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护夫护到如此盲目的份上,米娅生生觉得悲哀,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说秦滔为了南宫音恨了司徒冲一辈子,还要硬绑上秦桑岩当他攀比和报复的工具,那么秦夫人完全就是一个牺牲品,被利用了还替丈夫数钱。
钱家人来的极迅速,拉着米娅要走的秦桑岩被拦在楼下。
“外公。”秦桑岩毕恭毕敬叫了一声,外面人影一闪,钱岢后面还跟了一个人,司徒政。
秦桑岩衣服几乎被秦滔的竹鞭抽坏,一走动布条乱飞,像只炸了毛的公鸡,别提多可笑。因为计划失败,米娅这时候一点想笑的欲-望都没有。
钱岢拄着拐杖,威严的双目一扫狼狈的秦桑岩,“出了什么事?怎么你妈哭着打电话向我求救,说我再晚来一步,你就被秦滔给打死了。”
秦桑岩没回话,从楼下下来的秦夫人诚惶诚恐的上前:“爸,您先坐。”
“你又是怎么回事?”钱岢瞪着女儿身上被抽坏的衣服,有几处在渗着血,再一看同样有伤口的秦桑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拐杖敲着地面,大声叫起来:“秦滔人呢,给我滚出来!秦滔,你给我滚……滚出来!”
钱岢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司徒政忙拍拍钱岢的背帮着顺气:“外公,气大伤身,您先坐下,我上去叫姨父下来,有什么话您慢慢再问。”
在外孙的劝说下,钱岢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眼睛掠过秦桑岩,在他身后的身影上定住:“这不是司徒冲的野种吗?她怎么也在这儿?”
秦桑岩紧了紧圈住米娅的手臂,出声道:“外公,请尊重我的妻子。”
“妻子?”钱岢吹胡子瞪眼,拐杖指着米娅道:“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儿,你和南宫音长的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个狐狸精,祸害!”
“外公!”秦桑岩冷了声音,钱岢扭开脸,“我就卖你一个面子,今天不提这事。”
“爸,是我不好,您回去吧,这儿什么事也没有。”秦夫人嗫嚅着,倒了一杯茶放在钱岢面前,她一看事情解决了,不禁后悔把老父亲叫过来了,她了解老父亲的脾气,一直看不惯秦滔,一会少不得大闹一场。
钱岢看着遍体鳞伤的女儿,痛不自抑:“别总把事情往自个儿身上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秦滔不是个东西,你偏偏要拿他当宝,当年要不是你要死要活非嫁给他,你能有今天的苦日子吗?看看你被他折磨成了什么样,你好歹是我钱岢的女儿,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这么打你简直无法无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今天非治治他不可,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岳父放在眼里。”
“爸,您别生气,千错万错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您不要生气,老秦他平常对我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打过我,真的,爸……”秦夫人眼看父亲生气,跪下来哀求。
“看看你这个不成器的样儿。”钱岢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女儿,随即大声吩咐:“岩儿,把你妈拉开,送到外面我的车里去,我要带她回家,再也不让她受秦滔的气。”
秦桑岩求之不得,扶着秦夫人:“妈,我们走。”
“我不走,我不走,这里是我家,爸,岩儿,不要……我不走……”秦夫人哭的撕心裂肺,连米娅听了都不忍。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弄出去。”钱岢眼睛朝米娅一瞪。
米娅不敢苟同于他们的强盗行为,但是考虑到秦滔下来钱岢的怒气肯定会发泄在秦滔身上,到时候秦夫人指不定又是一通护夫的闹,反而会煽动钱岢的脾气,双方非弄僵不可。摸摸鼻子,只好上前和秦桑岩一起把秦夫人强扶了出去。
又哭又闹的秦夫人终于被塞进车内,秦桑岩锁好车门,对米娅说:“看好我妈,我去去就来。”
米娅点点头,秦夫人揪着她哭着求:“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阿姨。”米娅试着劝说起来,“以我看您不在里面比在里面要好,您想啊您父亲看到您一身是伤,肯定更生气,怒气到时候全部发泄到秦叔叔身上,不如您在车里,等事情解决了,过两天您再回秦家。”
“回去就回不来了,我知道我爸的脾气,他会让人看住我,不会让我回来的……”秦夫人脸藏在手心里痛哭起来。
看着执拗的秦夫人,米娅好象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不也是一门心思只爱着一个男人,不管他对自己有多漠视,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就是一种满足和幸福,不同的是秦夫人的这段痴迷比她要长,整整几十年,好象还没有清醒的趋势。
拍着秦夫人的肩,米娅从包里抽出面纸无声的递上去。
秦夫人哭了一会儿,情绪好一些,“我想去洗手间。”
米娅看着窗外,秦桑岩还没出现,“再等一会行吗?”
“人有三急,这种事怎么等得了。”秦夫人抱住肚子,一副快憋不住的样子。
米娅想了想,从后座爬到驾驶座前,把车门反锁的按钮按开,秦夫人一推开门跟离弦的箭一般往屋里冲,米娅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追下去,秦夫人跑的飞快,没十秒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等米娅气喘吁吁跑进屋,客厅内钱岢手中的拐杖雨点一般砸在跪在地上的秦滔身上:“我让你欺负我女儿,我让你不拿她当人看待……畜生,你敢打女人,你还是人吗?畜生……”
而秦夫人正护住丈夫,声嘶力竭的叫:“爸,别打了,别打了……老秦,你吱个声,服个软,求你了……”
秦滔一声不吭,在他的眼中司徒政在这儿等于是司徒冲的眼睛在这儿,司徒政回家肯定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司徒冲,司徒冲听了一定会取笑他,最在乎的是南宫音也会听到,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南宫音被司徒冲抢走了,他想在这一点上让南宫音瞧不起,所以说什么也不求饶。
“岩儿,把你妈弄到车上去!”钱岢嫌女儿又回来碍手碍脚。
秦桑岩拉着母亲呢,无奈母亲突然力气大的要命,跟疯了似的,他有几次都差点没抓住,司徒政站在钱岢身后看着这一切,完全没要搭手的意思,秦桑岩暗暗咬牙,对冲进来的米娅说:“过来帮忙。”
米娅忙跑过去,秦滔这时候发话了:“爸,您能不能问个来由再打我,我不是故意打文绢的,我是打不孝子,不信您问问文绢,我有没有想要打她。”
秦夫人哭着喊:“他说的对,爸,老秦没有想打我……”
不想让母亲太难受,秦桑岩无奈之下帮腔:“外公,妈说的没错,爸本来打的不是她,是我,是妈拦着才会不小心被打。”
“好好的,秦滔打你干什么?”钱岢不信。
秦桑岩低下头:“因为娅娅不孕,关于这个原因我已经讲过了,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没的,导致她从此不孕,这件事我负全责。”
秦滔这才开口,自鼻腔里哼着:“我们秦家就指着他继承香火,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只能靠下一代了,谁知道这不孝子非要娶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您说我能答应吗?就算我死了,到了地底下我怎么面对我父母,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钱文绢不能生的确是个大问题,一向趾高气昂的钱岢在这件事上也说不出话来,一个趔趄后退几步坐到沙发里。
秦夫人情绪几乎崩溃,哭得成了一个泪人,大叫着:“不要吵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秦家,是我对不起老秦家,是我让你们家绝了后,我该死!”
不知秦夫人打来的力气,骤然推开秦桑岩,又把米娅一推,冲着客厅内装饰用的石柱子疯牛一般撞了过去。
“妈,不要——”秦桑岩想拦慢了半拍,伸出的手只抓住一股空气。
客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只见秦夫人“咚”一声,一头撞上柱子,顿时头破血流,无声的倒了下去。
“妈,妈,妈,你醒醒,醒醒,妈……”秦桑岩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叫着冲过去,把秦夫人抱起来,怎么喊都不醒,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正在往外漱漱的冒血。
“妈,妈。”秦桑岩叫的撕心裂肺,用袖子去捂伤口,血越涌越多,他的整条胳膊都给染红了,“快叫救护车!”
米娅哆哆嗦嗦着掏手机,怎么也抓不住,滚到地上她颤抖着蹲下去捡,身体摇晃着站不稳,一只健臂从旁边扶住她,手的主人已经在打急救电话。
“救护车马上就到。”司徒政这话是对众人说的,眼睛却看着米娅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文绢,文绢……”钱岢颤颤巍巍的拄拐杖走过去,痛心的喃喃,“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秦滔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爬着奔过去,被钱岢用拐杖打开:“畜生,都是你干的好事,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场面混乱不堪,米娅整个身体都在抖,尤其是手,抖个不停,这双手曾经扶过秦夫人,也曾经亲手把不孕的病历卡复制了寄快递到秦家,她杀了人,她间接的导致了这场悲剧,她是刽子手。
眼前一会是秦夫人痛哭流涕的脸,一会是满目的血色,是她,是她害了秦夫人,是她的错,是她太自私,太歹毒,为了报复不择手段,最后弄出了人命。
“你怎么样?”耳朵里切进一个沉稳的声音,她的整个世界一片黑色,在摇晃,模糊的几乎看不清,谁,谁在跟她说话。
司徒政本来也想去看看秦夫人,那毕竟是他的亲姨母,但是他瞧着米娅的脸色惨白的跟灰一样,不放心,眼看她昏倒的样子,他赶紧扶住她,询问她怎么样,她眼珠子在转,可愣愣的就是不说话。
“娅娅,你怎么了?别吓我。”他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忙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拍着她的脸也没反应,一咬牙,掐住她的人中,她身体一震,整个人清醒过来,“秦夫人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救护车刚来。”司徒政望着落地窗外被单架抬上救护车的秦夫人。
秦桑岩一头钻进去,走之前看了屋内他们一眼,米娅打了一个激灵,隔的这么远她分明感觉到他眼中的恨意。
她狠狠咬唇,挣扎着要起身,司徒政按住她:“你去哪儿?”
“我要去看看。”她不跟去的话良心不安,一定要看到秦夫人平安无事才肯放心。
“我开车送你。”
“不,我开车来的。”她站起知,脚却抖的抬不起来。
司徒政不着痕迹的扶住她:“顺便坐我的车吧,外公也要去。”
吸着气,米娅轻轻点头,她这样子实在不宜开车。
急救室外——
所有人整整等了三个多钟头,才等到手术中的指示灯熄灭,秦桑岩第一个冲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
几位专家联手动的手术,其中一个摘下口罩说:“脑部创伤口太大,缝了十针,加上病人年纪已经大了,又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多病齐发,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现在送到重症监护病房,半天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探望。”
“我去。”钱岢抢在秦桑岩面前,他害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没机会,怎么着也要第一个见见女儿才肯放心。
一行人来到重症监护病房前,钱岢在医护病人的陪同下得以进去,其余的人只能隔着透明玻璃看着躺在里面戴着氧气罩的秦夫人,旁边的心跳仪清晰的反应出心跳的微弱曲线,看得人直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