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稳住!
李大力挥舞着长刀,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新任的教导官和军纪官在第二排第三排也是不停的指挥士兵注意事项,这股冲过来的汉军旗和真夷速度很快,给火铳兵营造成了一些恐慌。
“放!”
李大力狠狠一挥刀
两个带队的红甲首当其冲,身上被打出了四五个大洞,还冲了两步后死在地上,在红甲的身后,几十具汉旗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那里。
“杀啊!”
分得拨什库挥着大斧狂喊到:“就是现在!汉狗火器不行了,冲上去杀光他们!”
他身边的白甲拿着鞭子,一边跑一边狠狠的朝前面的汉旗军头上抽着,其他步甲嗷嗷叫着,满脸的狂热,然而他们才冲了不到十步,却愕然发现,刚才那放完火铳的明军并没有站在原地更换弹药,而是整齐的朝后面退了下去,露出了第二排黑洞洞的枪口?
分得拨什库头皮发麻,还没等他开口,一阵爆豆子般的巨响后对面队伍里冒起一阵硝烟,几个汉旗军喝醉酒一般扭了几下,扑倒在地上,那些没有死的伤员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
“汉狗火器打完……”分得拨什库一斧头砍死一个躺在地上惨叫的伤员,正要准备再次鼓劲时,他突然发现刚才发射完毕的明军第二排退了回去,又露出身后一排黑洞洞的枪口!
哗!
这些汉旗军有些害怕了,他们原本是沿着直线朝火铳营冲,在第三排枪口露出来后,几个汉旗军士带头,就开始朝火铳营两边跑了,督战队连续砍了几个朝侧翼奔跑的汉旗军士,却无法阻挡他们对火铳的恐惧……
“长枪兵,出两翼!”李大力见侧翼受威胁,赶紧把两个排的长枪队调了上去。火铳兵阵型一变,除了四排火铳兵外,两翼伸出一根根的长枪,斜指着侧翼冲过来的溃兵。
这下分得拨什库也没了办法,这股明军火力强大,最可怕的是从不间断,他们从两百步外开始冲锋,明军火铳兵都发射过三轮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冲到火铳兵阵前接战,伤亡估计超过三分之一,可队伍已经跑起来了,想临时变阵冲击火铳兵侧翼已经来不及,要不暴露在火铳兵的面前伤亡会更大,只能希望自己能在下一轮的火器开火前冲到敌人面前。
“拼了!只要冲到面前,我们就赢了”分得拨什库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鼓动着别人。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第四轮的火铳发射……
胡麻子带着刀盾兵和家丁队来到东北角时,这里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罪军营分出了一个排,举着圆盾在这里鏖战,因为这里不堵住的话,不断有鞑子冲进来威胁罪军营的身后,见到胡麻子他们到了,那个罪军营的排长一声招呼,把罪军营还剩下的半个排撤了下去,他们城墙上还缺人手。
“全体举盾!”胡麻子才说完,一个弩箭带着劲风插着他的面门就飞了过去,把胡麻子吓了大一跳。
这个缺口大约离地一米多高,呈椭圆形,最宽的地方能同时爬进五六个个披甲人,最窄的地方虽然爬不进人,但是几个鞑子在外面用弩弓低着发射,近距离射杀躲藏在城墙后面的明军,外面不断传来檑木撞击裂缝的声音,胡麻子周围的地上,到处都是死人,大多是准备填补裂缝的旅顺百姓,刚才罪军营每一个人的小圆盾上都插了最少七八根弩箭,就这样还折了半个排,这些百姓没有任何盔甲,面对鞑子的弓弩死伤惨重,缺口附近都是乱七八糟的尸体和石块拒马,还有一些没死的,在地上辗转呼号着。
缺口后面人影闪动,汉旗军在几个白摆牙喇的威胁下,踩着尸体,顶着重盾前赴后继的爬过缺口,一些埋伏在墙根下的明军举着长枪,看到有人露头就是一枪,把这些爬到一半的汉旗军士捅死在缺口处。
旅顺南面的城墙比较脆弱,所以鞑子千把人从蔡家口登陆后,城里的守军就崩溃了,但北城修建的相当坚固,筑城之初主要就是防御北方来的敌人,这个缺口估计是近距离挨了一发红衣大炮七斤铁子的撞击,加上靠近墙根潮湿,垮塌了一片,墙外的鞑子死命的想扩大缺口,收效却是甚微,但由于有护城河阻挡,大型冲撞檑木无法在缺口处立足。
胡麻子眯着眼睛朝一个细小的裂缝朝外面望去,他看到很多鞑子驱赶着包衣和辅兵在加紧填埋护城河,城墙下人影晃动,显然城外有很多鞑子聚集准备破城之后冲锋,鞑子显然也收到了城里来了援军的消息,看得出来他们也是很焦急。
趁着刚才一阵箭雨的扫荡,缺口处一下又涌进了三十多个顶着重盾的鞑子,胡麻子顾不上多想,带着刀盾兵就冲了上去。
“杀啊!”
埋伏在胸墙两侧的家丁队也冲了上来,两边一起夹击鞑子,那些手里有弓弩的家丁不停的张弓搭箭,大量射杀那些冲进来的鞑子,双方隔着短短的距离很快就撞到了一起,杀喊声四起,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双方鏖战片刻,冲进来的鞑子在人数占优的明军面前很快不支,又被压回了缺口,就在这时,城墙外响起了一声鸣锣声,看到残余的几个鞑子伏在地上或躲避着缺口,胡麻子突然脸色大变,大喊道:“举盾!快举盾!”
崩崩~~~
缺口处飞进密密麻麻的一片乌云,站在缺口处鏖战的许多明军来不及躲避,被射的刺猬一般,刚才冲进来的鞑子大部分都被守军杀光,剩下几个也被自己人的箭弩射死,但明军的伤亡更是惨重,这一轮箭羽就让胡麻子的刀盾兵和家丁队折了二十多个,
胡麻子脸色惨白,他现在才知道罪军营那个排的损失会这么大,堵缺口的不但要冲上去肉搏,还要承受弓弩的打击,胡麻子也没办法,只盼着罪军营早点占据城墙,这样才能居高临下的对聚集在缺口处的鞑子进行打击。
就在这时,离缺口三十步外一声巨响,一块城墙的墙砖突然凸了出来,飞溅的碎石打在毫无防备的众人身上,惨叫声四起,墙外却是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胡麻子整了整头盔,吐了一口满是碎沙的口水从地上爬了起来,几个贴着墙角的士兵被震飞了起来,口鼻流血的死在数十步外,鞑子的红夷大炮又开始轰击城墙了。
小六儿满头灰尘的跑到胡麻子身边问道:“没死吧?”
胡麻子心有余悸的看着墙角处凸出来的一个大圆形说道:“幸好城墙坚固,妈的,这炮子威力也太大了。”
小六刚想再说话,就听到城墙后面跑动声四起,接着就是撞击的声音,显然,外面的鞑子又开始准备挖掘这一块的墙砖了。
胡麻子和小六面面相觑,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就在这时,又是一队鞑子从缺口处涌了出来!
“老子被杨大人骗了,这鞑子还真不好打”小六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拎起弓弩就冲了上去……
罪军营新兵连初战就遇上了鞑子,伤亡惨重,跟随指挥的教导官只能让老炮的老兵连打头阵,新兵连协助防守夺回来的垛口。
就在这时,老炮突然发现前面的垛口夹道里集聚了大约三十多个鞑子,当头一个又矮又壮,背上插着一柄高高的背旗,倒是有些像戏台上的服饰,头顶黑缨,手里提着一把长柄虎枪,身上鼓鼓囊囊,估计最少穿了三层重甲,胸口一个闪亮的护心镜,在这个领头的分得拨什库身边,围着几个白摆牙喇,也是个个身披重甲,手里提着粗重的武器。
“这些鞑子不好搞啊?”
老炮望了望身上单薄的皮甲叹了口气,紧了紧手里的刀柄,他很是埋怨杨波为什么不调几个火铳兵来这里支援,尽管他也知道火铳兵集中使用才是最合理的。
对面一个白甲也发现了正在朝他们逼近的老兵连,他朝云梯处大喊了几声,一挥手,带着众人迎了上来。
杨波接到收复旅顺,涌入城内的鞑子大部被歼的消息时,他正在城内一个临时被征用的院子内帮忙照料伤员,
这个院子虽然占地很大,但现在已经被无数的简易担架排满了。
因为运力有限,杨波极力压缩上船的后勤保障人,心腹里面只带了秀才一个,医士司也只带了十几个人,现在医士司的领队方润蒲带着十几个医士司学徒忙得脚不沾地,门外不断有旅顺百姓抬着门板,把那些从战场上运送下来的伤员送到这里,整个院子已经变成个血腥地狱了。
门外烧着熊熊大火,一些铜盆铜壶架在上面烧开水煮绷带,伤药倒是早就准备好的,其他的器械却是非常缺乏。
“好!”
听到报捷,杨波头也不抬,对着哨骑说道:“让秀才去把罪军营撤下来休整,李大力带两个连的火铳兵和刘蛮子的长枪兵营接防城墙,其余的都调到缺口处协防,让李惟鸾看押俘虏,也派一部分人上城墙协助。”
哨骑领命快步而出,杨波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烧了烧,猛的一下戳进了那个伤员的大腿内,伤员惨叫一声,几乎坐了起来,杨波咬着牙又是一旋,把一块血肉包着的箭弩起了出来。伤员松了口气,带着满头黄豆般的汗水倒了回去。
“怎么样?”杨波冲着他笑了笑,这个家伙听说是登州第二批流民,杨波不熟。
“痛麻了”
伤员抖索着嘴唇,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要不是碍着杨波当面,换其他人平日脾气火爆的他早就破口大骂了,尽管他也知道只能这样处理,否则带着尖锐倒钩的箭矢拔出来,他这条腿就算废了。
“还好,没在大血管附近,要不我也没办法”杨波手脚利索的把伤药倒上去,用煮过的棉布盖好,这才松开绑住的绑带,一股血猛的涌出来,几乎把伤药都冲掉了。
杨波把伤口处绑好这才站起来,示意几个学徒把伤员抬到内房静养观察,只要不发炎,这条腿就没有大碍了。
几个在一旁观看学习的学徒心里恍然大悟,难怪医士司大部分招收的学徒原本都是屠夫出身,否则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活生生的挖肉补疮呢。
杨波心情沉重,院子外大约躺了八十多重伤员,大部分很难救治,因为鞑子射箭又刁钻又毒辣,外面很多是眼睛,面门,咽喉,脖子处中箭,箭弩又带着倒刺,这些部位位置敏感,很多人起箭弩起到一半就不治身亡了,不断有重伤员抬进来医治片刻又被抬了出去,隔壁院子是遗体放置处。
就在这时,胡麻子大呼小叫的和几个家丁抬着一块门板跑了进来,杨波心中一震,起身看清楚门板上的伤员后,手里的小刀当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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