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榄点到即止,但他不说破并不代表叶绍清等人想不出来,安羽倾可能不会想得这么深,但叶绍清紧抿的薄唇,铁青的脸足够说明一切。
其实早在叶绍清知道要跟田柚订婚的时候,他就想过了所有可能性,包括田家想要借助自己的势力扩大在A市的影响,但A市并非全然是自己说了算,首屈一指的就是慕寒渊。即便如此叶绍清也并未将他们的算盘放在心上,因为自己同慕寒渊二十多年的情意,又岂容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他们竟然敢这样做!
知道安羽倾跟孟千古在一起,不惜破釜沉舟计划一石二鸟,既除去了孟千古也让慕寒渊深陷绝望,到时候再动手就能省去不少功夫······
叶绍清想到这里在心中冷哼一声,算盘是打的不错,可如果孟千古跟安羽倾真的出事了,他们就能安然无恙吗?且不说自己,单是慕寒渊就一定会在死之前将他们所有人拖入黑暗,让其生不如死,连对手的脾性都摸不准就敢做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嫌命太长!
安羽倾瞅着叶绍清脸色不对劲,轻声询问:“怎么了?”
叶绍清琢磨着现在安羽倾急需找个出气筒的心态,想了想还是将这些话省略了,只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田家人欺人太甚。”
“那你打算怎么办?”安羽倾面无表情地盯着叶绍清,“田家那边······”
“我绝不善罢甘休!”叶绍清冷声打断。
安羽倾闻言不支声了,这事情她还真的插不上嘴,毕竟跟田柚订婚的人是叶绍清,即便自己心中不痛快也不能勉强他做什么,至于自己这笔账,回头也是她跟大神单独找田家人另算。
考虑到慕寒渊随时可能会醒来,安羽倾随意叮嘱了他们几句,然后转身回到房间,秦榄临走时拍了拍叶绍清的肩膀,传达出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他高兴,哪怕事情再棘手,自己也全力相帮。
叶绍清凝眉不说话,脑子里快速计算着,眼珠跟着微微转动,好像那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又回来了,片刻后,叶绍清倏然一笑,医院走廊惨淡的灯光只照在他半边脸上,碎发遮住的双眼更给他多添了几分阴暗。
白衣胜雪,风华无双,这八个字形容叶绍清再贴切不过,但正如这年头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长成他这样的也不一定是天使。
······
慕寒渊是被身上一团来回乱爬的东西弄醒的,睡了一天一夜精神头好了很多,男人意识逐渐清明却没有睁开眼睛,只轻轻蹙眉,然后一把抓住自己身上的东西,下意识抬手就要扔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被慕大神抓住的“小东西”兴高采烈地开口了:“爸爸!”
慕寒渊猛的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房间里面的灯光,然后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确定自己抓着综综。缓缓放下综综,慕寒渊暗自呼出一口气,差点儿就把自己儿子扔出去了。
大神恢复了意识,但身体还酸软得厉害,他厌恶极了这种无力感,更别说此刻安羽倾还不在身边。
“综综,妈妈呢。”慕寒渊开口问道,一句话说完他才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的疼痛,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
综综见状立刻从慕寒渊腿上下来,然后爬到大神身侧,肥肥的小手覆上他的胸膛,声音糯糯得很可爱:“爸爸不痛,综综呼呼就好了,爸爸之前喊痛,妈妈就给爸爸呼呼。”
慕寒渊眼中滑过一抹亮色,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让他高兴的不仅是综综懂得疼人,更是这小屁孩一段时间不见怎么突然间说话这么溜儿了?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这么厉害。
“醒了?”门被轻轻推开,安羽倾看着床上互相对视的父子俩,高兴问道。
慕寒渊将视线移到安羽倾身上,幽潭般的眸子荡漾出一片柔意,他习惯性地伸出手,然后被她紧紧握住。
安羽倾将综综赶到另一边,有些紧张地盯着慕寒渊,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神嘴角的弧度愈加明显,透着股戏谑:“自你发现我有心脏病到现在,恐怕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安羽倾只听他说,然后倒了杯温水,轻轻扶他起来,等看到男人全部喝完后才柔声开口:“我现在只在乎这个。”
只在乎你的健康,别的都不重要。
安羽倾看他还在笑,心里也不恼,只是难免想起那天老宅着火时,要不是秦榄拦住他,他是不是真的就冲进来了?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当年被他强势圈禁在身边,从未想过两人会有生死相依的一天。
安羽倾以前发觉自己喜欢他,尽管脸上依旧倔强,但还是希望他也能喜欢自己一些,哪怕是一点点,可现在,倒希望他可以少喜欢自己一点儿。
慕寒渊看安羽倾眼神有些飘忽,不满地紧了紧她的手,然后淡声道:“羽倾,我饿了。”
话音刚落综综立刻围上来,盯着安羽倾拿过来的饭盒,念念有词:“鸡蛋。。。。。。,鸡蛋。”
安羽倾“啪”地扣上饭盒,转头笑眯眯地看向综综,综综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然后听安羽倾十分不要脸地说道:“综综啊,爸爸不舒服,这两天你跟小叔一起吃饭,妈妈只做了爸爸的份儿哦。”
综综闻言瘪瘪嘴,很是委屈,扭头去看自己老爹,却发现他笑得还不如老妈友善,瞧瞧那笑容,多么嚣张!
综综是十分有骨气的人,当即背对床沿自己爬下去,“噔噔噔”跑出去。之所以说综综是个天才是因为他也想要学习爸爸每次在办公室冲人发火时摔门而出的霸气,但因为个子太小而叶绍清安装的门又过于沉重,于是硬生生从“摔门”变成了“撞门”,临了脚下还一个踉跄,但到底是有骨气的人,挺拔着背影继续走了。
安羽倾背对着综综自然看不到,大神却看得一清二楚,男人轻轻含住安羽倾递过来的勺子,觉得今天这顿鸡汤尤为美味。
“对了。”安羽倾收回勺子又瞪了慕寒渊一眼,“那天我打电话给你,接电话的女人是谁?”
听女人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慕寒渊轻轻一笑,眉眼处捎带着几分暖意:“怎么,吃醋了?”不敢惹她伤心,又立刻解释道:“是田素,你应该见过。”
田素?安羽倾脑海中顿时闪现出一张妖冶却不精致的脸,慕寒渊要是不说,她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她怎么会在你办公室?”安羽倾给自己喂了一勺鸡汤。
慕寒渊不满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还能怎么样?不过是做习惯了风尘女人,想要依靠我这棵大树,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安羽倾水漾般的眸子凝聚起淡淡的笑意,追问道。
慕寒渊俯身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简直深情到不能再深情:“可惜我心有所属,这棵大树所需的养料只有你能给。”
安羽倾眼中笑意更甚,笑他脸皮真厚,如此煽情,却还是放下瓷碗伸手抱住他。
背对着安羽倾,慕寒渊满眼疼惜地吻了吻她的黑发,自己这次恐怕又吓到她了,明明身陷危机的人是她,到最后却是自己躺在医院里,真够讽刺的,但制造这种讽刺的人还活的好好的。田家是吗?来日方长,他一定会从那里拿回他认为满意的补偿!
另一边,综综一路小跑打算去叶绍清办公室找秦榄,却在半路碰到了叶绍清本人。综综喜欢跟秦榄厮混,因为秦榄是他童年最重要的玩伴······但对于叶绍清,综综心里有种莫名的依赖,他喜欢二叔身上的淡淡药香。
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却只有膝盖以下受到了束缚,叶绍清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综综。转身很自然地将综综抱在怀里,极力忍住想要掐他脸颊的冲动,叶绍清含笑问道:“综综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综综摇了摇头,慢慢开口:“妈妈只给爸爸做饭,没有综综的,让综综找小叔,去吃饭。”
叶绍清闻言嘴角狠狠一抽,看向综综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疼惜:“可怜的孩子,你其实是你爸妈充话费送的吧,你小叔不在,二叔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综综立刻扬起杀伤力极强的笑容:“好!”
叶绍清顿时心花怒放,带着综综转身就走。
其实叶绍清今天本来是打算去田家兴师问罪,没想过综综会来,但田家人哪里比得上这个小可爱?大不了一会儿吃完饭带着综综一起去田家晃悠晃悠,他们能怎么样?
叶绍清对于人心的揣摩算是三人中最强的,自然看得出综综虽小但很多事情都已明白,他太让人省心,却也让人太不放心,慕寒渊对综综完全就是放养式,看得出是想要将以后的基业全部交给综综,既然如此,他自然要带着综综,让他好好见见世面。
于是,叶绍清跟综综吃完饭就真的带他去了田家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