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总以为，自己想要的，只要靠争夺，就一定能够得到。
不管是人心，还是人本身，他想要，就必须得到。
可唯独景如歌，是他操控一切中第二个例外，第一个是唐靳言。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不管他怎么争夺，都争不过这个男人，也永远得不到景如歌的心。
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到底什么是爱情，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格外珍惜，格外看重。
还真的是好可悲，他这一生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爱过人，也没有人来爱自己。
他低下了头，原本能够在此刻逃脱的，却没有任何动静，看得不远处的颜媚都有些急了。
唐靳言已经死了，他可以逃跑的，为什么不跑？难道……
又是因为景如歌！
景如歌的哭声已经沙哑得不行了，不管时一怎么劝，就是不肯松开唐靳言，生怕她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
那哭声，痛苦又压抑，仿佛所有痛，都不能借着眼泪挥发，还因此更加难受了。
“歌……歌……”
她怀里的唐靳言，有了一丝动静，胸口传到全身的痛苦，其实已经快压倒他最后一根神经了。
可他还是强逼着自己睁开眼，睁开眼看看自己的歌歌，哪怕只有最后一眼。
景如歌听到他的声音，朦胧的泪眼微微一怔，然后猛地低头看向他，泪水再次涌出眼眶，“糖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唐靳言惨白勾唇，艰难地伸出手，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拭去，声音飘渺若无。
“别哭了，我有没有说过，你哭起来，真的特别丑，像小猴子一样……”
“歌歌，我还欠你一场盛世婚礼，可是，我好像没有办法实现这个承诺了，你会不会怪我？”
景如歌拼命地摇着头，想要说话，可喉咙里火辣辣的，被泪水一呛，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有三个字，我已经不打算对你说了，虽然这么做很自私，可……我就是这么自私，自私得想要霸占你的来生，来来生，甚至更久……”
“这辈子我陪不了你了，但是……”说到这里，唐靳言猛地咳嗽了下，血顺着他唇角流下，妖冶而魅惑，却苍白得让人心痛。
“有小小白和大白在，你一定会坚强起来的，对不对？”
“就算我不在了，也只是因为你看不见了，我会变成你的空气，吹过你发丝的清风，或者是你最爱的路易十四玫瑰……”
“那样，你就不会寂寞了，对不对？”
“不，我不要！”景如歌声音嘶哑着，拼命摇头，抗拒着他最后的请求，“我不要你变成空气，清风，或者路易十四玫瑰，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唐靳言。”
“没有你，我怎么办……”
唐靳言唇角的血越流越多，多到景如歌想要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种崩溃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濒临死亡一般的痛苦。
没有他，她想，她也会变成空气，清风，或者路易十四玫瑰的。
景如歌没有唐靳言，会死寂一辈子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带着我对你的爱，也要好好活下去……”唐靳言伸着手，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渐渐流失，最后一抹意识消失前，他想再揉揉景如歌的发丝。
像以前一样。
可是不管他怎么去触碰，却最终，连她的发丝都没能碰到，一只手，便那般无力地垂下。
那双以往漆黑深幽却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终于是闭上了……
他最爱的歌歌，这辈子最珍视，最重要的宝贝，最终，还来不及团聚，就要再一次分开了。
有一句话，还没来的及开口。
我最爱的人，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再也来不到你的身边了。
“不要——”
“不要丢下我，糖糖，不要丢下我——”
哗啦啦。
林间的飞鸟猛然窜出，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天际。
就在这时，颜媚也抓准了时机，在景如歌痛苦不堪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对准了她的后背，再次开了一枪！
满心想的都是，只要这个女人死了，悬殊就会回来了。
只要悬殊回来了，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忘记她！
到时候，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挡她的路了！
可是，这一枪打出去之后，颜媚一双眼睛，蓦地睁圆了，死死瞪着前面。
直到时一的人找到她将她控制住时，她仍是一脸恍惚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颜媚自我安慰一般摇头，想要冲到刚刚那个地方再看清楚，可是时一的人将她抓得很紧，让她不能逃脱半分。
“你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
“悬殊，你总说我痴心妄想，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痴心妄想！”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傻子，你就是个傻子，你就带着你对她的爱，去地狱吧！”
而这边的咆哮，景如歌却丝毫听不到。
她脸上属于唐靳言的血还是温热的，可后背，却已经染上了悬殊的血。
温温热热的。
让她脸上闪过一抹惊愕。
直到悬殊的身体犹如败絮一般倒下，倒在了她的面前，她才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那双眸子还在不住地流着眼泪，那般看着他。
颜媚的枪法，是他亲眼目睹过的，这一枪，和唐靳言一样，打中了他的胸膛。
心脏渐渐停止跳动的感觉越发清晰，可是悬殊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恐，反而带着一抹真挚的笑。
从未有过的，舒心而且真挚的笑容。
“歌歌……”
“我囚禁了你这么久，你应该很恨我吧？”
“这么问真笨，想也是一定的。可是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就算你没有了对他的记忆，却还是那么爱他，不肯爱我？”
“就因为，他比我早一步认识你么？如果来世，我比他早一步认识你，你会不会爱我一次？”
他的声音很低，从所未有过的虚弱，让景如歌身体发凉。
不是因为别的，而且因为先后两个人，因为自己而死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