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血泊里的安笑颜,觉得,这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没有听见人群的惊叫,没有听见小孩的哭声,只听见,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
而安笑颜,绽放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笑容,“没事了,没事了。这,是不是老天爷对我不听话的惩罚,是吧,就是了。我错了。谢谢你,我终于收到惩罚了。谢谢你。”
在安笑颜昏倒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顾宴辰对她挥着手,说着再见,再见。
3个月后。
距离安笑颜发生车祸,已经3个月了。安小猫永远都记得,当时自己的妈咪浑身是血的被推进手术室,记得医生说妈咪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有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安小猫永远也忘记不了,当时自己心底的那种绝望,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好像,这个世界,就要抛弃他了。可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安小猫会哭的时候,安小猫没有哭。
自从安笑颜从手术室推出来,从重症病房到普通病房,安小猫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耿斯甚至担心地安抚着安小猫,可安小猫依然没有哭出来。
而安小猫心里想的是:我不能哭,妈妈现在就只有我了,我不能哭,我要代替爸爸照顾好妈咪,不能让妈咪伤心了。万一,万一妈咪现在醒过来,看到的是我那哭脸猫的样子,想必一定是不开心的。不能哭。
每当安小猫觉得自己有泪水快要流出来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到医院后楼梯,倒立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但3个月了,安笑颜依然没有醒过来。
“妈咪,你再不醒来,小猫就要成为辍学儿童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去上学了。你难道要让小猫变成大龄上学儿童吗?”虽然是半认真半玩笑的语调,可在外人听来,总是带点悲伤。
可床上的安笑颜,依然是沉睡的脸容,像是不被人叨扰的仙子,正在休息着。
安小猫嘟了嘟嘴,又偷溜到后楼梯,倒立。
“喂,我观察你好久了,你为什么要经常来这里倒立。”
安小猫没有理会,只是利用余光,看到的是一个像男孩又像女孩的小孩子,站在门边。
伊思看到安小猫没有回答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她自己还有一堆破事呢。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3岁的孩子,因为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她已经有了同龄人没有的成熟。
再望了一眼倒立
着的安小猫,伊思淡淡地说:“你知道泪水会倒流吗?”
安小猫此时倒转了过来,望了伊思一眼。
伊思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从安小猫的眼神里,看到了倔强,是和自己一样的倔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可她还是想说:“泪水是会倒流的,悲伤也一样。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困难,但面对就好了。”说完,就离开了。
安小猫觉得,刚才说话的小孩子,也不过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罢了,可为什么,说起话来,就像大人一样。而且,她的眼神,很坚定。
回到安笑颜病房里的时候,安小猫的脑海里,偶尔还会浮现那个小孩子的话。可就那一次,之后安小猫就没有在楼梯间遇到那个小孩。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3个月。期间,在耿斯的安排下,安笑颜被移送到英国了,而安小猫,也回到了英国,开始恢复自己的上学。可只要回到家,安小猫都会坐在安笑颜的床边,给安笑颜说自己在学校的生活,给安笑颜吐槽自己今天和耿斯训练武术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
偶尔,安小猫可以看到安笑颜的眼睫毛是有动的,可是,整个人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今天,和耿斯训练完,安小猫因为累而靠在窗边,“耿斯叔叔,我现在,可以一个人对付坏人了吗?”
耿斯知道,这段日子来,安小猫这么努力跟自己学习,是因为不想安笑颜再被人欺负了。耿斯笑着说:“别急,你现在才4岁不到。不过,小猫,你想学暗器吗?”
安小猫知道,自己这个4岁的身体,要打败坏人,还是有难度的。可如果暗器的话。因此,自从那一天开始,安小猫又多了一项训练项目,暗器。
每一次因为训练而被刮伤、割伤的安小猫,并没有喊疼过一次。而每一次,在他进入安小猫的房间之前,他都会先洗澡。因为他不想,假如安笑颜这一刻醒来了,看到自己的身上有血迹。让她担心,就不好了。
听到脚步声,安小猫知道是耿斯来了。
安小猫转过身,“耿斯叔叔,妈咪会醒来的。”
像是询问,又像是在确认。说实话,耿斯也没有把握,毕竟,当时的安笑颜,是脑部内出血了。他当时是调请了专家过来,日夜颠倒地救护,才能保住性命,可真要醒来,就谁也不能保证了。但耿斯不想破坏安小猫的期待,和自己的。
“嗯,会的。叔叔相信。”
两个男人,像是在互相鼓励,深深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就默契地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当安小猫从学校放学回来的时候,发现妈咪的房间门口站了很多人。他的心一下子慌张了起来。立马跑进去。
只见,医生和护士在给安笑颜急救。
“耿斯叔叔,这是什么回事?”安小猫不可相信眼前的情况,小心翼翼地问。
耿斯一脸痛苦地说:“Linda今天帮笑颜检查的时候,笑颜的心跳忽然间变得不正常。”
不用耿斯说下去,安小猫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他不想上前去,不想看到一直爱着自己的妈咪就这样离开,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不能。
“病人的心跳很微弱,快!”
“心跳50,心跳40,心跳30......”
这一声声,在安小猫的心里,割下了一道道伤口,他忍不住了,扑在安小猫的床头,大喊着,这一次,哭了,“妈咪,你骗我,你骗小猫,你说不会离开小猫的,可你现在是怎样,你是想要离开小猫吗?为什么不再坚持,为什么,你就这样舍得留下小猫在这里吗?我已经失去爸爸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妈咪,你醒醒,你给我醒醒!”
“心跳60。快,继续。”
最后,安笑颜被救了下来。参加抢救的医生都直称是奇迹,估计,是安笑颜的求生意识太强烈了。
而经历了一场接近生离死别的悲伤后,安小猫依然在那里抽泣,像是在发泄着一直以来没有哭出的眼泪,一下子,全部都出来了。
耿斯走过去,抱住了安小猫,虽然没有说话,可耿斯是在想:哭吧,已经很坚强了。
这一夜,安小猫和耿斯都守在安笑颜的窗边,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耿斯帮安小猫请了假,并让他睡在了安笑颜的身旁。闻着安笑颜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安小猫安心地睡了。只有这样,安小猫才觉得,自己,离自己妈咪好近。
安小猫是被一个触摸醒过来的。他抬起头,揉着眼睛,以为是耿斯,可当他看见床上睁开了眼睛的安笑颜的时候,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安笑颜虚弱的声音响起,“怎么,见到妈咪,这么惊讶吗?”
安小猫此时又哭了,边哭边笑着说:“是,如果你再不醒过来,我就不理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