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屯生产的引信有两种规格,分为快引和慢引,具体工艺杨波不太熟悉,但制作标准是他亲自过问的,同一批引信制作出来后需要进行样本燃烧试验,并且把燃烧的时间范围记录下来,火炮艹作手必须根据接收引信附带的燃烧记录来调整开炮距离,一般来说扣除点火时间误差,飞行距离,仰角等时间,火炮手大致能控制铁壳弹爆炸时间。.
十枚铁壳弹带着高弧度抛物线狠狠砸在地上,落地之后还在嘶嘶的冒着白烟,几匹马受到铁壳弹的惊吓几乎打横停下来,但马上鞑子骑手的经验老道,通过马缰和脚跟的微微调整,重甲骑兵队伍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搔乱,只有一个倒霉的骑手被惊慌失措的马匹摔了下来,又被后面的骑兵撞飞了出去,估计是活不成了。
“就这种火炮能有什么用?就这种火炮还拉过来打金州?”尚可喜心里冷笑,他原本对即墨营的火器抱着极大的信心,可是看到这一轮火炮发射后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
蓬蓬蓬!
几声巨响过后,冒烟的铁壳弹全部爆裂开来,无数黑乎乎的铁子呼啸着在骑兵队伍里乱窜,顿时场面大乱起来!
尚可喜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炮弹,十朵白色的烟雾猛的在马群腾空而起,等他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本排列成密集队形冲阵的鞑子骑兵已经混乱无比,无数马匹惨嘶着倒在地上,砸起一片巨大的尘土,后面骑兵来不及躲避直接撞了上去,无数鞑子从马上摔落在地上或被撞飞了出去,又被随后赶来的马蹄踏成肉泥,而那些马匹踏在身披重甲的鞑子身上失去平衡,直接折了马腿,这个时候,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才清晰的传到了圆阵这边。
受到火炮打击,骑兵冲击阵型为之一滞,尚可喜抢过杨波的千里镜才看清楚,那些倒在地上的马匹很多腹部都是血淋淋的大洞,有些甚至连内脏都涌了出来,虽然这一波火炮没有打中一个鞑子,但尚可喜算了算,这一下至少造成二十多重甲骑兵的伤亡!
“好厉害!”
尚可喜倒抽了一口气,这不过是十门火炮的威力而已,他从来没想到,这种又短又粗又难看的火炮能给鞑子骑兵造成这么大的混乱和伤害!
鞑子骑兵的速度已经跑起来了,那些骑手除了调整马匹奔跑的方向外根本无法停顿下来,为了躲避前面的障碍物,原本紧凑的冲击队形开始变得松散。
“一百二十步!”观察手继续尖叫着提醒。
“火铳手预备!”李大力大声命令
蹲在前面的火铳手吹吹手里的火绳,两眼注视着前方,那些鞑子骑兵绕过那些就像河道里的大石又汇集到了一块,正加速朝这里赶来……
“臼炮还能发射两轮,接下来就要看俺们的了!”李大力心里暗暗说道,手心里全是汗水。
“加快速度!”一个领头的白摆牙喇把手里的狼牙棒朝前面一指,身边一片希律律的呼哨声回应,他们都知道明军的火炮填装需要时间,自己刚才躲过了那一轮火炮打击,接下来就要开始肉搏了,想到这里,这些重甲骑兵握紧了武器,弓着身子随着马背的颠簸起伏着,两只眼睛只是盯着前方的目标。
蓬蓬蓬!
大团的硝烟在明军圆阵升腾而起,又是十枚炮弹呼啸着冲了过来,那个领头的白摆牙喇心里一沉,下意识的头偏了偏,那炮弹却是落在他前方的地上,还在冒烟……
白摆牙喇百忙之中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地上,马速太快他来不及反应,眨眼间就越过了那些黑黝黝的铁疙瘩,还没跑几步身后突然连续不断的巨响传来,他突然感觉胯下马匹一歪,沉重的身子侧翻下去,在白摆牙喇最后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只粗大的马蹄朝他的面门踏过来……
好不容易在奔跑途中调整的骑兵阵型再次大乱,无数鞑子骑兵惨叫着,或喷着血飞上了半空,重重的跌落在圆阵面前,尚可喜已经来不及惊叹,也没时间查看鞑子的伤亡,他的全部视线都被圆阵中那几门黑黝黝毫不起眼的臼炮所吸引住了。
黄二郎满头大汗,急促的发布着命令
“调仰角,标尺八十步!”
“滚筒冷却,动作快点!”
“宋西弟!铁壳弹周围给我添上软木屑,你他妈刚才打的什么鸡.巴炮?炸到自己兄弟老子第一个宰了你!”
那个叫宋西弟的艹炮手在张世雄凌厉眼光的逼迫下,顾不得臼炮内壁的温度,仔细的把软木屑填埋好,等他手拿出来时,已经被烫得许多的水泡了。
“叫你手指缠布条你偏倔,现在还逞英雄不?”艹炮手帮他一起忙碌,低声埋怨了一句。
许多正在冲锋的骑兵心中都涌起了不妙的感觉,明军这两轮火炮打击给自己这边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圆阵中这支明军队伍是他们之前从没遇见过的,他们下意识的把密集队形松散了许多,希望明军的火炮给自己的坐骑造成的打击减小一下。
“起身!”
一个小分拨把手里的长刀高举,他身后原本伏在马背上的轻甲弓兵齐刷刷的立了起来,一只手带着缰绳,右手搭在箭壶上,眼看着前锋就要接触圆阵了,他们也要开始给结阵明军第一波箭雨的打击。
重甲冲阵,弓骑箭雨,步甲鏖战,轻骑分割,这一连串的攻击动作一气呵成,放眼整个大明,几乎没有他们冲不跨的军阵,他们对这些套路都很熟悉了,虽然眼前一股明军略略有些不同,无非是火炮比其他队伍猛烈一些罢了,但在疾驰的战马面前,火炮又能发射几轮?
然而他们惊恐的发现,明军的圆阵中又是硝烟腾空,又是十枚炮弹飞了出来!
“还有完没完了?”
小分拨哀叹一声,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杨波知道,鞑子根本不把明军的火器放在眼里的,就拿火炮来说,明军的火炮大部分填装慢,间隔长,威力小,还容易炸膛,一般发射一轮就要开始肉搏,火铳也是如此,也难怪那些带兵的将领不怎么重视火器,但臼炮不同,臼炮填装快,不用担心炸膛,对付密集队形还是很有效果的,可惜射程一直无法突破,要不绝对是克制骑兵的不二法宝。
那些千辛万苦冲到圆阵面前的重甲骑兵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短短八十步的距离,应该轮到自己发威了吧?虽然他们已经看到,对面圆阵前的明军端着火铳,黑压压的枪口瞄准着自己。
这些骑兵也不太惧怕明军的火铳,因为以他们以往的战斗经验来看明军火铳很多都打不响,最好笑的是他们还没等自己冲到面前火铳就打光了,然后就是被自己屠杀,可是他们冲到八十步,火铳没响,
七十步,没响
六十步,还没响……
白摆牙喇们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明军火铳不响的问题,他们舞动着重兵器,抄起飞斧、标枪、铁骨朵,准备给予这些明军重重一击!
李大力满头大汗,耳边不断传来观察手的报数,那些声音急促,似乎在埋怨他还不下令,前方滚滚的马蹄声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五十步眨眼就到!
“开火!”
李大力长刀前指,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到。
砰砰砰!
大约那些骑兵又冲了五步,圆阵前方终于传来密集爆豆子的声音,单膝跪地的一排火铳手手里的枪口中,团团的火光和硝烟猛的喷吐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就像割草一般倒下一片,就算是三层铁甲也挡不住铅子的冲击力,这些人身上爆出一团团血雾,直接从马背上倒了下去,由于死的太快,马镫还缠在脚上,他们的尸体就这么被马匹拖着乱跑,一轮射击圆阵前方就多了十几匹无主的战马。
“第二排射击!”
“张弓!”
小分拨眼瞅着快进到六十步的距离,手里的长刀再次高举,身后的弓兵一侧身,弓箭稳稳的握在手里,右手顺手一抹,一支弩箭已经抽了出来,他们微微侧身,身体跟随者马背上下起伏,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他们手里的弓箭已经拉满!
“放!”
一个合格的马甲两次眨眼时间内就能射出一支箭,小分拨头不用回头都知道背后弓兵现在的状态,随着他长刀挥舞,无数黑压压的箭雨刺破天空,朝圆阵狠狠扎了下去。
“举盾!”
“快举盾!”
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响起,圆阵那些长枪兵左手持枪,右手举着全身盾,护住自己和身边的火铳兵,在他们头顶,一片乌云正滚滚落下。
无数闷哼声响起,原本整齐的队列里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每一面盾牌上都插着七八根弩箭,尽管有双重保护,还是有不少人被射中,顿时,圆阵惨呼声不绝于耳。
“第一二排退,第三排上前!”李大力看到前排伤亡较大,赶紧命令到。
“长枪手竖枪!”
“辅兵上前!”
各种命令不断发布,一些辅兵穿过队伍缝隙,把那些伤员从前排拖回了里面,空出的位置很快有人接手。
随着第三排火铳一起开火,很多冲到百步范围内的轻甲弓兵身上都爆出了血雾,惨叫着滚下马来,石臼所生产的火铳百步之内打无甲人员依然凶悍,圆阵前已经堵了很多无主的战马。
冲到三十步内的步甲纷纷翻身落马,手提重盾朝圆阵冲来。
“第一排呢?”李大力急得大叫,可是原本应该补充上来的第一排火铳手还在紧张的填装!
等这些重甲冲到二十步,第一排才终于填装完毕。
“放!”李大力也不顾上叱责几个没有上来的火铳手,指着前面大喊。
砰砰!
又是一轮发射,可惜这次哑火率相当的高,前排十八名火铳只有不到一半的激发率。
“第二排呢?我草你妈的”李大力跳脚,第二排又卡住了,他现在开始后悔把这些鞑子放得太近了。
刚才那一轮排枪把冲锋的几个马甲打得身子朝后飞去,被打中的鞑子身前一个小洞喷血,变形的铅子虽然穿不透身后的三层铁甲,但把体内的内脏搅得乱七八糟,看到同伴的惨状,还在冲锋的鞑子这才真正领教了即墨营火器的威力,虽然这一轮打倒了六七个,但剩下的重甲兵微微一愣之后还是呐喊着冲过来,几十步距离眨眼就到,与前排防御的长枪兵冲撞到一起。
“砰!”
一个长枪兵猛的一枪刺出,可那个白甲瞬间错步扭身,避过了这枪,丝毫没有停顿的直接撞了过来,长枪兵虽然扎着马步,可还是禁不住那个白甲连人带盾牌的撞击力,身子飞了起来,连续撞倒了身后好几个人,半空中,白甲手一扬,一柄飞斧狠狠扎向那个长枪兵的胸口,把护心镜打得火光四射。
“预备队上!”一直关注战场形势的杨波见圆阵前方有混乱的迹象,赶紧下令。
小五一招手,十几个身披重甲的预备队揉身朝前方扑去,由于火力稍嫌单薄,第二排火铳填装才完成,第一三排刚刚退下来,给了冲过来的十几个鞑子机会。
杨波不敢调其他方向的火铳兵过来支援,因为一直在两侧虎视眈眈鞑子的骑、步兵已经开始压了过来,圆阵面临的形势万分严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