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过了三天。
这一天宇文渊下朝之后仍旧回到两仪殿处理政务,又见了几个大臣,一直到过了午时,玉公公催促数次才总算放下手中的笔和文书吩咐摆膳。
很快,尚食局的人便送来了今天的膳食。
趁着宫人们摆放碗碟的时候,宇文渊让人打了一盆冷水来洗脸,也让自己清醒一些,刚刚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朝思暮想,但最近却有些陌生的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刚一回头,就看到玉公公匆匆走进两仪殿来,禀报道:“皇上,秦王妃带着小世子来了。”
“她来了?”
一听说商如意来了,宇文渊心里那一点跟平静的湖面突然冒出的一点水泡般的喜悦立刻就啪的一声破灭了,他蹙了一下眉,道:“怎么这个时候来?”
毕竟现在是自己用膳的时间,若非皇帝传召,寻常人,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撞上来打扰。
但看他没有直接让秦王妃回去的意思,玉公公便笑道:“秦王妃说,小世子身上有些东西,特地来请皇上看看。”
“元干,他怎么了?”
听说是元干有什么,宇文渊也顾不上其他的情绪,立刻道:“让他们进来。”
玉公公道:“是。”
说完便出去传话了。
宇文渊将帕子丢回到水盆里,走到桌案前坐下,桌上琳琅满目的摆放了各色的菜品,可他看着只觉得肚子里有本能的饥饿,却一点多余的胃口都没有,还没来得及拿起碗筷,就看到商如意带着元干从外面走进来,对着他叩拜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
宇文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身体,好些了?”
听到这仿佛别有深意的问题,商如意立刻说道:“儿臣已经好多了。”
宇文渊道:“最近天气变化得快,你要多留神自己的身体,免得再生病,朕都不好给征战在外的秦王交代了。”
商如意忙道:“父皇言重了。”
宇文渊轻哼了一声,才又看向小元干,这孩子从一进大殿就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皇爷爷,很快便认出他来,立刻展开又粗又短的手臂朝着他直划拉,嘴里更开心的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清脆的奶音听得宇文渊心头一软,原本冷峻的眼眉立刻也柔化了不少。
他说道:“刚刚说,元干怎么了?”
商如意急忙起身,将孩子抱到宇文渊面前,笑着说道:“父皇请看,元干生牙了。”
“哦?”
听到这个,宇文渊立刻接过孩子,正巧元干张大了嘴对着他咯咯直笑,立刻就看到孩子的上下牙梗上果然生出了四颗小小的,白白的,跟嫩芽似的小米牙,宇文渊惊喜的道:“真的长牙了!”
话音刚落,元干忽的一下扑到他怀里,冲着他的下巴就咬了一口。
“哎哟,哎哟哟!”
宇文渊躲闪不及,也根本没打算躲,孩子那一点嫩嫩的小米牙咬起人来根本不疼,况且他皮糙肉厚,就只有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商如意慌了,急忙上前来要把元干抱开,却被宇文渊摆摆手阻止,他笑呵呵的说道:“让他咬,让他磨牙,小孩子的牙就是要多磨磨,才长得快的。”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连周围服侍的宫人们都小心的笑了起来。 玉公公笑着上前,轻轻的将小元干抱起来,道:“皇上,也不能拿龙须给小世子磨牙啊。”
宇文渊被啃得下巴满是口水,可他却开怀大笑起来,再看向商如意的时候眼神也温和了不少,道:“他长牙了,现在吃些什么?一天吃几顿?”
商如意道:“一天吃四顿,有鸡肉粥,还有鱼汤,连大人吃的汤饼他有时候都馋,会吃两口。”
宇文渊点头道:“小孩子就是要多吃些才好。凤臣以前就吃得杂,什么都吃,现在身体才会这么好,吃东西上不要太细,小孩子娇贵了不好养。”
商如意道:“儿臣明白。”
玉公公让人重新拧了一条帕子过来给宇文晔擦拭下巴和胡须上的口水,等到擦干净之后,宇文渊便指了指一旁的桌案道:“你还没过午膳吧,跟朕一道用点。”
商如意道:“谢父皇。”
说着便坐下来,宇文渊让人将自己的膳食分了一些给她,气氛虽不算太好,但也总算融洽了起来。
不过,两个人都没什么好胃口了,只吃了一会儿便让人撤下了碗碟,商如意看着小元干又被宇文渊抱到身边,爷孙两玩耍嬉闹哈哈直乐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温柔如春风一般,而玉公公也笑着说道:“还是只有小殿下过来,能让皇上开心,奴婢都好些日子没听到皇上的笑声了。”
宇文渊瞋了他一眼:“你还怪起朕来了。”
玉公公忙陪笑道:“奴婢不敢。”
“……”
“奴婢只盼着,秦王妃能多带小殿下过来,让皇上也开开怀。”
商如意轻声道:“儿臣听说父皇最近为朝中的事烦心,所以特地带着元干过来陪父皇散散心,也希望父皇能保重龙体,千万不要累乏了。”
宇文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朕没事。”
“……”
“凤臣这一次在东边打得漂亮,也是为朕排难解忧了。”
商如意立刻道:“一切全赖父皇的天恩庇佑。”
宇文渊淡淡一笑,那笑容中虽有欣慰,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道:“朕的天威庇佑不到洛阳,这一次全靠他自己。只是,他若能多顾一顾他的兄弟就好了。”
商如意自然也听说了宇文晔这次能纵横驰骋,是因为齐王在慈涧牵制了梁士德不少的人马,现在只怕已经被打得焦头烂额了,不知道宇文晔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可她并不接这个话,只说道:“对了,儿臣还听说,千城公主又有书信传来。”
提起这个,宇文渊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相比起洛阳,似乎这个成了眼前最大,也最难解的问题,但他并不愿意在晚辈面前露出愁容,只淡淡摆手道:“不提这事。”
商如意突然道:“儿臣或可解夏州之难。”
“……!?”
宇文渊诧异的看着她:“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