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转头朝阎玄夜看去,低声问道:“冥王,你懂我的意思吗?”
阎玄夜沉默的看着他片刻之后,薄唇轻启:“懂。”
他们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
刚才阎玄夜看到面具道士就是我爷爷的时候,他分明也是惊讶的,为什么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就听懂了?
“爷爷,我不明白,不相信……”
我情绪有些激动的朝他看去,双脚瘫软,靠在阎玄夜的怀里才能得以支撑。
凌北显然也是有了些脾气的。
他上前一步,站在白道风的面前问道:“师傅,你和阎玄夜是敌对的状态,却把芸初嫁给他,这场冥婚,到底算什么?我是你的徒弟啊,娶芸初的那个人,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
以前的他对白道风的态度非常谦逊,这还是他第一次用略微强势的态度说话。
而他的这番话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是和我所疑惑的问题,是一致的。
是啊,凌北是白道风的徒弟,和我一样也是人类,怎么看都应该是他更“适合”我才对。
如果在阎玄夜没有出现之前,白道风执意撮合我和凌北,现在完全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毕竟,凌北拜我爷爷为师将近十几年了,甚至给我定个娃娃亲之类的,都能避免我成为“冥王妃”不是吗?
“凌北,你想娶芸初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最好记清楚,她是我女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休想打她主意。”
阎玄夜呈手刀状,直接抵在凌北的脖子上,森寒的双眸微眯,散发出危险而强势的气息。
他在生气。
只要凌北再敢说一句对我有意思的话,我都怀疑他会毫不留情的动手,即便不杀掉凌北,也会让他变成哑巴。
“阎玄夜,别冲动,凌北只是疑惑而已。”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现在的情况一团糟,我可不想再出现意外状况。
“徒儿,这场冥婚是天注定的。从我捡到婴儿时期的芸初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白道风叹息一口气,整理了深黑色道服,盘腿坐在那里休息。
从他的脸上,我看到的只有矛盾和忧虑。
“爷爷,你都知道?为什么瞒着我?”
我从阎玄夜的怀里挣脱出来,扑进他的怀里问道。
心里满满都是委屈。
我最信任的爷爷,相依为命的亲人,瞒了我这么大的事。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芸初,别哭,爷爷很抱歉。”白道风像小时候一样,慈祥而无奈的将我揽在怀里。
我鼻子酸涩,喉咙也哽咽着。
“仡徕吉特受伤严重,一时半会没有危险。白老先生,有些话,还是请你说清楚,我不希望看到芸初……难过。”
阎玄夜半蹲在我旁边,心疼的伸出手,轻轻擦拭我的眼泪。
白道风布满皱纹却矍铄的眼神,静静看着这一幕。
“冥王,看来我的决定没有错。同意芸初嫁给你,是命,而我也认命了。”
他叹口气,拉着我的手,饱经风霜的面容上,矛盾始终没有散去。
“爷爷,你到底在矛盾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芸初,麻衣先辈和阴界的鬼魂不共戴天,白瑶栎当年遇到危险,是因为鬼魂。麻衣先辈对鬼魂的怨念,到死都没有减少分毫。而拥有麻衣先辈意志的后人,除了得到他的力量以外,也必须继承这种怨念。”
“当我带上面具道士,就是彻底的麻衣后人,与鬼魂为敌,必须除掉阳界所有鬼魂。当我拿掉面具,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一个喜欢游山玩水,不正经的道士,一个只想要守护自己宝贝孙女,教她是非黑白的白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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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风垂下眼眸,脸上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他的这番话,让我彻底明白过来了。
“所以,你依旧是我的爷爷,对吗?你一边受到麻衣意志的影响,一边又有你自己的思维判断。你矛盾的点在于,对待鬼魂,究竟是该全部灭掉,还是应该视情况而定,对吗?”
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爷爷身上一直背负着这样的压力!
“没错。你嫁给冥王,并不需要我的同意,这是你们注定的情缘。而我没有出手干预,也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判断,究竟是认同麻衣先辈的意志,还是相信自己眼睛所见。”
“你最后的判断,是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阎玄夜,忽然冷不丁开口,眼神平静且坚定的看着他。
白道风也抬眸和他直视,半晌之后,轻轻笑了出来:“我的孙女很幸福。”
“等等!师傅,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凌北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不甘心的问道,“这场冥婚从一开始,你就下了赌注?万一,阎玄夜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呢?那个时候,芸初遇到危险要怎么办?!”
“是,我赌赢了。其实输了也没什么,我会拼了我这条老命,将芸初从冥王手里抢回来。”
白道风语气平静的看着凌北,同时提醒他一句话,“凌北,你也是麻衣后人,师傅提醒你一句,芸初终究是要和冥王在一起的。当年的麻衣没有得到白瑶栎,你也不会得到白芸初。”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凌北很奇怪,他怎么总是扯到和我结婚的事?
我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凌北一直喜欢我?所以他才会如此不甘心?
“师傅!我不信!当初你只要——”
凌北的音调忽然抬高,他的情绪显然不在他的控制内。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阎玄夜一掌砍在他的脖子上,直接让他晕了过去。
“凌北和当年的麻衣一样,吵死了。”
他语气很冷,直接把晕厥过去的凌北丢在旁边,满脸阴霾。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凌北的感情,或许这样反而更好,况且,我还有很多事想要和爷爷证实,也就没空管他了。
“爷爷,你之前在电话里旁敲侧击的问我,阎玄夜对我好不好,其实就是在做判断对吗?”
现在回想起爷爷以前的种种行为,似乎都解释的通了。
看似不正经的表面之下,全部都是对我的守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