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锦澜匆忙的钻入绸帐,却猛然迎上两道幽冷的目光,心头不由一震,迅速的低头转身,背对帐内,又伸手将掀起一角的绸帐紧紧合住。【n>.coм,看。,!“
虽说屋内的光线明亮,但这绸帐十分厚实,在不透一丝缝隙的情况下,帐内显得有些昏暗。她面色苍白,又掺杂着一丝与男子独处而感到羞恼的红润,揪着绸帐的小手微微颤抖。
仿佛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半响后,锦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笑声,与先前那声嘲讽不一样,似乎掺着一丝丝愉悦?她呼吸微窒,顿时轻轻晃了下头,为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感到荒唐。
碧荷见锦澜的身影消失在绸帐,虽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但仍尽职的照着吩咐行事。走到门前将栓子一拉,外头的情形顿时落入眼。
屋外站着几个丫鬟婆子,领头的是名三十出头的妇人,穿着一身蓝花棉布袄裙,一条同色的腰带缠缚着略微发福的腰身,头上带着两只银簪子,除此外没什么别的装饰了。五官长得倒是有些风韵犹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只是那双眼睛却异常的尖刻,微微往下吊的眼角更加深了这种尖酸刻薄的感觉,光是看着就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给姑娘见礼了。”那赖婆子眼珠子越过碧荷,粗略的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才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碧荷连忙侧开身,笑吟吟的还了一礼,“嬷嬷客气了。”
许是见碧荷态度和善,赖婆子脸色缓了几分,但用仍硬邦邦语气的说道:“巡抚大人正缉拿一名反贼,据说有人发现那反贼潜入了灵济寺,老身奉命前来东院查看,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虽然惠秀来传过话,可姑娘却吩咐了不许打扰,碧荷踌躇一番,便站在门前没有移动,脆声说道:“这屋里除了我家姑娘外,便只有我一人,并不曾见过嫂子说的什么反贼,且我家姑娘舟车劳顿,身子略有不适,正歇息着呢,要不嬷嬷先到别处去看看?”
“姑娘放心,咱们这些都是知礼数的人,若非奉了巡抚大人之命,老身也不敢上门叨扰。再说了,只是进去查看一番,定不会扰了贵人。”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婉拒,赖婆子想也不想便利索的动起了嘴皮子,“那反贼穷凶恶极,若是不小心混入了贵人的房,只怕会出大事!”
那赖婆子说得合情合理,且太太之前也说了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明显是同意了的,可姑娘
“碧荷,让她进来吧。”就在碧荷犹豫不决的时候,绸帐里传出了锦澜平静的声音。
“是。”碧荷不由松了口气,只是移开身时忍不住对钱婆子叮嘱道:“不敢阻挠嬷嬷办差,但还请嬷嬷动作轻快些,千万别扰了我家姑娘才好。”
“这是自然。”钱婆子点点头,便带头进了屋,身后那几个丫鬟婆子也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四处查找起来。
听着外头的动静,帐内的锦澜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誓渗出点点冷汗,正紧紧压着已经被她悄悄掖入软垫下的绸帐。
厢房里摆设简单,基本上一眼便能扫完,赖婆子一行人特地翻箱倒柜也没发现丝毫线索。东院已经搜了一大半,若再找不着,这差事只怕不好交代了,这般想着,赖婆子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突然,其一名丫鬟看了眼落下来的绸帐,趁人不注意,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赖婆子的后背,然后向床榻的位置努了努嘴。
赖婆子双眼一亮,快步朝床边走去。
碧荷一直留意着赖婆子的举动,这会儿一见,三两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嬷嬷这是做什么?”
赖婆子一本正经的答道:“自然是查看一下床榻。”
“放肆!”碧荷脸上的表情蓦然一沉,言语间也多了几分严厉:“里头是我家姑娘,岂容你唐突!”
那赖婆子眼珠转了几下,嘴角突然咧开,露出泛黄的门牙,笑眯眯的说道:“姑娘莫生气,老身这也是为了姑娘和贵人好,毕竟查清楚些也好安心不是?况且只是稍稍看一眼,不会唐突贵人的。”说着便冲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两名丫鬟立即上前,一脸讨好的笑着,却将碧荷半推半扯的拉开了。
“你们”碧荷大怒,却被缠得脱不开身,只得焦急的看向床榻。
透过屋里的声响,锦澜便猜出了目前的情形,脸上又惊又惧,死死的攥着帕子,各式各样被发现的后果一一闪过脑海,身子忍不住簌簌发抖,可仍直直的坐在床沿上,并未退缩半步。
而轻笑后便一直没有出过声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瘦弱的肩膀,深邃的眼眸,一缕莫名飞闪而逝。
说时迟那时快,锦澜不过晃了下神,便瞧见一只皮肤蜡黄的手沿着绸帐的开口处缓缓地探了进来,心里顿时冰凉彻骨,脸上更是惨白一片。
赖婆子摸着帐子,刚撩开一丝缝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稚嫩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这位嬷嬷好生无礼。”
赖婆子一愣,手上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忙讪笑着说道:“给贵人请安。”
“可当不起嬷嬷这么大的礼。”锦澜将手紧紧贴在胸口,似乎想压下即将跳出胸膛的心,同时暗暗深呼吸,极力稳住声音里的颤抖,生怕被人听出一丝不对来。“掀开这帐子有什么后果,嬷嬷可要想清楚了。”
“老奴只是奉巡抚大人之命查看,并非”
“嬷嬷也别拿巡抚大人来压我。”锦澜冷笑一声,打断了赖婆子的话,“巡抚大人是让你查看,可屋子就这般大,你既看完了怎的还不退出去,反而还要来扰我歇息?莫不是巡抚大人让你这样做的?若果真如此,我回去倒要告诉爹爹,让他去问问巡抚大人,是不是怀疑我叶家与反贼有干系,竟这般咄咄逼人!”
“这”赖婆子脸上浮起一丝错愕,她来东院查看前,自然是了解了里头都住了些什么贵人,这屋里的主子显然是个半大的小姑娘,没想到竟会如此伶牙俐齿。她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老身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赶紧退出去,难不成要我亲自下榻请吗?”锦澜扬起声音斥了一句,双眼却紧盯着那只探进来的手,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碧荷趁着那两名丫鬟不注意,奋力挣脱了拉扯的手,冲到赖婆子身旁,指着大门愤愤的说道:“这边请吧!”
赖婆子脸上时青时白,并未多看碧荷一眼,目光游离在绸帐上,甚至想通过那丝撩起的缝隙看透里头的情形。
锦澜见她不做声,可手也未曾缩回去分毫,心再度提了一截,缓缓的吐出口气,淡淡的开口道:“嬷嬷,你若想看,我便让你看。”
赖婆子脸上一喜,但嘴里的谢字还未吐出口,锦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这回语气格外寒冽,“不过你掀开之后,若查出了反贼,我自然无话可说,巡抚大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可若查不出反贼”她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若查不出反贼,嬷嬷也别走了,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留下来让灵济寺的高僧超度一番,也好早登极乐!”
赖婆子的手瞬间便缩回去,脸色煞白骇人,连声认错道:“请姑娘恕罪!”
锦澜顿了一会儿,仿佛气消了般,淡淡的说道:“你走吧。”
赖婆子赶紧带着进门的那几个丫鬟,快步往门口走去,只是才走了两步,便听到“等等”二字。刚抬起的脚顿时僵在了半空。
“嬷嬷,事关女儿家的名誉,不得不谨慎,还望嬷嬷不要放在心上。”锦澜语气轻缓,怀着丝丝歉意,和刚才的凌厉截然相反,她又接着道:“碧荷,你好好送这位嬷嬷一程。”
碧荷瞬间就明白了锦澜的意思,便应了声,强忍着怒气,对赖婆子露出一个笑脸,“嬷嬷这边请。”
屋里的脚步声逐渐减弱,锦澜紧绷的心弦终于缓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挺得直直的身子蓦然一软,这才感到后背阵阵湿冷。
“你倒是聪慧。”隐在床榻内侧的那人突然开口道,声音却没有了先前的阴冷,反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锦澜好不容易软下来的身子霎时一僵,刚送走了虎豹,怎的就忘了背后还有一只豺狼?而虎豹还是这只该死的豺狼给引来的!
“你到底想怎样?”她再也绷不住内心的恐慌,忍不住红了眼圈,低声吼了句。
那人却没有回答,反而突然问了一句:“你是巡盐御史府里的哪个姑娘?”
锦澜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眼底的惶恐更甚了。
他怎会知晓父亲是巡盐御史?按照前世的经历,她和他应该在三年后才会碰面。所以,此时此刻他们根本是互不相识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