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阿巴泰又把参加过复州,徐山,盖州等马甲召集过来,让他们亲自讲解了一下明军的战术和特点,特别是各种器械等,一样都没有放过,说道详细处,多尔衮甚至找来许多笔帖式,让他们详细的记录下来飞报皇太极。
后金最擅长在战斗中总结先进的军事经验,这也是他们八旗贵族历来的传统,但听完总结,众人心里越发心虚,杨波所部不但装备精良,连阵战也不落下风,而且八旗高层早就达成了共识,杨波此人仇视大金,根本没有拉拢的可能,有这么一个敌人在身侧,谁都不会好受。
多尔衮敏锐的意识到什么,问那个白甲兵道:“复州城破后,杨波把所有乌真哈超都斩了?一个俘虏都没留?”
那个白甲兵点头:“回主子,奴才听说杨波把孔有德和耿仲明弄到登州千刀万剐,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死,而乌真哈超曾经在明军登城的时候重创明军一部,这让那个杨波恼羞成怒,结果打破复州后,乌真哈超一个俘虏都没留下。”
多尔衮两兄弟脸上阴晴不定,通过这些甲兵的叙述,当日复州惨烈一战的过程已经很清晰了,他们之前怀疑是汉军旗拖累了阿济格,没想到原来一直想撤退的是阿济格本人,而乌真哈超和汉军旗反倒是守城的主力,这个发现让他们面上无光。
“十二哥也是打老了战的,定是他发现复州守不住了,只是孔有德那个狗才不肯听金玉良言,要是肯听十二哥的话,一起突围也会不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多铎咬牙切齿的把责任都推给了孔有德。
众人知道他们兄弟情深,不敢接口,总结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第二天,多尔衮兄弟领兵出盖州,同行的还有阿穆拉左翼的两千余人,大军才到榆林铺便被明军哨骑探知,疾奔复州汇报去了,多尔衮见明军势大,心里有些不安,便把哨骑放到十里之外,免得不小心被明军伏击,众人一路过来看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许多屯堡变成了废墟,沿途的良田变成了鬼蜮,心里暗暗叹息,想要恢复这一切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财力和人力。
杨波并不在复州,因为乌尔班八世教宗的特使,远东视察员范礼安神父终于到了旅顺……
杨波不得不去亲自去见这位特使,因为他目前为止还没从教会那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尽管他已经把毕方济的藏书都榨空了,但杨波坚持认为,他为教会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教会亦应当有对等的表示才行,所以一听到特使到达,他便交代了军务急匆匆的往旅顺赶。
尽管杨波满肚子算计,当看到毕方济和几个西夷人站在码头迎接他的时候还是满脸堆起了笑容。
“您就是范礼安神父吧?”杨波满脸堆笑的抢上一步,按照毕方济交代的礼节,抓过特使的手,在他戒指上吻了一下。
范礼安也在观察着这个人,对于杨波的谦卑他心里很满意,不过他既然作为教宗的特使,自然不能太过随意,先是矜持的抬了抬手,等礼节完毕后才微微朝杨波点头道:“感谢杨将军所作的一切,听说杨将军正在指挥上帝虔诚的信徒和异教徒作战?”
杨波微微一愣,点头道:“没错,辽东有许多亵渎上帝的异族,战争很艰苦,但籍着上帝的保守,我想我们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范礼安脸色一肃,点头道:“尽管我已经为你们祈祷过了,但我还要说,为上帝所垂青的大明,为上帝所喜爱的旅顺士兵,虔诚的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在与异族的战斗中,凭借上帝所赐的利剑大败敌人,你们为荣誉而战,你们为信仰而战……”
杨波微微皱了皱眉头,按捺心中的不悦,心里却是在想,要是日后有一天旅顺兵打到罗马,范礼安应该怎么祈祷?为上帝喜爱的旅顺士兵和为上帝喜爱的信徒发生了一点点冲突?
毕方济偷偷朝杨波眨了眨眼,范礼安身边还有几个神职人员,都穿得体的教袍,倒是很有气势。
等范礼安祈祷完毕,这才一一介绍身边的人员,一个通事,还有澳门圣保禄大教堂的荷西神父,而南京府的郭居静神父已经七十四岁了,他不顾老迈,执意要陪同特使来旅顺看看,他也想亲眼看看这个创造奇迹的杨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郭居静神父是义大利托斯卡纳,曾跟随先驱利玛窦神父在京师传教,也是徐光启徐大人的受洗教父,同时还编写过华语注音的拉丁词典,许多澳门教堂依然在采用,为传播大明的文化作出许多贡献。”毕方济介绍道。
杨波听得两眼放光,拉着他的手问道:“神父,这次来旅顺,定要多住些时日,这样我也能时时向您请教”
郭居静笑眯眯的拉着杨波的手:“自从徐大人病逝后,我一直很担心,也很迷茫,但我坚信上帝不会抛弃我们这些历尽千辛万苦来大明传教的教徒,我每日祈祷,祈祷上帝给我们指引,或许上帝听到了我们的呼唤,杨大人就是上帝派下来的天使”
杨波不明白自己和天使有什么过节,笑眯眯的点点头道:“战事有些急迫,不过请各位神父放心,我会尽量抽时间陪同你们视察,如果有什么疑问,也请特使先生和神父指出。”
当下一行人朝旅顺将军府走去,范礼安和杨波走在前面,毕方济则是拉着其他人一路谈笑,说起来最自豪的人就是他了,从徐州来到山东,赤手空拳奠定这些基业,要知道这些盛况当年利玛窦神父都不敢想象。
范礼安年纪四旬上下,他正与杨波侃侃而谈:“杨将军,我必须要为我的延期先向你道歉,因为其间发生了一些事,而之前约定是四月地左右,但我们的船被郑一官扣下了……”
“什么?”杨波大惊,连声问道:“怎么会让郑一官扣下了?不是听说郑一官也是教徒吗?”
范礼安冷冷道:“郑一官的确是受过罗马公教的洗礼,但他不过是为了和葡萄牙人做生意更加便捷而已,郑一官信仰很多,据我所知他信仰海神妈祖与佛教道教的摩利支天菩萨,在日本,甚至还参拜过神道的八幡神……”
杨波哈哈大笑,他觉得郑一官非常有趣,简直就是实用主义的先驱,只要有利益,他才不在乎拜什么菩萨,这点与他有些类似。
“他扣留您的船干什么?”杨波好奇的问
“收费!”范礼安满脸的气愤。
“太过分了!”杨波故作义愤填膺,转身对身边小五道:“水师高元祥人呢?赶紧让他来见我!”
众人见杨波和范礼安停住了脚步,都莫不着头脑,只听得杨波在大叫:“特使大人,您不用生气,我要派人去灭了郑一官,胆子太大了,太狂妄了,连上帝的仆人也敢收费,你们都别劝我,这是我的地盘,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亵渎上帝的事情出现,你们别劝,小五,小五,死到哪里去了?”
小五从人群钻出来,小声道:“大人,高元祥和水师都在复州运送物资呢?”
杨波哦了一声,又怒吼道:“去把陈碧莲给我叫来!妈的,太欺负人了,咱们水师好歹也有数百条船,不灭了郑一官我咽不下这口气,快去,愣在这里干什么?”
小五不明就里,也不敢多问,赶紧匆匆跑去了
范礼安和几个神父相互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停泊在旅顺码头那几艘破破烂烂的船,试探问道:“杨将军,您也有一支水师?有多少条船,船上有什么装备?”
杨波还来不及回答,怒气冲冲的陈碧莲已经带着一帮子认冲了过来,听说杨波刚回来就被一群西夷围住了,觉得自己受到冷落的陈碧莲早就一肚子怒火,现在听到杨波居然对她呼来喝去,更是忍不住,直接从边上跳了出来。
“灭了郑一官?你今天喝多了是不是?要不要老娘让你清醒一点?”陈碧莲一把分开范礼安和另一个神父,手戳到杨波的鼻子上破口大骂:“郑一官领着数万海寇,大船千余艘,去年还在金门击溃红夷东印度公司舰队,控制了海陆,所有航道上的船都要向他交税,咱们有多少大船?不到十艘,你指望用这些垃圾去灭了郑一官,嗯?”
陈碧莲又气又好笑,一把扭住杨波的耳朵,指着停在码头的小船骂道:“你再说一遍?用这些垃圾去灭了郑一官?”
杨波龇牙咧嘴,对周围众人笑着说道:“唔,这是内子,唔,脾气有些急躁,哎呀,放手”
杨波一把打掉陈碧莲的手,说道:“这些是教宗的特使,是专门为了视察旅顺传教的事来的,你这样搞我还怎么见人?”
陈碧莲这才看了看这些毛茸茸的西夷,她在外人的注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满脸通红的向众人福了福,撒腿跑了。
“内子也是水师的一员,不过性子太野,没有吓到大伙儿吧?”杨波笑嘻嘻的和众人赔礼
“尊夫人还真是,还真是,嗯,那个特别……”范礼安知道大明女子的性格温顺,地位低下,陈碧莲这种上来就揪着丈夫耳朵的还真没见过。
“各位放心,旅顺暂时要应付辽东的异族,也没精力打造战船,不过大伙儿放心,这笔账迟早要和郑一官算回来,等着看吧!”杨波气愤愤的说道。
既然杨波丢了个脸,范礼安也不好再提郑一官的事情,一路上众人没有多说话,直到将军府,郭居静趁着毕方济和陪同人员都离开后偷偷问范礼安道:“怎么样?特使对这位杨将军感官如何?”
范礼安看了看周围,用义大利语说道:“势利,谨慎,虚荣,嗯,总之,一个贵族该有的丑陋性格他都有,我想我们之间会相处愉快的,我对此坚信不疑,也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