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我错了。”
听到这么一声充满憋屈怨恨不甘无奈的道歉,让决定再也不要搭理她的韶华忍不住还是停下脚步,背对着锦华,好一会儿,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把锦华和问兰都笑得一头雾水。问兰也被自家主子的话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些日子在屋里她没少咒骂韶华,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她本以为锦华这次过来,一定是要和韶华唇枪舌剑一番,可没想到在韶华舌灿莲花的反驳下,她吃瘪不说,还主动认错。
“五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怨恨,可是我那时真的害怕,你变得不像你。”锦华咬了咬牙,然后收起脸上的怨怼,露出为难无助的表情。“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当时我回过神来,你已经掉进水里,我想跑出去喊人,可是找不到人。”
“够了,你知道我不会相信你的解释,又何必浪费口水。”韶华冷下一张娇颜,这话要是换成别人,或许会相信。可她心里清楚,就算当时锦华是失手,可跑开求救这种事可不是李七娘会做的,她对她的怨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韶华抖了抖眉,揶揄道:“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忽然就又想起来了。”
锦华早做好准备被她调侃,咽了咽口水后,硬着脖子迎上她的嘲讽,脸不红气不乱地接上话。“先前有段时间确实记不住事,大夫说过是惊吓过度,可是多亏……多亏了摔断这只脚,想起了许多事。不管如何,这算是报应吧,希望五姐姐能看在我已经遭到报应的份上,原谅我当时的冲动。”
韶华一听,立刻展开人畜无害的笑容,温柔地说道:“你遭到报应,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我原谅,可以啊,你去冰水里跑上两个时辰,你要是没死我就原谅你。”
主仆二人被韶华的话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明明看着一脸恬淡亲切的笑容,怎么能说出如此狠心的话。
锦华惨白了一脸,“五姐姐这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韶华摇头,轻笑道:“怎么会呢,爱死不死是你的事,我又没有把你踢进水里。”话被韶华说到这个地步,锦华再怎么委曲求全也是转不过来的,可是她肚子还藏着话,憋着没说出来,怎么都不肯走。
问兰见主子如此为难,又看看韶华明媚无害的笑容,心里知道这两个主子之间一定有她不知道的恩怨。从锦华回来以后,她就觉得主子变了,以前就算再骄纵任性,但不会对她生出如此冰冷的隔阂。而忆柳也仗着和锦华同生共死过,对她难免有些挤兑,现在看来,定然是忆柳捏住了锦华的把柄,所以才会这么骄纵欲为。
问兰脑子一转,心里更确定锦华的改变一定是忆柳造成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在韶华面前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响头。“五娘子,我不知道您和我家娘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但是俗话说得好,兄弟姐妹情同手足,您和七娘子同是二老爷的心头肉,要是您俩之间有什么过节,难过的是二老爷,请五娘子看在二老爷的份上原谅七娘子吧。”问兰说着,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不但吓到了韶华,连锦华都大吃一惊。
“问兰,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锦华没想到问兰会这么做。
“五娘子,七娘子的脾气倔,但她已经向您认错了,我替她再给您磕头,求您大人大量。”问兰一边说一边磕头,把锦华吓得连忙把她拉扯起来,奈何问兰根本不理会。
“你这傻丫头,跪什么跪,有点骨气,给我起来。”锦华皱着眉头,拉扯问兰的衣裳,心里却被她的磕头声震得声声颤。
韶华凝住一脸沉默,双手环胸,扫了四周一眼,然后静静地看着主仆二人在上演一幕煽情感人的画面。
“五娘子,七娘子……问、问兰?”初荷的出现打破了这煽情场面的气氛。“你们这是做什么?”茫然地朝韶华望去,见她摇了摇头,小心打量着眼色,然后站到韶华的身后去。
话也说了,戏也看了,韶华见初荷回来,也没心情再给她们当免费观众了。“我是不明白你的套路,先是指责,现在又是苦情计,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话直说。要不然,你们爱哭、爱跪、爱嗑就继续吧,我先进去了,别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们。”说着又扫了锦华一下,见她瞳孔微睁,扯了扯嘴角。
锦华动了动嘴皮子,直到韶华身影微动,才急急说道:“今日前来是想让五姐姐替我求情,我想和五姐姐一同进宫去。”
韶华立刻露出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嗤笑道:“你进宫做什么?”
锦华勉强启唇:“宫里不是让李家娘子陪公主娘娘守岁,三姐姐已经出门了,剩下的就我们俩。”
韶华扬起眉毛,嘲讽地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那怎么就没听到阿娘的回话呢。阿娘可是说,让你好生在家里养病,不要到宫里冲撞了贵人。”她前脚才刚从熹园回来,后脚就遇到锦华,结果她竟然也是闻风而来,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锦华急切地辩解:“我没病!”
韶华笑着摇头道:“瞧瞧,你都病得神志不清了,还说自己没病。”
锦华终于还是垮下小脸哀求,“五姐姐,我求您了,帮我和阿娘说几句好话吧。”锦华走前一步,不料韶华立刻退开一步,可还是被她抓住了手。
韶华费劲地甩开时锦华的手,嫌弃地说:“我看你根本不是想进宫,你是想出家门。你是想见徐子昂吧?”看到锦华一瞬间的呆滞,韶华冷笑道:“果然是为了徐子昂。”
被说中心事,锦华也不再掩饰,自从徐家人被李阁老退礼后就不再上门。眼看这国丧一过,徐子昂并没有按约定的时间前来,而到处的喜庆气氛以及络绎不绝的媒人上门让锦华坐不住。好不容易得知宫里下旨让李家娘子进宫,可是凌氏立刻就断了她的希望。“既然五姐姐知道我的心,姐姐就干脆帮人帮到底吧,到时候严将军要是上门,我也好帮姐姐……”
锦华还想拿严恺之说事,不料韶华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不必了,他要是上门,你帮不帮我都能嫁出去。倒是你,我帮不帮你都嫁不了。”凌氏绝对不会让锦华嫁得风光,这一点所有人都心里清楚。“初荷,送客关门!”
已经知道锦华的目的,韶华转身进屋,不再和她们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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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荷望了地上问兰求助的眼神,她低下眉,轻摇了摇头,然后跟着进院,翻身关门。追上了韶华的脚步,听着她闷闷地抱怨:“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别是让她又先一步去爹爹那里告状,好像我又故意欺负她似的。”
初荷倒了杯热茶给她暖手,笑着说:“五娘子放心,今日整个碧梧轩都没什么人,一半都跑出去凑热闹了。”见她脸上松了一口气,又问:“刚刚是怎么了,七娘子她们怎么跑来了。”
不说还不气,韶华立刻怒起秀眉,“谁知道她哪根筋断了,无端端跑来说我害她,被我反驳得无话就转苦肉计。我倒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为了一个男人,哼!”
初荷抿了抿唇,没戳破韶华的面子,想到自己出去打听的消息,给她顺了顺气,然后道:“那也怪不得,听说宫里打算给严将军赐婚,平洲严家的人都赶来了。”
韶华一口茶刚入口,吓得一口咽了下去,险些烫到喉咙,急急地望向初荷:“真的?”
初荷点了点头,“我本来想去找问兰说话的,结果寻不着人,就去针线房找我姐姐秀荷,正好听到秀荷姐姐和其他姐姐说话。听说是最近宫里宫外都在办喜事,柔婉公主也到年纪了,年初本是要和亲的,后来兰芝公主代了去。所以宫里打算给柔婉公主指一门亲事,只是年底是赶不及的,恐怕还是要拖到明年。”
韶华忖了一会儿,眉头渐攒,闷声道:“原来如此,难怪她会着急跳脚,徐子昂要是当了驸马,只怕连个妾都纳不了了。”贺太后对柔婉公主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有人曾开玩笑,娶个村妇都好过娶公主。这并不是说柔婉公主不好,而是因为她太得宠了,做驸马的真的只有做牛做马的份。稍不小心,惹了公主不高兴,分分钟都会被拎到宫里训话。当然,娶公主的好处也很多,只是对于建功立业的年轻儿郎们,这好处比不上功勋战绩来得诱惑。
初荷没听清韶华的自言自语,好奇问道:“五娘子,您在说什么?不过严少将军确实是不错的人,祖上功勋赫赫,又是和太后娘家是同个地方的名门望族,一点都不逊色京里的王孙公子呢。”
韶华嘴角忍不住擒起一丝促狭的笑容,看来明日见到徐子昂的机会很大,她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竟然能让锦华都愿意为他向她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