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舒本也不想让展颜受这马背颠簸之苦,只是总不好让展颜坐马车玉娘骑马吧,尽管玉娘多半是没问题的。虽然江湖儿女不必太拘泥于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世俗观念,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玉娘现在的身份只是个身世可怜的弱女子,要和展颜同坐一辆马车的话是断断不妥的。思来想去,最后也只好他自己来驾马车,展颜和乔木骑马了。
展颜一听就知道他所指是何,登时红了脸,好半天才尴尬的点头。
“可以,没问题的。”
“你说。”
“怎么了?”
泥水已经没到了脖子,展颜一个不稳已经喝了一口泥水了。燕云舒听着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立马急了。
出了宿州城他们就直奔泗州而去,如果不被耽误的话,到泗州也就两三天的路程。过了泗州再走个四五天就到扬州了。因为多了个姑娘家,所以燕云舒的路线也做了下修改,总不能也让玉娘跟着他们睡野地。去泗州的路上他们就走了官道,这样一来路过城镇的机会就比较多。
“不必客气。”说罢展颜似不想再多言,静静走到一旁绞起自己被打湿的衣裳来。
“不要,不要,你快些走开。”他自己也连连倒退,一动才发现脚上痛的紧。
“水,水要淹了。”说罢这一句彻底没声了。
轻轻颔首,他把身子更贴近了燕云舒几分。身后的那处感受到了抵触的灼热,来不及呼吸,那东西猛的一个挺身就冲了进去。
也不知道燕云舒会不会追出来找他?才一想到这点他就自己呸呸呸把这想法赶出了脑子。要他来追做什么,登徒浪子,花心萝卜。尽会捡好听的来说,原来心底竟是这般嫌隙他的。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明明我只喜欢景灏的,可是脑子里却总是出现你的影子。刚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好害怕,我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唔——”
燕云舒不知道他这通脾气又是从哪里起的,若现下无人还好,揉着捧着总能将他的脾气搓没了。展颜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个性,炸毛的时候得由着他顺着他。可是玉娘和乔木都在场,燕云舒也不好做得太过。
“玉娘见过乔公子。”沈玉娘说着还真的就认认真真的福了个身。
“我只是高兴。”燕云舒将人一把揽到胸前,展颜的衣服虽然已经半干了,但身上还是凉的。燕云舒又抱紧了些,想要将他的身子捂热。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燕云舒这话说的也不带半点火星子,偏偏听在展颜耳朵里就是嫌弃他了。也不顾其他人看着,展颜甩开燕云舒的手臂扭头就冲进了如帘的雨幕里。
只是他们的运气不怎么好,才走到一半天就阴沉了下来,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听到没有,快点给我醒过来。你要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你起来啊!你不是还要去找你的景灏吗,你不起来怎么去找他?你睁开眼睛啊。”
“桂花糕,你在哪里?”
“你在这里陪着玉娘!”燕云舒将那条惹事的帕子往乔木手里一塞,紧跟着冲进了滂沱的大雨里。
燕云舒看他一脸气愤的模样顿时心里暖暖的,不怒反笑。
“你很在意吗?”
展颜似乎也听到了燕云舒的声音,泥水已经没过了腰际直逼他的胸口了。再没人来救他真的只有等死了。
“桂花糕,在哪里,快回答我。”
“不擦干会生病的。”燕云舒默默把那条帕子收了起来,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不与他做真。
展颜刚刚才死里逃生,半点安慰都没有竟然又听得他说自己闹,登时又生气又委屈。一急便口没遮拦起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砸在展颜的手臂上发疼。可是再疼也不及身上这个人给的疼痛来得强烈。疯狂的亲吻挟带着豆大的雨点齐齐落下,展颜回过神来拼命的捶打着他的肩膀和后背想要推开他,可惜压着他的人稳若磐石怎么推都推不动。
“我会负责的!”燕云舒将最后一股真气输入展颜体内,撤掌扳过他的身体来正色道。
“我们回茶棚吧,再淋下去你会生病的。”燕云舒半抱着他的腰肢感觉到怀里的人的虚弱。其实他也担心着乔木和沈玉娘要等着急了。
“阿颜,快点快点。”乔木先跑进了茶棚,却见展颜还落在后边没跟上来急得跺脚。雨势来得大而急,展颜才晚了几步就被浇得浑身通透。
不像上几次的浅尝辄止,燕云舒这次吻得极深。展颜几乎以为自己会被他亲到窒息而死了,燕云舒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被攻破,展颜坚持的理智也败给了热烈而来的晴欲。生涩的甚至于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始回应着燕云舒的吻。这无疑给了燕云舒最大的动力,整个身体都覆了上来,在雨里泥里纠缠着翻滚。身体热得像高烧的病人,身上的衣物都成了碍事的累赘。展颜被撞抵到树干上,身上的衣服扒到齐腰。他双手紧搂着燕云舒的脖子,一条腿被抬起来架到燕云舒的腰上。
“我知道你喜欢景灏,又何必这样三番五次的强调呢。我不会强迫你什么,你若是觉得和我一起不方便等到了下个镇子我们就分开走吧,你去找你的景灏,我绝不拦你。”刚刚才燃起的一丝丝希望瞬间被浇了个透彻,燕云舒大抵知道自己无望了,早晚都是要分开的,晚一点还不如早一点。
是不是?是不是?他不知道,景灏的脸和燕云舒的脸不断在他脑子里交替出现,他脑子好乱。
燕云舒一愣,却听得展颜继续在说。
她是姑娘家,淋湿了总归是不好的。展颜一遍一遍这么安慰自己。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不许你随便说死。”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番言语不妥当,燕云舒又改口道。
“你老实答我几句话我就不生气了。”
“沈姑娘不必太拘礼,既是云舒的远亲,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还当平常些的好。”再怎么心里不舒服,这人情世故还是不能少的。展颜压着心头的不快回身礼貌应酬着。
展颜也听真切的确是燕云舒的声音了,愈加喊得大声了起来。
“起来吧,我带你回去。”
“怎么淋得这么湿?”他刚想用帕子替展颜擦掉点脸上的雨水,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
无奈雨下得太大,他的声音几乎要湮没在这暴雨声中微不可闻。
燕云舒真的是太可恶了,明明心里已经有人了还要那般来招惹他。招惹完了又要嫌隙自己,真真是太可恶了了。他一股气憋在胸口怎么都喘不顺,最后竟生生逼出了眼底的热意。只是这滂沱大雨里,眼里流出来的那几滴早混合着滴进了泥水里,一时间他自己倒没发觉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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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燕云舒脚下突然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他捡起来细看竟是展颜掉落的一只鞋子。
“我在意!”
“咳咳咳——”
“你打好伞,我抱你过去。”反正在燕云舒眼里一直把沈玉娘当成自己的姐姐。小时候他还不是经常让玉娘背他,现在换他抱玉娘也不过是长大的弟弟抱姐姐一样。可是看在展颜和乔木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就只仗着我不会与你做真,要耍脾气也挑个时候。”燕云舒也不与他多说,强硬的把他拉过来就要擦脸上的水珠。
“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让你死的。”说罢,跪在展颜身边大力摁压着他的胸口。还不够,又对着嘴不断的给他嘴里送气。
早上还叫燕公子呢,这会就变成云舒了。展颜愤愤的放了一记眼刀过来,却不想眼尖的瞥见沈玉娘给燕云舒擦脸的那条帕子上绣着两朵栩栩如生的腊梅。他头嗡的一下就炸了。
“冷不冷?”燕云舒看着寒气从展颜身体里四散出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乔木本来觉得这个天仙娘子只是美,没想到还有一段这么凄苦的身世。看向沈玉娘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不许你说死。我不会让你死的。等我办完了事我就带你去找神医,他一定可以治得了你身上的怪疾的。”
这又是哪里来的歪理?
燕云舒一直小心偷看着展颜,只见他顷刻间脸色竟是一变再变,又见他浑身被浇得通透,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又着凉生病。
这下连乔木都听出来不对劲了。他紧张的看着展颜和燕云舒,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了,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沈玉娘则愈加疑惑的看着这两个人,就连高墨澜也甚少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对十三说过话,这个展颜到底是什么人?而愈加惊奇的是十三看起来竟像是毫无生气的样子,若只是救命恩人,也不必委屈求全到这种地步。这个展颜明显是在无故发邪火。
怎么办,怎么办,展颜你不可以死在这里。你答应了景灏要去平平安安的去扬州见他的。
“桂花糕!”燕云舒惊叫一声跳了下去,摸到人把头拽出水面。借着土坑壁面一用力,搂着人飞了上来。
“不害臊,谁是你的人。”
“我喜欢的人是景灏!”
“这位是,展颜。”
不过生气归生气,这一巴掌扇下去响是响,不过终究没舍得用上什么劲力。
“阿颜!”乔木急得跳下桌来想要追出去,被燕云舒拦住了。
“桂花糕,桂花糕你在哪里?”
“嫌我闹你又追来做什么。我既这么得你嫌隙,死了倒是干净!”
燕云舒听得最后一声最为真切,应该就在不到十步的范围内。可是展颜突然就没声了,还说什么水淹了,糟了!
也是他们运气好,燕云舒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有一条河,河边有一个茅草棚,应该是给过渡的人准备的。他心下欣喜,抱着展颜轻轻松松落在了茅草棚前。这棚虽简陋,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也算是个避雨的好地方了,燕云舒进去看到里面有几个树桩做成的矮凳子,墙上还挂着一件船夫的蓑衣。他把展颜放到一张矮凳子上,扶住他的身体先输了些内力给他驱寒。
“你笑什么?”展颜瞪他。
鞋子掉在这里,说明展颜刚才的确经过了这里。顾不上埋怨自己,他得赶紧找到人才行,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必定只是跑急了才把鞋子跑掉的,不是被人掳了去,也断不是遇上野兽了。燕云舒边跑边在心里安抚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的脚好像崴了。”
只是为什么烟雨楼的花魁娘子会在他们的马车上?难道师父真把人拐了当师娘?
的在况江。“展颜!”
“不要。”展颜动手去推他,抬手才发现全身酸软早已使不上力了。燕云舒舌尖轻轻一撩拨,一股颤栗传遍全身。宽大的手掌在周身油走,渐渐探进湿漉漉的两腿间,轻轻一握,一声轻喘溢出嘴边。
“桂花糕你醒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暴雨里清晰可闻。展颜捂着被打痛的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燕云舒。
“云舒,云舒我在这里,在下面。快点来救救我!”
“云舒,你看你都淋湿了。”玉娘靠近了才看见燕云舒半边肩膀都湿了,赶紧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帕来给他擦。
“喜欢我吗?”低低的声音像染着毒汁的花蜜轻吐在他耳边。
展颜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委屈极了。脚上痛着,坑底积了水也坐不下去,他只得忍痛站在坑底。这坑挖的极深,若换了平日他脚没受伤掉下来靠一个人的力量也极难爬出去,跟何况现在一只脚还使不上力,糟糕的是还下着这么大的雨。
“我会对你负责的。”
“是不是就是喜欢我的意思?”
“好啊好啊,正好走得热死了,这雨虽然下得没办法赶路,倒是把这热气降下去了些。”乔木寻了块干的废桌子,随便擦了擦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要,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模样。”展颜胡乱的摇头,神思已经开始陷入恍惚。
“谁闹了,我又没求着你搭理我。”
这个展公子对自己有敌意。这是沈玉娘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了。虽然不明白这敌意是从何而起,但后面的旅程漫漫,为了不让燕十三难做,她决定还是少招惹这个展公子的好。
“不用了,别脏了你的帕子。”燕云舒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正是自己送给玉娘的那条手帕。
展颜站在坑里眼看这泥水越长越高快要到他的腰际了,再顾不上生气,他要再不想办法出去,真的要被淹死在这坑里了。他生气归生气,可还没想着为了这一顿气把自己的命搭上。
“云舒,我们刚才”
“我没事,你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
“嗯,好啊。”沈玉娘见展颜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也就不费心去搭话了。正好燕云舒叫她,便答应着过去了。
“桂花糕,别闹了。”
“这是乔木,早上在客栈已经见过了。”这好歹也算是几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燕云舒一一为他们介绍。
“云舒!”展颜却后悔了起来,这一路上燕云舒从未说过要分开走这种话,现在怕是真被自己伤了心才这样说。
“别,别碰我,去陪你的沈姑娘去!”展颜抹了一下嘴角,打掉了燕云舒伸过来的手。
这边展颜气得直掉眼泪,那边燕云舒也是要急死了。就晚了半步就不见人了,下这么大雨就这么冲了出来,出了事该怎么办?偏偏越急越找不到人。
“沈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展颜没好气的对乔木低吼了一句,转过身去不愿看他们。
“你就这么想死吗?你要这么想死我何必费那么多劲流那么多血的去救你。你给我醒来啊!”燕云舒愤然一掌打在他胸口,展颜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大口脏水来。
展颜捂着半边火热的脸呆呆的看着他,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混合着雨水流进嘴巴里异常苦涩。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是呆呆的。燕云舒早后悔了,不该那么冲动就打他的。明明说好了再不和他置气一时激动竟然又给忘了。看着展颜呆若木鸡的痴傻模样,他早就在心里把自己抽了千百遍了。才待要道歉,却忽然听得展颜先开了口。
要说这番话也是真的扯了心里的疼,燕云舒不忍自己此刻的失落被展颜看见,背过了身去。
“好了,上马吧,我们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歇脚的地方。”
“乔公子真是耿直率性。这一路上玉娘怕是要劳烦大家了。”
这和/平时的展颜真是相差得太远了,冷清的眉目,客气的口吻,尽管礼貌却让人有种靠近不了的疏离感。连乔木这块木头都能感觉得出展颜好像有些不高兴,更别说是燕云舒和沈玉娘了。
展颜真的不说话。他在想他和燕云舒以后要怎么办。景灏还在扬州等他,他又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一切?还有他的病,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他和燕云舒这样一场疯狂又改变得了什么?
“景灏,景——灏。”
“沈姑娘,她真的是你的心上人吗?”展颜低垂下眼眸,不让燕云舒看见自己眼底的失望。
再顾不上思前想后,他从脸上抹了一把水下来努力睁大眼睛看,果然在离自己五步不到的地方看到边上还铺着树枝的陷进。他飞身扑过去,嘴里大叫着桂花糕。可是哪里还有人,只剩几缕头发漂在水面上,人早不见了。
“你啊,还不承认。不然我们再来一次。”燕云舒作势就要上去亲他。
“那,那又怎样?”
“玉娘见过展公子。
燕云舒正急得想杀人的时候,隐约听到好像是展颜的声音,可是雨声太大又听不怎么真切。细听之下又没声了。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刚待迈开步子,耳边又听到那细微的呼救声。真真切切是展颜的声音没错。
燕云舒转过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不明白这突然而来的逆转是怎么回事。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
“小颜,我想要你!”被晴欲渲染了的双眼异常的魅惑,展颜只痴痴的盯着这双眼睛就失陷在了这一片瑰丽的色彩里。
“阿颜你说这沈姑娘是不是就快成我师娘了?”
“你刚才说在意我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雨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展颜半边身子几乎是挂在燕云舒身上的,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又经历了一场这么疯狂的鱼水之欢,他现在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双腿打颤的厉害,身体里的燥热褪尽之后这才觉得湿透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冰凉沁肤。
他心里还惦记着那条帕子。展颜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半老徐娘的老板娘开过的玩笑,公子这是要送给心上人的吧?连给他多看一眼都不行,一径贴身放着,不知道多宝贝。而今那帕子转手就到了沈玉娘手上,他这心里若不是扎着一根刺也不至于闹出这些事端来。
“快让我看看。”低头一瞧,果真见脚踝处已经红肿了起来。
“桂花糕,桂花糕,你怎么了?”
“痛。”
“还,还好。你别浪费那么多真气在我身上了,自己的伤也才刚好。”
“别怕,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怎么不早点说,都肿了。痛不痛?”通用手指轻轻一碰,疼得展颜直往里缩。
所以他们其实早就郎有情妾有意,那沈玉娘分明就是云舒的心上人了!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一闪,紧着着嘴巴就被堵住了。火热而又霸道的舌撬开他的唇齿就闯了进来,展颜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肺里的氧气几乎要被吸个精光,他只能张大着嘴奋力呼吸。这一来只给燕云舒更大的方便,舌头长驱直入而来没了半点阻碍。
“不碍事不碍事,只要沈姑娘不觉得跟着我们太无聊就好了。”
燕云舒一愣,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挂念着这种事。但转念一想,不对啊,难道他生这么大的气竟是因为误会了玉娘是自己的心上人?
“不,不,我不在意。”
难道桂花糕是在意这帕子是玉娘的?
“喂,阿颜你看。”乔木偷偷戳了戳展颜,刻意压低了声音。展颜正忙着掸自己身上的水,被乔木一戳回头就见燕云舒抱了沈玉娘正往茶棚里来。他心里咯噔一下,登时觉得有千万只手在心上挠。
“云舒。”
“我掉进坑里了,不知道这是哪里。这个坑好深,快点来救我。”
“玉娘,我自己来。”燕云舒接过玉娘手里的帕子胡乱的给自己擦了几下就朝展颜走过去。
尽管事后燕云舒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了又穿回了身上,可是湿嗒嗒的总归不好受。这雨怕是没个停劲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淋下去,展颜看起来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云舒,不要。”仅存的理智提醒他要推开身上这个人,可是身体的反应却背道而驰。想要更多,想要更多。
还记得那半徐娘的老板娘曾拿燕云舒开过玩笑,公子你这是要送给心上人的吧?也不忘燕云舒不肯让他多瞧一眼把那帕子贴身放着,甚是宝贝。他不可能会记错的,这明明是之前和云舒一起逛街的时候他冤大头的花了二两银子买的那条!
“玉娘,先出来避一会儿雨吧。”燕云舒说着撩开了车帘。沈玉娘撑开一把油纸伞从车里走了出来。
“怎么下得这么大?”好不容易进了茶棚,展颜边甩着身上的水珠子边抱怨。但是完全不管用,都湿透了。
这才一会儿的光景,地上就积了一滩的积水。沈玉娘似有些为难,若是踩下去肯定都湿透了。她一个人姑娘家又不似那些糙老爷们,就算再怎么不拘小节湿了衣服总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我在意,我在意那条手帕为什么会在沈姑娘手里,我在意她是不是你的心上人,我也在意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了白首到老的约定。”展颜一口气吼出这一连串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燕云舒料他又是在赌气了,只是当着玉娘和乔木的面他也不好做什么。
展颜这一声吼得也不大声,但语气里冷得几乎要掉冰渣子,乔木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惹他,注意力很快就被那娇俏的花魁娘子吸引了过去。
“你闹够了没有!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要是我晚来了一步该怎么办,要是我没有找到你该怎么办,要是你真的出了事怎么办!”燕云舒气得连手指尖都在发抖。怎么就这么胡闹呢,这是闹着玩的事吗?他难道不知道刚才以为他活不成了,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揪着痛的吗!
“阿颜,师父为什么架个空马车啊?”乔木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个人远远走在前头,他偷偷问展颜。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疼了,只记得生气,心口缠着一股气一抽一抽的,竟让他整个人都气得在发抖。
“怎么会呢?”
雨下的太大脚又崴了,眼看着坑里积的泥水越来越多快要没过他的小腿肚了,展颜急死了也出不去。
“那条帕子的确是我送给玉娘的。小时候玉娘一直对我很好,每年我过生日她都会送一样小礼物给我。可是这么多年我却什么都没有为她买过。在我心里,一直把她当成亲姐姐一样看待。”
“云,云舒。喜欢,喜欢你。我喜欢你。”眼角迸出泪花,他仰着头边喘气边无声哭泣。
这一下摔得极疼,他待要爬起来时才发现脚踝处一声钻心的疼。怕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崴了脚。雨太大,他费力的辨认着自己这是掉到哪里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估计是掉到猎户们挖的陷进里了。
“我不知道,我脑子好乱。”展颜抱着自己的头茫然的挣扎。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景灏的脸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不清的,他的声音也渐渐模糊了,全都变成了燕云舒的。燕云舒的脸,燕云舒的声音,燕云舒的体温。
“快点,唔,快一点。”
夏日午后的雷阵雨总是说来就来,半点都不等人。好不容易瞧见一座废茶棚,连马都来不及下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不许叫他的名字。”燕云舒的手劲加大了几分,握着那处不停的抚弄。展颜难受的想要绞起双腿,却被燕云舒横进去一条腿给挡住了。两条腿弯曲着被迫分开,他一面在胸前挑动,一面在下面使力,展颜就跟被抽去了骨头的软体动物,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既然我在这里让你如此委屈,我走便是,省了你如此的委曲求全!”
“不要再说了。若你是因为身子给了我觉得对不起景灏就想寻死,我是断不会应吮的。”
“叫我的名字。说喜欢我。”蛊惑的声音又来了,身体被那双手抚弄到几乎无法自持的地步,理智什么的早不见了。
燕云舒刚进了茶棚将人放下,沈玉娘收了油纸伞搁在一旁立着。他倒是瞧见了展颜被浇得通透,只是乔木正经过来问他,他总得给人个好回答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公子什么的就免了,叫我乔木就好,或者跟阿颜一样叫我阿乔,木头都可以。”
燕云舒唯恐被沈玉娘瞧着出些什么端倪来,但放着他这一身湿肯定也是不行的。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
然而身下的人依旧双目紧闭纹丝不动。zVXC。
“这点苦都吃不来还算什么男人。”展颜撸了撸袖子露出白希纤细的手腕。燕云舒看着他只是笑也不挤兑他。
“你不必对我负什么责。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
“玉娘,过来这里坐一会儿吧。”
“不要哭,不要哭小颜。你没有错,是我把你抢走的。”得来不易的一句喜欢让燕云舒的理智彻底断了线,也顾不上这是在雨里还是在泥里,他想要他,疯狂的想要他。
燕云舒的舌像是一尾灵巧的蛇,在展颜口腔里四处油走。渐渐滑下锁骨,胸前,落在一侧的粉红上。
“桂花糕!”
“师父,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这一路上恐怕要辛苦你了。”
燕云舒明知道他此刻内心挣扎一定极其痛苦,他却不愿意给他时间和机会让他心里的那个声音败给背叛景灏的罪恶感。他相信展颜并不是对自己没有感情,只是一直被一种责任感束缚着让他不能离经叛道。他才不管那么多,他想要这个人,他想要把他夺过来。
“玉娘是我的一个远方表亲,小时候被人拐了去,一路辗转被卖到了别的地方。我在宿州城街上的时候正好听人说起烟雨楼有个同名同姓的沈玉娘就想去碰碰运气看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没想到真的那么凑巧让我找到她了。今儿个早上我已经替她赎了身,现下正打算送她回扬州老家。反正我们也要去扬州,就顺道带她一起。”
雨实在下得太大了,连眼睛都睁不开,展颜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雨里乱冲,也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里,又该往哪里去。心里想着燕云舒嫌隙他的话,竟是又气上加气了几分,胡冲乱闯的突然脚下一空,整个身子都跟着跌进了一个大坑里。
展颜无力的拉扯出一丝笑,他又不是什么姑娘家,要他负什么责,难不成还真的八抬大轿来娶了他不成?
燕云舒的脸登时一片死灰。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化作一片无奈惆怅随雨而去。
“不闹了,快点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桂花糕,桂花糕,醒醒!”把人放在地上却怎么摇都摇不醒。
展颜也不回答他只说等下你就知道了。乔木不解的回头望了一眼空马车,只好满心疑惑的接着赶路。
燕云舒扶着展颜上了马,又叮嘱乔木走慢点看着点展颜,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和他一起骑马骑着骑着走丢了的事。回身他自己也上了马车,一行四人又上了路。
“你,你干什么?”展颜红了脸,眼睛却不敢直视燕云舒。
燕云舒扶起脚边倒立的一张凳子,使劲擦了擦摆正,这才招呼玉娘过去坐下。
燕云舒这回是听真切了,从地下传来的,而且就在附近。地下,地下,难不成是掉进捕兽的陷进里了?!难怪找不到人。肯定了展颜在这附近,他开始极认真的搜寻,嘴里还是不停喊着展颜的名字好确认方位。
他怎么可能在意他,他心里明明就只有景灏一个人,他才不会在意他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想到沈玉娘就是燕云舒的心上人他就觉得如此心焦。为什么刚才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最后一个想到的人不是景灏而是燕云舒。为什么在睁开眼睛看到的人是他的时候觉得那么高兴。他明明就那么在意,在意那条手帕,在意燕云舒是不是真的喜欢沈玉娘,在意他对自己怎么看。他明明在意,在意得要死,却偏要口是心非的否认。
“我生不生病又干你什么事?”展颜的语气冷冷的,声音徒然还拔高了几分。
“是我不好,你受伤了都没有发现还动手打你。你打回来吧。”燕云舒一脸的歉疚,将脸凑过去听凭发落。
“啊——这,这不是烟雨楼那位,神仙娘子么?”乔木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了。难怪燕云舒让他和展颜骑马,原来他金车藏娇啊。
“桂花糕!”他手里握着那只鞋子愈加心惊起来。肯定是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燕云舒这会儿早已经悔青了肠子,明明知道他就是那个脾气,爱怎么说顺着他就是了,嚼那多余的一句劳什子干什么。现在好了,人都不见了,想赔礼道歉都找不到人。
“若不在意又何须多此一问,你这样,只会让我误会你其实很在意我。”
“我来让你清楚明白!”这一次,他重重的压了下去,将展颜扑倒在了泥地里。
“这雨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停不了了,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吧。”
想起景灏,展颜又觉得心里一阵歉疚。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燕云舒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亏得这些年景灏拼了命的想法子让他多活几年。想罢又多了几分气力仰着头接着喊。
“好像要下雨了,师父,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下吧。”乔木不停的擦拭着额上的汗,这天气也太闷热了。燕云舒看了看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怕是要来场大的了。
“醒醒啊,快点睁开眼睛。”偏偏不管他如何使力,展颜就是惨白着一张脸躺着一动不动。“哎哟!”
“快些走,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燕云舒一扬鞭子,马儿撒开蹄子跑起来。
“承蒙展公子不嫌弃,玉娘自当感激。”
#已屏蔽#可是随着沉沦而来的还有无尽的歉疚。雨水混合着眼泪齐齐流进嘴里,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完了,他再一次背叛了景灏。而这一次,不但是身体,连心也一并被拐跑了。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好,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燕云舒拦腰将人抱起来飞身掠上枝头,不知道这附近还找不找得到破庙或是废弃的茶棚,也好让他们暂时躲避一下。
展颜的脸色瞬间变了。
最后一波冲刺来临的时候,他咬着燕云舒的肩膀痛哭失声。什么都结束了,他年少的喜欢,那个白衣温润的少年,还有将来的约定,一切都在这一刻结束了。
“真的只是这样?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沈姑娘喜欢你吧?”展颜将信将疑。
“可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啊。”明白了展颜的心意,这样的话再从燕云舒嘴里说出来就不那么犹豫了。
展颜听得面上一红,这人怎么老是把喜欢喜欢的挂在嘴上,也不害臊。可是心却是做不了假的,竟是满满的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