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边传来的话说,二小姐刚刚在老夫人面前哭求要去痷里为老夫人祈福,为自己和柳夫人赎罪。”白英小声道。
三娘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可有说过去多久?”
白英摇了摇头:“二小姐说自己和柳夫人罪孽深重,这些日子以来心中很是不安。等她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自己的罪孽被佛祖饶恕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老夫人……准了。”
竟是短期内不回来的打算?
其实如今二娘待在府中也是尴尬,孙氏因为寿礼之事和柳氏的事情已经对她有了成见。她这么主动提出要赎罪到是一着以退为进的办法,可以让孙氏对她的厌恶感减低。
只是,二娘却是选的庵堂,想起了红玉曾经去过的水月痷,三娘是不会相信二娘只是去庵堂中赎罪这么简单的。
只是,二娘她说走就走,即便是认为这当中有猫腻也让人阻止不及。
“她去的是哪一座庵堂?”三娘虽是心中已经肯定了,还是问道。
“说是清明寺附近的水月痷。”
果然。
“我写一封信,你让人带去书院给五少爷。”三娘起身走到书房,摊开之笺。白英不用招呼,便迅速给三娘磨墨。
等白英拿着三娘写好的信匆匆离开了之后,三娘坐在了书案前的椅子上闭目沉思。
二娘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二娘身后的那一伙人想要做什么?
宣韶虽然是走了,但是他没有失言,水月痷那边一直都有派人盯着。
可是这么些日子以来,那边一点异动也没有。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庵堂。上次为了灭口祠堂的蔡婆子而出现的那两个嬷嬷到是查到了,可是明面上她们只是两个在市井中给人帮闲的婆子,只要是给钱就能请的动,并没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而且从那之后她们便没有同红玉或者水月痷有联系。
仿佛一切线索都显示水月痷与外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红玉上次会去水月痷。二娘这次选择去水月痷都只是一个巧合。
下午,王璟下学回来又来到了三娘的院子。这几日他几乎是每日都来三娘的院子报道,因此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王璟见屋子里没有闲杂人等了。便道:“这几日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响动,进庵堂里的都是些普通妇人。庵里的尼姑也偶尔出去化个缘,或者去一些富裕的人家的内宅里走动。和别的庵堂一样。青叔说会继续帮我们盯着的。若是有什么异动就立即派人来告诉我,我已经让他们重点盯紧二娘和红玉了,看她们平日里都会与什么人有接触。”
王璟口里的青叔就是悬壶医馆的掌柜。
只是,在二娘去了庵堂的第三天,悬壶医馆的青叔却突然带着两个伙计离开离开的青城县,他虽然走得急,可还是给王璟捎了话说有事情要去一趟南边,因为带走了一批人。所以盯着水月痷的人可能会少了些,有事情等他回来了之后会再做安排。
王璟将这个消息带给三娘的时候,三娘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她并不是怕这段时间二娘那边没有人盯着会出什么乱子。而是担心宣韶那边可能是遇到什么什么麻烦。
想起上次在肥城遇到宣韶的时候他那深可见骨的伤,以及当时四面楚歌的境况。三娘知道宣韶平日里做的事情是很危险的。只是不知道若是再遇见上回那样的险境,还会不会有人帮他。
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像宣韶这样的原意无条件帮她的人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三娘是真心的希望宣韶不要出什么事情的。
又过了近十日,悬壶医馆那边的青叔还是没有回来。
王家却来了一位兖州府滋阳城里来的客人。
“小姐,兖州魏知府夫人派了人来给您送东西,常嬷嬷已经让人往我们院子里来了。”白芷对着正在写字的三娘道。
三娘闻言有些惊讶:“魏夫人?”
她从兖州回来之后和魏云英也通过信件,记得前两日还收到过一封魏云英捎来的信。信中说她与沈月娥相处地很好,两人还一起又去吃了一次托板豆腐。可是她在信中并没有提及魏夫人会派人过来的事情。
三娘这边正想着,明间的帘子已经被撩开了。
“汀兰姐姐,您请,我们小姐正在等你呢。”白英的声音透着书房的帘子传了进来。
汀兰?三娘一愣,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一个身体修长,五官俊俏的姑娘刚从外头进了来。
“奴婢汀兰,见过三小姐。”汀兰的礼仪还是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三娘赶紧伸手将汀兰扶住了,朝着白英使了个眼色,白英便招呼这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出去了,只留了三娘和汀兰两人在了正房当中。
“汀兰姐姐,你这次是随着蒋太医一起来的吗?”三娘笑着拉了汀兰在椅子上坐了,问道。
汀兰闻言却是不语,只是看了三娘一眼,随即将手中一直提着的包袱递给了三娘。
三娘有些惊讶,但还是伸手接过了。
“这是宣公子要我交给你的。”
听说是宣韶,三娘面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也不介意汀兰在场,当着汀兰的面就将那包袱拆开了。她低头打量包袱中的物品,因此忽略了汀兰眼中的那一抹哀恸。
里面有两张隐有墨迹的宣纸,一个与三娘前两次次从宣韶那里得来的差不多的药瓶,只是个头要大上两倍有余,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匕首。
三娘好奇地将目光投向那只匕首,这只匕首她是见过的,上次在肥城的时候她为宣韶治伤用的就是这一把。刀鞘是一层软皮,手柄上还缠着细藤用来防滑,毫不花俏的外观,三娘却是知道这把匕首可以锋利到吹毛断发。这是宣韶随身带着的防身匕首。
三娘将匕首拿到手中,将刀从刀鞘中轻轻拔出,刀身暗沉的亮光像极了宣韶在月光下格外明亮的眸子。
三娘抬头看向汀兰,不确定道:“汀兰姐姐,这把匕首是……?”
可是三娘这一抬头却是一愣,她看到了汀兰突然将手捂住了口鼻,眼中凝聚的泪水划过她的手背,再滴到了两人之间的小几上,三娘似乎还听到了两声碎裂的响声。
眼前的情景让三娘的心极速地跳动了起来,她这几日感觉到的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强烈到让她不敢开口问汀兰出了什么事情。
屋子里只有汀兰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三娘盯着手中的匕首发呆。
“三小姐,这里的两张药方,一张是治你的不足之症,另一张是用来治耳鸣的。这一瓶药是蒋太医事先给你配好的成药,每一日睡前服用一粒,等药快要用完了,你便将这个药方交给悬壶医馆的伙计,他们自然会给你把药配好。只是由于药材难得,别的药房可能配不出来,我们每过一段时间会把配药所需要的药材让人给悬壶医馆送去的,你不用担心。”不知道哭了多久,汀兰终于吸了吸鼻子道。
“这药丸药性温和,因此你恐怕要吃上一年半载才能好全了。到时候蒋太医会再来给你把一次脉,以确定毒素彻底被拔除了出来。”
三娘听着汀兰的嘱咐,没有说话。等她拿出手巾擦眼泪的时候,才低头轻声道:“宣公子,他怎么了?”
汀兰拭干了眼泪,将手巾收到了袖袋中:“本来说是等他回来了亲自给你送来的,可是……他恐怕没有办法再来见你了。”
虽说早有预料,可是汀兰的话还是让三娘心里很是难过,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到底出了什么事?”
汀兰闻言,有些怜悯地看了三娘一眼,虽然三娘有些不解汀兰的目光的含义,但是她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只听到汀兰道:“他去了南瘴之地,本来已经平安出来了。可是临着要启程回来的那一日,他却说还要再进去一趟。进去之前他交代了留在外头的人,若是他回不去了,就要蒋太医差人把药给你送过来,还将身上的匕首也一同交给了回来送信之人。”
“宣公子这次是为了帮蒋太医采药才去的南瘴之地么?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三娘突然出声问道。
汀兰闻言一愣,随即便想到了三娘已经知道了宣韶平日里做的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汀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她也不知道。
三娘也是有些奇怪宣韶为什么会在采完药出来之后会再回瘴林里才有此一问的。
“进去瘴林里的人必须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出来,可是宣公子他进去三天都没有消息。守在外头的人便把消息传了回来,我们又派了人进去寻,可是这么多天了还是音讯全无。蒋太医说了,里面的毒气那么重,这么久了,即便是找到了也不会是……是活的了。”
三娘想起了那个少年沉静冷淡的面容,还想起了那一日被他捉弄了之后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包袱里的药方药瓶,想着他明知道可能会遇到危险再也回不来,却还是将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三娘心中更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