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时分,天上忽然飘下鹅毛大雪,宇文嫣皱眉道:“不知前方有没有城镇,如此大雪天赶路,山路湿滑,多有险阻。”
李羽坤马鞭一指道:“此去向南不远,当是建州,入夜之前赶去那里住店如何?”
宇文嫣道:“听说那武夷山便在建州,可惜下了大雪,否则上山游玩倒也不错。”
李羽坤道:“建州武夷山多有武林门派,其中一个便是神拳门,那日在剑池品剑会上,我倒是见识过神拳门掌门人冯艮的神拳。”于是便把品剑会上所见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宇文嫣哦了一声道:“最好他们莫要为难我们,否则只怕他神拳变废拳了。”
这雪越下越大,直致没了马蹄。两人不敢策马快跑,慢行了两个时辰,才终于进了建州城。
李羽坤向路人打听城中有何住处,被告知城北客安客栈背湖而建,风景宜人,待客热情,酒菜美味,适合住宿,便问明道路寻了过去。
那客安客栈的伙计果真十分热情,叫人牵下马匹多喂精料,注意保暖,自己引着二人进了客栈。
李羽坤要了两间相隔的上房,在大堂找了个临窗靠湖的位置坐好,吩咐伙计多炒几个店里的招牌菜上来。
那伙计笑问:“雪天寒冷,客官是否要来一壶烫好的烧酒暖暖身子?也好一边吃酒一边赏雪。”
宇文嫣点了点头,那伙计笑着下去准备,过不多时便端来酒菜。
由于突降大雪,天气寒冷,加之已是二更时分,大堂内只另有两桌三人还在吃喝。
李羽坤与宇文嫣冒雪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又冷又饿,酒菜一上,便尽兴吃喝。
东北角桌上两人也是刚到不久,见有生人住店,不时斜眼偷看,其中一人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另一人问道:“白二哥何故叹气?”
那白二哥又叹了口气,才说道:“朱明兄弟,你说若论武功,咱建州武夷山谁当第一?”
“别的不说,你白二哥的刀法算得武夷山一绝。”
“朱明兄弟,不用往我白鹏脸上贴金了,要我说啊,这武夷山第一非冯艮冯掌门莫属。”
李羽坤心道:“原来那个马脸黑衣汉子叫朱明,那个白面书生模样褐衣人叫白鹏,不知他使得是什么刀法?”听他们说起冯艮,便一边吃喝一边留心倾听。
那白鹏说道:“神拳门在武夷山一带是名门大派,神拳无敌冯掌门一身神拳功夫,甚是了得,可万万没想到,他竟遭了奸人毒手,客死异乡,听说遗体今日午时才运回了建州。”说到后来语音中尽显悲愤。
朱明惊道:“你说冯艮冯掌门死了?可没弄错?”
李羽坤不由也吃了一惊,心道:“他准是在剑池混战中不幸身亡的。”忍不住看了一眼宇文嫣。
宇文嫣混不在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卤肉送到李羽坤面前的碗中。
只听白鹏道:“若非消息确凿,在下怎敢胡言?冯掌门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半年前嫁给了他大弟子汪池,如今冯小姐已有身孕,可惜冯掌门却见不到他外孙了。”
朱明问道:“到底冯掌门是被何人所杀,请白二哥速速道来。”
不等白鹏说话,旁边桌子一老者道:“听说冯掌门是在玉华山被杀的。”
白鹏道:“这位老哥说得没错,受问剑山庄所邀,冯掌门日前赴丰城玉华山参加品剑大会,想不到,哎……”
朱明急道:“白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爽爽快快说了吧!”
白鹏道:“白某也是听神拳门的人说得,据说冯掌门在剑池与人比试拳法,不幸落败,还受了点伤。”
朱明惊道:“冯掌门号称神拳无敌,与人比试拳法,还会落败?”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有什么稀奇的。”那老者抢着说道,“据说擂台之上打伤冯掌门的年轻人大有来头。”
朱明抱拳道:“老哥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尊姓大名?”
那老者抱拳回礼,道:“老夫无名小卒,贱名不提也罢。”
朱明道:“老哥何以也会知道此事?在下朱明,不瞒你说,曾受过神拳门不小的恩惠,请老哥和白二哥明言,那杀害冯掌门的贼人到底是谁?”言下之意,若是他知道是谁,便会出手寻仇。
白鹏道:“白某所知有限,还是请这位老哥详说。”说罢招呼伙计过来,吩咐他给那老者再上一坛酒,言明那老者的酒饭钱均算在自己这一桌。
朱明道:“老哥若是不嫌弃,过来与我二人同桌吃喝可好?”
那老者很是感激,举杯起身各敬白、朱二人一杯酒,果真将碗筷搬了过去,一屁股坐在白鹏身旁的长凳上。白鹏和朱明一起举杯,回敬了一杯酒。
那老者放下酒杯,缓缓道:“两位把老夫当朋友,请我吃酒,老夫便也不再隐瞒,老夫姓郝名千齐,泉州人士……”
未等他说完,白鹏惊起离座,瞪眼诧道:“老哥便是江湖人称千里一阵风的郝大侠?”此言一出,那朱明也是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那老者极力掩饰脸上的得意表情,摆手道:“那是江湖朋友的抬爱,不足道也!”
白鹏立刻向老者说了自己和朱明的名号,郝千齐明显不识,却也拱手说了久仰大名。
宇文嫣忍不住咯咯娇笑出声,李羽坤急忙冲她摇了摇头。
郝千齐回头瞧了一眼,微微皱眉,随即转过头去,招呼白、朱二人坐下,说道:“两位老弟,本月初一,问剑山庄李庄主广邀武林各派英雄,在丰城玉华山剑池召开品剑大会,咳咳,老夫俗务缠身,未能亲往。”
白鹏问道:“是鹤州问剑山庄的李问剑李大侠吗?”郝千齐点了点头。
朱明道:“问剑山庄既然身处鹤州,李大侠为何要在玉华山举办盛会?”
郝千齐喝了杯酒,续道:“个中缘由,老夫不知。后来老夫办完事即刻北上,估摸着赶到剑池时,那品剑会还未结束。”
朱明大拇指一挑,道:“以您的轻功,自然是赶得及参会了。”
郝千齐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我虽日行一千余里,但终究慢了一步,倒也不是因为我跑得慢,而是那品剑会只开了不到两日便结束了。”
白鹏叹道:“想不到李庄主竟然如此草率。后来怎样?”
郝千齐笑问:“二位不如猜猜,品剑会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朱明是急性子,受不得这等煎熬,端起酒杯连敬了三杯酒,笑道:“老爷子,郝前辈,我朱某性子急,一向不喜猜谜,您还是直说吧!”
郝千齐点头道:“好吧,那我直说了。李庄主邀请了那么多门派,是要作甚?原来啊,是要比武选盟主,选出盟主之后率领群雄与玄天门对抗。”他说到玄天门时,忍不住左顾右盼,眼中竟有些许惧怕之色。
白、朱二人对望一眼,面色凝重。
白鹏问道:“白某倒也听过玄天门的名号,只是江湖中已多年未见其门下弟子作恶,怎么,他们又重出江湖了?”
郝千齐点了点头,道:“可惜盟主刚刚选定,玄天门便大兵压境,数千兵马将玉华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你道玄天门领军的人是谁?是一位复姓宇文的少年将军,他胯下一匹白马,手中一杆银枪,单枪匹马杀入群雄队中,如入无人之境,其英勇堪比当年长坂坡七进七出的常山赵子龙。”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咳嗽了两声,又喝了一杯酒。
宇文嫣听到这里,实在忍耐不住,笑得前俯后仰、花枝招展。
那朱明喝了不少酒,啪一声在桌上一拍,怒道:“这位姑娘三番两次在我们谈论时发笑,意欲何为?”
宇文嫣啪一声,也是一拍桌子道:“本姑娘听故事听到动人之处,自然高兴发笑,与你何干!”
朱明见她美貌异常,对面又坐了一名汉子,虽看不清面貌,但看他腰板笔挺,甚是健壮,长凳之上还靠了一柄长剑,不敢造次,瞪了一眼,道:“郝老哥请继续说,不用理她。”
郝千齐续道:“后来,那武林盟主终于发威,登高一呼,三百群雄奋勇冲杀,终于大败玄天门数千门徒,重伤那白马将军,解了玉华山剑池之围。据说玉华山最终血流成河,玄天门一败涂地。”
白、朱二人连声叫好,白鹏道:“过瘾,此处当喝一杯。”
他倒完酒,正想举杯,谁知眼前一花,脸上吃痛,显然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他刚回过神来,又见朱明和郝千齐均抬手捂着脸颊,不明所以。
那方才说话的黄衣美女已站在眼前,微笑看着三人。
郝千齐心道:“难道打我们耳光的会是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姑娘?不会的,肯定是做梦,她不可能有如此快的身法,若非做梦,她便是妖怪。”
朱明一拍桌子,道:“是你捣鬼吗?”
白鹏伸手拉了拉朱明的右臂,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胡说。因为他看得真切,确是这黄衣姑娘伸手打了朱明和郝千齐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