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来,想不到这样一个英武的汉子会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有这么细腻的感情,他掏出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小张,是我,派一辆车过来,我要把老爷子的遗体接走,另外,丧礼的事儿你筹备一下,明天早上跟我汇报……”
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老爷子的后事,江子文似乎也放心了,拉起我的手,走出了医院。
我没有叫车,仲夏的夜晚有令人舒适的微凉,这温度就像江子文的手掌一样,我就这样牵着一只鬼,不紧不慢的在大街上压马路。希望这样的行走可以冲淡他心中的悲痛,希望这样的凉风可以抚慰他焦躁的心神。
“子文。”我打破了沉默,“那个秦朗跟你很熟吗?”
“嗯,秦朗是孤儿,小时候是我父亲捐资助学的对象,所以总是对我父亲感恩戴德的。毕业后哪里也不去,就留在驭天,给他加薪也不要,只是拿着最低的薪水。”
“他用这种方式报恩吗?”
“嗯,后来我从美国回到公司就职,父亲觉得他最可靠,就让他做我的助理,这几年他一直跟着我,帮我在集团立稳脚跟,自己却没得到什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秦朗顿时让我刮目相看,这社会上懂得不计收获的付出,懂得报答的人已经凤毛麟角了。
“助理是不是要帮你处理很多事情?包括你那些风流韵事吧?不然怎么连你和许佳音的那种事他都知道?”我酸溜溜的白了他一眼。
我期盼着他能否定我的话,但他却默默的往前走着,不置可否。看着他不理这茬儿,我自己也没趣起来,便换了一个话题。
“或许,秦朗可以帮到我们呢?”我问他。
“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他一定会豁出命去帮我,可我不想让他趟这个浑水,他们的手段太狠毒,我不想害了秦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刚刚才那么说。”
“小意,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呗。”我依旧向前走着,漫不经心的搭着话。
“我想放弃我们的约定。”
“什么?”我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他清亮的目光中找到答案。
“小意,我不需要你帮我了,我不想害了你。”他的眼中满是矛盾与痛苦。
他怕害了我,他心中是有我的,我更加确信这不是单纯的利用,而是真正的情谊,我莞尔一笑,故意问他:“不要我帮你?那你怎么办?你的行为这么受限制,要猴年马月才能查明真相啊?”
“真相还用查吗?不是明摆在眼前吗?”他颓然。
“什么明摆在眼前?那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谁,他究竟要干什么?难道你要看着驭天集团落到他的手里?然后你什么都不做,安心投胎去?”
他无话可说了,辩无可辩,苍天让他多留在时间七七四十九天,必然有他的使命要完成,而我偏偏捡了那个玉珠,见到了江子文,我相信我也一定有我的使命要完成。
“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已经死了,驭天集团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不想害了你,你本来就是无辜的,本来就不必承受这些!”他的情绪激动起来。
“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局外人,那场车祸本来与我无关,可许佳音却偏偏打电话叫上了我,从我上车的那刻起,我就已经不在局外了!”许佳音说过,我活着很好,我要活的有价值,我再笨也听得出这话里有话,她叫上我一定有什么目的。
“不!那只是个巧合,小意,我不许你再掺和到这件事中,我不能容许你受到任何伤害,你懂吗?”他严肃的看着我,那口吻分明是命令式的强硬,可我却听出了他心底的温柔和无奈。
“我也不能容许自己不去管你,我违背不了自己的心!”我再也憋不住了,现在要把我推开,早干嘛去了?你何必要出现?何必要让我喜欢上你?
江子文一时语塞,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却由最初的诧异慢慢转为柔情,可又从柔情最终转为绝望。
“真是傻丫头,我托付不起你的心!”他幽幽的说道。
“哦?嫌我一介无业游民配不上您江家大少?”我又讥讽挑衅着他。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他气急。
“那是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只有三十多天的时间了,而且永远不可能站在阳光下,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这厮终于说实话了。
“只剩三十多天了,才不能浪费每一分每一秒!江子文,我喜欢你!”我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因为我们的时间紧迫,我没有时间再装腔作势的玩矜持了,的确,每分每秒对我们来说都弥足珍贵。
“小意……”他低喃的叫了我的名字,一脸感动的把我拉到怀里,我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禁锢在他的胸膛里,感到无比的充实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