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行过认亲仪式,辛茂山表示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跟李阁老知会一下。辛子萱抱着小团子,也表示团子好久没有去给曾祖父请安,凌氏自然不甘落后,于是大队伍便浩浩荡荡地朝李阁老的泰和园去。
跟着众人走到半路,韶华揪着攸宁的耳朵一把扯回碧梧轩,“快说,你到底和爹娘说了什么,为什么无端端跑来认我当女儿。”虽然说她打心眼里高兴,如此一来,两边都是爹娘,又不用担心说漏嘴。
“这不正好吗?”攸宁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扯开笑等着韶华夸奖,“话说你还没叫我一声哥哥呢,来,喊一声听听。”终于能让韶华吃一回瘪,攸宁笑得特别贼。
韶华瞪着眼睛走过去,伸手就是一个爆栗子,“臭小子,又占我便宜。”能认回爹娘是好事,可是想到竟然要喊攸宁做哥哥,韶华心里那个怨恨啊。“你真的不说是吧?那我自己去问。”
“等等,你给我回来!”攸宁伸手拉住韶华,无奈地摇头:“你知道那么多干嘛,反正事情就这样啦,一切都往美好的方向前进。你就当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将来出门时,还多了一副爹娘给你贴嫁妆。哎呀!这么算起来,我都想当娘子了。”
“不要脸!”韶华眉头一抖。
“你说谁不要脸!”攸宁立刻跳脚起来。
韶华翻了个白眼,“这里就我们俩人,很显然就是说你好吗?”见攸宁气炸的模样,韶华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你要是个娘子,我看这天下也就没人敢娶你了。”
“谁说的,严恺之都敢娶你,为什么就没人敢娶我。呃……不对!我又不是娘子,干嘛要嫁人。”攸宁差点被绕晕了,抬起眼看到韶华脸上笑容凝住,显得有些不自然,不禁疑惑道:“又怎么了,我又没说错话。”
韶华扯起嘴角,露出一朵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难过地说:“他想娶都娶不了了。”
攸宁被说懵了,急忙拦住她欲哭的表情,“怎么会娶不了,你不喜欢他了?”
韶华拼命摇头,神情哀伤,却掉不出眼泪,“他回不来了,太后说他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一想起这个消息,她的心情就难受得要哭出来,但总觉得不可思议。
攸宁立刻拍桌而起,一脸神情肃穆:“胡说!前两天我才看到兴勇伯府的人在打扫,连大门都新漆了,我还特地让紫英去打听,府上的人说是兴勇伯夫人和严恺之要回来了。”看着荒废了那么久的兴勇伯府忽然变得热闹生气,攸宁心里也觉得高兴。
韶华收起哀伤,傻了表情,“可是、可是除夕那天,太后明明和我说过……”难不成她被耍了?可明明她记得那日看到兴勇伯夫人的时候,她也没告诉她,严恺之回来了,而且表情寡淡肃穆,似乎有些凝重。
“我听说大年二十五、六的时候,有人就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影站在兴勇伯府门口很久,但因为大门锁着,所以那人也没进去,站了好久才离开。没过不久就听到府里有人声,虽然大门还是紧闭,但很显然里面是住着人的。”攸宁慢悠悠地开口,“咱家跟兴勇伯府就算是隔了条巷子,里面有什么动静还是知道的。所以,我和阿娘商量过了,就当做是成全了‘二姐’,收你当义女,然后再寻个机会上门说你们的事。”
攸宁知道李韶华就是辛子墨,辛子墨就是李韶华,可是别人不知道。为了帮韶华和严恺之牵红线,让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攸宁可算是煞费苦心,非扯着母亲要她认韶华当义女。辛夫人对韶华是颇有好感,但认女儿这种事又岂是随口说说,攸宁只得搬出辛子墨的身份坐镇,又牵扯出弘方的恩怨情仇。和韶华一样,攸宁对弘方可谓是敬而远之,实在不希望韶华重蹈当年的覆辙。
或许是辛子墨牵动了辛夫人内心的痛,而且严恺之确实是她满意的女婿人选,问过了辛子萱的想法,没想到姐弟俩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早就知道韶华心事的辛子萱举双手支持攸宁的提议,又举例了不少韶华和辛子墨相似的地方,让辛夫人越发地感觉韶华就是上天弥补给他们的安慰。所以才会特意挑了个黄道吉日,一家子正正经经地上门拜访。
“可是,太后说要让我和亲。”听完攸宁的话,韶华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想到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曾对她说的话,韶华思前想后犹豫了很久,始终找不到破绽,后来她只能自我安慰。若不能嫁给严恺之,至少替他去可以陪着兰芝,至于其他的,韶华的心早就被太后那一句“恐遭不测”给搅得心烦意乱,无法正常思考。
攸宁夸张地跳开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韶华,听她一脸沮丧地把太后召见她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后。攸宁气得跳脚,咋呼道:“我看你的脑子是去年在冰水里泡傻了吧,因为严恺之死了,所以你就自暴自弃想要去和亲,再不济还有世子啊,难道他就这么比不上一个要死的多罗王?”忽然间,攸宁很同情弘方,以前辛子墨为了不惜那个嫁给他而跳车,现在韶华为了不想嫁给他而自愿和亲。堂堂一个世子爷沦落到被一个小娘子连续嫌弃两次,光是想想就觉得挺怄气的。
韶华的脸觉得有些羞臊,不悦地反驳,“你是站在谁旁边的!我不是一时急懵了嘛,太后摆明就是让我在和亲和嫁给弘方之间选一条路,我自然只能选和亲。”上辈子死都不愿做的事,她这辈子也不会想要去尝试。
“那你就不能选第三条?”攸宁见韶华无辜的表情,有点想要咬死她的冲动,“你就没想过,如果你两个都执意不选,太后难道还会逼死你不成,好歹你现在是李阁老的孙女,再不然还有我们呢!”
攸宁一句还有我们让韶华顿时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不甘心地说:“那如果现在让你去多罗当驸马,或者让你娶柔婉,你会选哪个?”
“当然是……这个能比吗?”攸宁差点就说当然是娶柔婉,想想不对,他要是娶了柔婉,估计不到三天就得被太后拎去训话。幸好脑子转得快,立刻跳出了韶华的圈套。“谁说我一定娶!”
韶华叹息取笑:“你也犹豫了对吧,对方可是太后,你身后又还有父母,除了选择还能怎么办。”
攸宁皱起一双好看的眉毛,心里觉得不舒坦,“难道真的要你去和亲?”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我也不知道,总之太后说过,到时会派人过来。这件事我对谁都没说,因为我心里没谱。”心想如果这次再逃婚,会不会侥幸,还是继续重蹈覆辙。思前想后,攸宁最终还是坐不下,一拍桌子决定要去找严恺之问清楚。韶华没来得及拦住他,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私心希望攸宁真的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韶华在屋里等了许久都等不来攸宁的消息,但是没想到却把李斯年等上门了。左右张望他身后并没有跟着周嫣,心想李斯年该不会专程来找她谈话的吧,又见他一身官袍未除,想必刚刚从衙门回来。
“二哥哥怎么来我这里。”韶华急忙让人给他倒茶,看着李斯年抿紧的唇瓣显得十分严肃,她笑着打破了压抑。“正好来尝尝我这新做的点心,二嫂每次都来我这里吃大半盒,回头你替我捎带一些给她。”
李斯年则望着这个堂妹,心里百般犹豫,忽然压低了嗓音说道:“严恺之回来了,你可知晓?”看到韶华轻轻点头,他面有讶色,“那他要可上门寻过你?”韶华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又摇摇头。
韶华见李斯年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有些紧张,“二哥哥,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李斯年头一回发现不开口比开口还难,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方才我从宫里出来,圣上问我,严恺之可配得上定西侯之女。”这让他怎么回答,谁不知道定西侯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是他家长嫂,二女儿虽然过身,可却是三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如今不说定西侯没有女儿了,就算立刻有,那也赶不及了。
“什么?”韶华猛地抬头,对上李斯年的眼眸。
李斯年有些怔怔,“你先别担心,圣上只是这么问而已,谁不知道定西侯只有两个女儿,而她们又都早已出门。想必圣上是懵了,因他只是随口提起,我一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想到觉得可笑。”李斯年努力自圆其说,但怎么解释都觉得牵强。
“义女算不算女儿?”韶华感觉自己再次被那对母子耍了。
李斯年被韶华一打断,疑惑地歪着头看她,只见韶华讪笑地指着自己,“前儿我刚刚成为定西侯的义女,不知道圣上的话还算不算数。”这总不会是凑巧吧,她刚刚认过定西侯夫妇为父母,弘弋就问李斯年定西侯的女儿配不配严恺之。要说是辛子墨,别说配不配得上了,只怕严恺之都不一定能配得上。可是换了个人,就不一定了。前头有太后给她先蒙了一道,把她骗得伤心欲绝,心灰意冷,后边跟着皇帝有意无意地把他要给严恺之牵红线的事透露给李斯年,这不摆明了就是母子双簧。韶华努力回忆,自己好像也没去招惹到这两位贵主子,怎么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李斯年猛地回过神,顿时觉得心中的千斤大石落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拍大腿,痛快地笑道:“我就说,圣上把他当成自己的心腹,怎么可能连着点事都不愿意成全他,害我白白替你们捏了这么一把汗。”李斯年是真为韶华担心,从一踏进家门,他就犹豫着要怎么跟韶华开口解释。
如今扒开乌云见天日的感觉,简直就比他当年考中探花来更让他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