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妈妈的尸身算是没有了,警局那边调查结果出来后,就通知我们去领回简妈妈的头颅。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小艾必须为母亲守夜,次日才能出殡。只是我没有预料到,简妈妈横死的消息已经在S市传开,她死得跷蹊,就连亲属都不敢来祭奠。
没想到,亲身前来上香的,竟然会是何子蔚。他还送来了一个花圈,对我和小艾道:“你们安心操办丧事,公司那边的假我已经替你们处理好了。节哀。”
韩月自然也到了。他是道门行家,还联系了专业人士给简妈妈做了一个假身子,套上寿衣,简直能以假乱真了。
我笑着对他道:“今后你还能靠这个挣口饭吃呢。”
韩月只看着我:“是,我还准备卖符替人镇家宅,铁定饿不死老婆的。你信吗?”
我别开了眼睛,看向一旁的香炉:“我信。以后做你老婆的人一定很幸福。”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
他看不见森夜,可是我可以。森夜就站在我的身侧,坚定地守护着我。我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对于韩月,我当他是朋友,所以不愿意拖泥带水。
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这件事情结束了,你还继续回婚庆策划公司上班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笑道,“在没有下地府之前,我起码还得吃饭养好自己吧?我也想给我父母留下点念想,今后我可不能……”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已经一红。我想他已经明白我没有出口的意思。所以他只是点头,挥了挥手,话都不说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雨越下越大,殡仪馆里到处湿漉漉的。小艾得在这里呆上整整一夜,现在的她就倚坐在棺木旁边,双眼瞪圆了却是毫无神采。
我替她上了柱香才道:“小艾,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在这里陪着你。再难过,有我呢。”
我给她披上件外衣:“你睡一会吧。香炉有我替你看着呢。”我们这边的习俗,在这守灵的一夜,香炉里的香烛绝不能断,断了的话,死去的人就要起来跟活人讨香了。当然这是老辈人的说法,但现在我可不敢当这些只是无稽之谈。
小艾缩起身子睡着了,陵园窄小的房间里我席地而坐,面前是飘着香烟的烛火,身后有一个宽阔的怀抱把我紧紧揽入了怀中。我的心一松,那是他在的痕迹。
“森夜。”我轻声问道,“你说简妈妈这样能安息吗?”
“魂魄都散了,还能怎样安息?”他低醇的声音响在我耳畔,“那姓何的一家都不简单,连个管家都懂灵蛊之术,竟然能把魂魄当成蛊虫的养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我的心一寒:“你是说,那黑袍人也应该是何家的人?”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道:“这件事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眉儿,你害怕吗?”
我抱住他的手臂:“有你在,我不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他在,浓浓的倦意朝我席卷而来。可能是我还怀着身孕吧,这困意来势汹汹,竟然让我上下眼皮直打架。
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了下来,喃喃道:“森夜,我睡一下,等会香烛快燃完的时候,你叫醒我。”
“沈眉,沈眉!”耳边他的声音有些焦急,可我根本顾不上了,好困……我想睡觉了……
我的眼睛刚刚阖上,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飘了起来一样,双脚都没有沾到地,身子一荡,就已经荡到了门边。
我伸出了双手,身子竟然穿过了门,我有些害怕了,想缩回脑袋,外间一股轻轻的吸力拉住了我,我一个踉跄,竟然整个都跌出了门外。
雨声比室内更大了几分。陵园内一个又一个小房间里都安置着棺木,亲属们的哭声凄厉而悲伤。我一间一间地飘过,看见每一副冰冻棺木的上方几乎都坐着一个惨白的身影,他们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或弯腰下去,贪婪地吸着香烛燃起的袅袅青烟。
我的心陡然发寒。这个梦太可怕了,我要回去。
“沈眉,沈眉……”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柔柔呼唤的声音,“快来,快来……”
我的身子飘了起来,本来想要回头的我情不自禁地转过了身,循着那声音笔直地往前飘去。
风声渐渐变得凄厉,那声音还在不断地呼唤着:“沈眉,来,来,来……”
“你是谁?”那声音很熟悉,我却一点也想不起她到底是谁,我只能开口询问。
“你来就知道了。”那声音却不回答我,只是笑着温柔地继续呼唤我。
那声音就像是对我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一样,熟悉到我觉得我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这声音。是潇潇吗?绝不是。是小艾吗?那更不是。
我的身子穿过了陵园里的每一个房间,那些坐在棺木上的惨白身影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哭声离我越来越远,我穿越过的房间落的灰尘蜘蛛网越来越多。
最后我穿过了陵园后山的茂密树林,停在了一处红色小楼的门前。
我感觉自己的脚踩到了实地,白天我和小艾明明走遍了整个陵园,我怎么不记得我来过这里呢?
红色小楼上挂着一块牌匾,不管我怎么瞪大了眼睛,都看不清上面的字。
“吱呀”一声,红色的大门缓缓地在我面前开启,发出难听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来,来,来……”那声音现在已经十分清晰,“走进来你就能见到我了。”
“不。”我却站定了,“是你想见我,并不是我想见你。这个梦我不做了,我要回去。”
我得醒来了,一炷香的时间该到了吧?我得替小艾继续上香去。
那声音却笑了:“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右眼里藏着什么?我可知道哦。”
我猛地抬起了头。红色的大门之后,是一条湿漉漉的笔直的通道。
走,还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