一旦被人发现蓝霖被掉包,尤其是锁在琵琶骨上的锁具不在,这绝对是一个大的漏洞,这是瞒不过去的,原来计划等救出蓝霖之后,过几日再处死这个“替死鬼”,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但闵队长这位“知了”不会暴露,而且也不会联系到放归的这些匠户身上有鬼。

“黄元铜,你快点,就快一个时辰了,我们再不出去,那边就麻烦了。”吴六奇不断的催促道。

其实“知了”也非常着急,要知道自己进来久了,必然会引起黑狱金卫的怀疑,自己持有“黑狱令”的消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传到典狱长耳朵里,如果不能尽快出去,恐怕就要永远成为这里的住客了。

“不行,要打开这把锁,起码需要两个时辰。”黄元铜如同虚脱了一般,大口的喘气道。

“不行,你们快走了,迟了,你们也走不了了!”这个时候沉默了许久,任由吴六奇四人摆弄的蓝霖突然开口道。

“不,教主,我们一定能救你出去!”

“不行,这锁反正在教主身上,咱们先别开锁,等出去再说。”“知了”开口道。

“不错,只要我们能出去,教主琵琶骨上的锁就能打开。”黄元铜也接口道,这个他还是有信心的。

“事不宜迟,我们先出去。”吴六奇是行动的总指挥,立刻下了决断。

“好!”

四人取得了一致意见,柳杰早已将蓝霖和那“替死鬼”易容,并且衣服对调。

“快!”

四人架着易容过后的蓝霖很快又回到了“黑狱”的入口处,门口站着的还是那两名黑狱金卫。

“闵队长,你们这是?”看着四人将犯人又押了出来,两位黑狱金卫怎能不怀疑。

“哎,别提了,犯人死了!”“知了”无奈的惋惜一声道。

“什么?”两位黑狱金卫也吃了一惊,能让黑狱令主亲自押解入狱的犯人一定是重犯,犯人死亡那可是一件大事,如此怎能不吃惊。

“闵某要赶着向副典狱长大人禀告,两位兄弟请了!”“知了”匆忙抱拳道。

“知了”现在的身份是黑狱令主,两名黑狱金卫不敢阻拦,让开一条路来,让“知了”一行人离去。

“站住!”蓦的一声冷喝,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知了”顿觉遍体生寒,他已然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何人,今夜恐怕是性命难保了,精心策划的营救行动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闵队长,你们这押解的犯人是何人呀?”马杰阴沉着脸走了出来,身后很快奔出十数位黑狱金卫将四人以及伪装假死易容过后的蓝霖团团围住。

“回禀典狱长,是名江洋大盗。”“知了”明知道事情可能已经败露,但他也希望马杰知道的并不多,而或许蒙混过去,因为他也侥幸的认为这或许是自己出示了“黑狱令”才引起马杰的注意,因为黑狱令还从来没有给下面的人用过。

“哦,一名江洋大盗用得着关押到特区去吗?”马杰冷笑道。

“回禀典狱长,这名江洋大盗十分的厉害,据刑部的公文中说,他曾今几次三番的逃狱,这一次好不容易抓住,故而副典狱长曹大人命属下手持黑狱令暂时将其关押于特区中。”“知了”赶紧道。

“哼!”马杰冷哼一声,他知道这个姓闵的队长胡编乱造,但并不一下子揭穿他,问道,“那你为何又将犯人押出?”

“回禀典狱长,属下们将犯人押入特区,却发现犯人已经死亡,因此这才将犯人押出,正要找副典狱长大人禀告此事。”“知了”越说越圆,希望能蒙骗过去。

“那好,如今本典狱长已经知道此事,你把犯人交给我就行了。”马杰一个眼色,身旁四名如狼似虎的黑狱金卫便冲上前去,将假死易容的蓝霖架了过去。

“典狱长,这……”“知了”急了,要是让马杰知道犯人的真实身份,那一切都暴露了,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渗出,背后早已湿透了。

“来人,将这四人拿下!”

“知了”、吴六奇四人根本没来及反抗就被看押起来。

这个时候被架到一旁假死易容的蓝霖突然睁开了双眼,平静的叹息了一声道:“马杰,老夫知道他们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马杰脸上阴霓尽扫,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还是蓝教主你老人家聪明,本来本典狱长还不知道如何让你开口,想不到你自己到主动承认了。”

霎时,“知了”、吴六奇四人面如死灰,营救任务“破茧”行动彻底失败了。

“蓝教主,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本典狱长到此刻才算有点明白,你又如何知道你的这些徒子徒孙们不会成功呢?”马杰问道。

“马杰,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跟曹永祚这样的人合作吗?”蓝霖反倒有些解脱,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反问道。

“不会。”马杰摇头道。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蓝霖认真的道,“但是我会利用。”

“难道他们不是吗?”马杰有些不解。

蓝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留下马杰陷入沉思。

蓝霖的可怕不在于他的阴谋诡计和他狠辣的心性,而在他能直接看透人心的能力,有这样能力的敌人绝对是可怕的。

从这件事的本质上看,无为教利用曹永祚是为了救出蓝霖,而曹永祚利用无为教是为了制造些事端,让自己能够上位,但实际上曹永祚虽然迫切希望上位,但这种迫切远没有无为教要救出蓝霖来的急切,因此曹永祚虽然是在与虎谋皮,实际上占据的却是主动权,而无为教却需要曹永祚的配合,那这个利用可变相的成为自己去求对方,这样的利用己方根本不占主动,而曹永祚本身又是个志大才疏,才智欠缺之辈,小事利用一下无妨,若是大事,却不能倚重,过于倚重,将“宝”押在这样的人身上,营救计划失败早已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以蓝霖的智慧还能看不出马杰的地位是不可能撼动的,曹永祚一开始就打错了主意,而无为教等人却是一头栽了进去,看似输的冤枉之极,实际上一点都不冤。

可惜,能看破这些,明白这一点的人并不多,总是认为,天意如此,不可违背。

当然这也不能不算的上是天意,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能利用的人也只能是曹永祚,因此也可以说败在天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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