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四月十一日,周延儒被河南军赶出了南阳农牧场的总部大院,向东落荒而逃,他身边带着自己的亲兵队300多人和幕僚中军护卫,还有西北军各路人马的联络人员,总数约七百人。钱继功带兵追了他一天,实际上钱继功就是赶走他,单凭作战能力,早就可以灭了他。他的这个行动得到了吴甡的赞许。
两天后四月十三日周延儒距离南阳府城已经不远了,后面已经没有了追兵,他们就地扎营,安稳下来,也该想一想到那里去了。
周延儒对于河南的情况还是了如指掌的,这南阳府就是吴甡的势力范围,突袭自己的就是南阳的兵,从这里再向东离南阳就不远了,去南阳不是找死吗?那么还能去哪里呢?
到开封倒是可以,开封有巡抚玄默、总兵刘永福,这都是可以依靠之人,但是到开封还有500多里,差不多是十天的路程。当然了,最好还是回到西北军的军营里,可是回得去吗?联系的快马已经派出了三个人,至今没有消息,中间隔着河南军营,联络不容易,他本人就是才从那里被赶过来的,一时间很难选择去向。
进入河南的七万西北军,当前的情况是:周延儒几乎成了光杆司令,被困在了南阳府城到西峡县之间。被剥夺了指挥权的洪承畴带着两万洪兵,从西峡县出发向南追击花皮去了,估计已经进入湖广境内。剩下的大约五万失去了指挥官的西北军,正在西峡县境内与河南军混战。
河南军有一万人在西峡县境内参与混战,另有一万已经完成训练之兵在开封西侧待命。
西峡县附近失去了指挥的西北军处境最艰难。第一难是不知何去何从,只能原地不动。第二难是丢失了主官,他们的各级将领都负有保护不力的责任,如果周延儒死于非命,他们就死罪难免。因此,都是派出多批人马到处寻找周延儒。可是派出去的人还要面临着河南军的追杀。
顺便说一句,作战部队失陷主官,如果不是主官自己的过失,主官以下人员就要论罪,一般的说,就是死罪。所以战场上大家都要拼命地保护主官,不能令其范险。主官阵亡,其尸体必须抬回来,否则其部下也是死罪。这个规则古今中外的军队都是一样的。
第三难是河南军点名要拘捕汤化及其属下军官,西北军的各营是保护汤化还是交出汤化,谁也做不了主。汤化和他那一营兵成了惊弓之鸟,谁也不敢收留他们,河南军四处出击设法寻找他们,无奈之下他们乘夜而逃,向西北方向的潼关而去。
这个逃跑的举动是绝对错误的,河南军是本土作战,消息自然灵通,岂能躲过追击?汤化如果在十几个西北军的军营之间躲藏,好歹可以借助同为西北军的其他兵营的庇护,河南军未必敢孤军深入去攻击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们在说说河南首府开封城。
玄默这个巡抚当得有点闹心,他绝对是忠君、忠于朝廷的好官,但是在河南这个还算不错的省里他却是无所作为,原因就是下属太强势了。布政使吴甡把持了全省的政务,军务被一分为二,刘永福、钱继功分庭抗礼,让他这个即管民政又管军的巡抚无从下手。
西北军进入河南攻击南阳,最后乱成了一锅粥,他却是插不上手。今天,就是四月十三日,刘永福找来了,说是南阳卫所实在是闹过头了,居然和西北军对上了阵,这就是兵变,这事不能不管。可是怎么管呢?
刘永福之所以来找玄默,就是因为他想出兵干预南阳的乱局。但是钱继功手下的一万人就在开封城外的西边,那是必经之路。刘永福也是一员不错的战将,他未必就怕着一万卫
所兵。但是双方一旦交手,别说胜负,也别说能不能过的去,这河南可就是大乱了。西边还没有打出个结果来,东边再开打就彻底乱套了。刘永福也不是乱臣贼子怎么能干这种事?他来找玄默是另有招数。
河南直隶的交界处就有京营的两营兵,总兵官是倪宠和王朴。这两营是朝廷调来围剿山西乱民的,可是他们一直驻在安阳以北已经半年多了,不知何故始终就没有动。如今河南眼看就要大乱,如果以玄默的巡抚身份联络其中的一营迅速南下,以皇家禁卫军的身份平定南阳之乱,定然有最好的效果。
玄默听了这个主意反复考虑之后,还是下了决心。因为安阳那个地方不止是京营,还有直隶、河南的卫所军,调走一部分无关大局。他在京城时与倪宠还有些交情,让他出个一两千人也就解了南阳的困局。
他问刘永福:“黄河正是桃花汛,他们过不了黄河呀?”
刘永福说道:“无妨,桃花汛已经快过去了,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再者说,他们可以在黄河以北直奔孟州(小浪底),到了那里桃花汛也就过去了,正好渡河。那里到西峡不过三四百里,而且是平原,如果是骑兵,一天就到了。”
如果没有国防军的电报,他的这个请求还真就送不到,因为送信人也过不了黄河。但是开封到安阳有电报业务,于是这个信就送到了倪宠的手里。
与废物王朴不同,倪宠是有战功的总兵官,打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人也机灵。接到信之后也很为南阳的局面惋惜,怎么官军自己打起来了?他派兵过去无非是劝架,又不是打仗,他的手中有四五千人,派出几百名骑兵也是无所谓的。因此,他选了600名骑兵,派了一名得力的参将,商议一些劝导的策略,就奔孟州而去。
国防军在黄河以北有两个营,西边的一个营就在孟州,因为这里的北边是山西的晋城,沁河沿岸就是山西到河南的通道,所以他们守卫在这里。此前他们已经得到命令,遇到官军攻击则立即撤回山东,因此,他们早就做好了撤退的打算。
国防军守着孟州的路口和渡口,京营的马队要过去,这个时候在河南境内,官军和花皮是敌对关系,因此,要么就开打,要么就撤退,国防军有大都督府的命令在前,就选择了撤退。由于撤退的准备很充分,所以一个营700人一下子就撤走了,并没有发生战斗。国防军的士兵要么骑马,要么乘车,所以行动非常迅速,当天就到了安阳南部,汇合了另一个营,就退回了山东。到此为止,河南境内就没有国防军的正规部队了。
四月十四日,黄河上的桃花汛接近了尾声,冰凌已经没有了,水势见小,桃花汛过了,倪宠的600骑兵也到了孟州,顺利渡河南下。
......
就在这一天,经过了几天猫抓老鼠的游戏之后,河南军终于在逃跑的路上堵住了汤化之军。
汤化之军有四千人,河南军在西峡县有一万人,但是在这里的战场上也只有四千人,双方人数相同,但是河南军的训练、武器均占优势,并且是得胜之师士气高昂。汤化的骑兵已经损失掉了,又是败军之将,碰上的正是打败自己的对手。这样的两军对阵的胜负不言而喻,一个多时辰的战斗,汤化军被毙伤一部分,大部分被俘,只有少量的乘乱逃逸,汤化的亲兵也保着汤化逃入了深山,后来乔装逃回了陕西。
解决了汤化部,河南军也就收兵回营,京营的600人的马队也到了西峡县,河南军目的已经达到,卖个人情,表示停止军事行动,西峡县也就安静下来。
四月十六日,西北军的探马找
到了周延儒,并于十八日返回了西北军的兵营,西北军的将佐们喘了一口粗气,大难过去了。西北军和河南军撕破了脸,损失了四千人的一个营,终于可以按部就班的打道回府,得胜回师,按朝廷的旨意返回潼关。
朝廷与朱家约定的是四月二十日撤回潼关,按日期似乎是回不去,毕竟还有500多里的行程。如果集中各营的骑兵队伍快马日夜兼程似乎也可以做得到。
可是第二天早晨,正在准备出发返回潼关的周延儒得到潼关的飞马传报——乱民已经从河津渡口渡河到了陕西,韩城已经失守!
......
报纸的出版给人们提供了及时的信息,乱民也同样可以从报纸上得到有用的情报,只不过晚上一两天罢了。聚集在山西的乱民,在周边的省份地区也有坐探,及时地传递新获得的报纸也是他们的差事。
潼关的官军进入河南,闹得天下沸沸扬扬,报纸上当然会有反应,包括朝廷和花皮的谈判、协议等等报纸上全部登载。所差的就是进入河南的究竟有多少人?潼关还有多少人?洪承畴还在不在潼关?河南的现状到底如何?这些信息报纸上得不到,不过有了这么多的信息,再进行有目标的刺探就容易多了。
在山西穷途末路的乱民们有了新的希望。因此乱民的首领也都在紧张的思考着,协商着,他们认为现在是跳出山西这个牢笼的最好时机!到那里去?这一点有分歧,但是不外乎陕西、河南两地。去陕西,就要押潼关空虚的宝,押错了,小命就搭进去了。去河南,就要押河南大乱的宝,押错了,同样送命!留在山西,则定死无疑!伸头是一刀缩头同样是一刀,左右都是死,就要赌命了。
无论准备去哪里,都要立即行动。于是有向南探路的,也有向西探路的。去陕西的是主流,他们已经提前占领了河津渡,在那里收集船只,观察着河里的冰凌,只要冰凌消失则立即渡河。
朝廷在山西境内也有不少的官军,难道就任意的让乱民自由行动,想到那里就到那里吗?
前文我们曾经交代过,去年,就是崇祯五年,在西北混不下去的乱民进入了山西时,大明的各种势力所持的态度,我们简单回顾一下:
朝廷上下多数人的意见都是认为这是好机会,应该乘机调集重兵围剿,并提出扩大三边总督洪承畴的权利,延伸到山西、河南,使其成为五省总督,则乱民一鼓可定。
崇祯担心已经功劳很大的洪承畴功高震主,则坚决不同意,变通的办法就是给山西、河南的巡抚增加权柄,让他们两省联合起来努力围剿,并且派出京营的两营兵助战。洪承畴只能站在潼关看山景。
山西巡抚许鼎臣、和河南巡抚樊尚燝这两个关键人物则以邻为壑,自扫门前雪,大家都不出力。
关键的时候皇太极插了一脚,骚扰宣大边关,导致围剿的主力大部分被调往边关,使乱民得以喘息。
这时重要的的主力部队就剩下左良玉了,他只有三五千人,也是孤掌难鸣,因此也开始消极怠工。
所以这一年之中就是被花皮打宣传弹瓦解了部分携裹的民众,使乱民的人数大大的缩水了。但是在山西境内,只要不碰上左良玉,几乎是行动没有阻碍。这就是山西的乱民靠近了陕西边界、河南边界几乎没人管的原因。因为山西巡抚许鼎臣巴不得的让乱民离开山西,他即便有力量也不会管。
所以,四月十四日,黄河中的冰凌一消失,乱民立即从河津渡过黄河并突袭了韩城,大队的乱民再次的进入了陕西。
--- 第277章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