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图白一行人乘着马车,沿着新修建的沥青官道,向咸水沽的方向行去。相对于葛沽的繁华昌盛,咸水沽可以称得上非常冷清。
面积达到100万平方公里的咸水沽,绝大多数的地区处于未开发的蛮荒状态,真正已经开发的地区,不到二十分之一。
整个咸水沽的居民有三万多人,其中当地原住民4000多人。其余的多是特区官方的工作人员、建筑工人和前去淘金的工商业从业者。
肖图白到了咸水沽已建成的一座5平方公里的棱堡式小城,城内是咸水沽特区的主要的行政区域,居住有一万多名居民。人口密度可以比得上普通的县城,但是比之葛沽的人口密度还是逊色多了。
由于是大过年,整个市面较为萧条,但是市中心的警察局却是极其热闹。
只见到数以千计的群众,拿着棍棒、锄头等等工具,在门前示威。
不时有人叫喊:“交出杀人者!”、“杀人偿命,狗官李旺!”、“官商勾结,巧取豪夺。丧尽天良,还我良田!”......
更有赵家的小媳妇,哭哭啼啼道:“老五啊,你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留下咱孤儿寡母,咱可怎么活啊......”
一片喧闹中,肖图白车队驶来。
顿时,一名壮汉呐喊道:“有官员来了,大家围着他,别让他跑了。”
“除非官府拿出每亩田1000两银子的补偿金,还有让李旺偿命。才放他走!”
见到肖图白车队被围,随行护卫的皇家新军班长顿时咬牙上前,道:“国师大人在此,谁敢放肆,杀无赦!”
50名士兵火铳利落的装上弹药,朝天齐射,发出轰鸣。
见到疯狂的群众。还不能震慑。
接着,车队中下来百名刀盾兵,以盾牌挡住疯狂涌来的人群。
人群中一阵鼓噪:“国师怎么了。难道国师就能官官相护!”、“来啊,来啊!有种杀了我!”、“肖图白是大官,扣住他不让走!”......
随着不断有人在鼓动。民众开始被鼓动,盲目的冲向车阵。
这时候,咸水沽的警察出动了,拿着警棍,砸的众人哭爹喊娘,并且从人群中抓捕串联、鼓动的带头人。
一时间原本气势汹汹的众人,纷纷逃散。原本,这些闹事的百姓,也不过是被少数市面上的狠角色组织起来当枪使。事先组织者说服他们参与闹事的理由,不外乎是军官和警察不敢当众殴打百姓。
但是。军队警察不敢殴打百姓,也仅仅是军规、纪律的约束,并不是怕这些乌合之众。事实上,根本不用军队出动,哪怕是咸水沽地区数百名警察。真要放手镇压千多名闹事的乌合之众,也不过是转眼之间就能击溃。
之前没有出手,仅仅是怕将事情闹大不好收拾,眼下这群不怕死的家伙,居然冲击国师的车队。
咸水沽镇的镇长李旺自然知道,与其军队镇压百姓败坏皇家新军的名声。还不如警察出动,对这群乌合之众暴力驱散。
短短是几分钟内,乌合之众溃散后,李旺亲自出手,追上人群中,逮住一名壮汉,面色发青吼道:“彭连虎又是你这家伙,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冲击国师的行辕?”
”李爷爷,小的错了!“那壮汉连连讨饶。
李旺劈头盖脑的用棍子殴打,道:“给脸不要脸,真等老子出手,就成龟孙子了!”
彭连虎哀求道:“李爷爷,饶了小的吧。不看在小的可怜的份上,也给漕帮一点面子吧。您知道,小的是漕帮的人!”
“漕帮厉害还是官府厉害?”李旺厉声道。
“自然是官府......”彭连虎气势不由一缩。漕帮之所以存在,不外乎朝廷的漕运。像漕帮这种组织,规模虽大、组织虽严,但是却依附于官府之上。真要惹恼了官面上的人物,漕运总督派水师镇压,漕帮转瞬便灰飞烟灭。
“漕帮?”肖图白从车中现身。
李旺等人纷纷敬礼道:“大帅,不好意思,都怪下官经验不足,没有治理好地方,惊动您老人家了。”
肖图白沉声道:“李旺,今天你的处理手法,过于粗暴。我早就说过,军如鱼民如水,脱离了水,鱼儿如何能生存?你这么粗暴的处理,不但违背了我军的纪律,更违背了经济特区的制度。暂时我免去你的镇长位置,做临时的代理镇长吧。什么时候能够戴罪立功,将这起案子给破了,才准恢复你的职位。”
李旺冷汗浸透了全身,但是很快知道,这是国师大人保护他。按照正常的处理方式,他的镇长肯定是干不下去了。
整个特区盯着镇长位置的,恐怕有数十人。而李旺代理镇长,也断绝了官职被别人取代的可能。当然,他也必须将眼下的咸水沽的危机,处理的漂亮,才能够真正坐稳咸水沽镇长的位置。
肖图白既是来到了咸水沽,自是对于这起经济特区的小型动乱尤其关注。这起动乱的特点是,百姓被民间的势力组织,与官府进行对抗。
这种对抗却并不是造反,普通的被征地百姓仅是为了获得更多经济补偿。而幕后的策划者,显然是为了逼迫官府有求与他,从而从中攫取巨大的政治利益。
但是,这一起事件,已经成为惹起肖图白关注的焦点事件。
肖图白来到咸水沽后,选了一座新建成的厂区作为临时住处。一方面关注案件进展,另一方面则是深入了体察咸水沽的民情。
咸水沽的面积比葛沽更大,政府投入的开发资金,比之葛沽有过之而无不及。咸水沽的大开发,更是能够锻炼更多的基层官员。可以说,咸水沽的开发成败,也关系着经济特区政府的政治、经济方面改革的成败。
咸水沽的土地盐碱化非常严重,绝大多数的土地虽不能说是寸草不生,但是至少不能种植庄稼。当地人主要的营生,其一是运河码头的纤夫和搬运工人,其次是给长芦盐场煮盐、贩盐。
因为运河和盐场交往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贩,咸水沽当地居民倒也是民风市侩,经济头脑非常强。
赵家兄弟原是码头漕运工人,不过却是靠着敢打敢杀,而被当地的漕帮龙头赏识,自此之后成为当地民间无人敢惹的一霸。当然了,对于豪门世家或者漕帮而言,赵家兄弟不过是打手一般的角色,属于上不了台面的泼皮。但是,在咸水沽数千名居民而言,赵家兄弟背靠漕帮,俨然是一个土霸王一般的角色。
明规则制定于庙堂之高,潜规则制定于江湖之远。
漕帮,是明清时代崛起的最大民间潜规则势力,漕帮的兴起是因为明廷的漕运,最初靠着漕运维生的船工、码头工人、纤夫等等人员组成,后随着规模庞大又吸引了许多读书人加入。通过读书人,漕帮制定了一系列森严的规则,靠着漕规、家法和江湖义气,维系沿着运河两岸,成员人数多达百万的地下势力。
在明朝两百多年,漕帮还属于得不到官府承认的灰色势力,而到了清朝时期,清廷拉拢漕帮对付天地会等等民间反清复明势力,在雍正年间承认漕帮地位,将漕帮收编至清廷的编外体制,成为准军事化势力。
随着案件的逐步深入调查,漕帮深度参与,已经浮出水面。
咸水沽特区的上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能够拿漕帮当做枪使,恐怕这里面的幕后指使,身份地位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