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接一只的火箭腾空而起,带着弧线落在房顶墙头,有的遇上残雪或是砖土,很快就熄灭了,有的落在屋顶之上,火苗在风中似乎矮了下去,但很快,火苗报复似的重新燃了起来,夜风这时成了帮凶,星星点点的小火苗化作了熊熊大火。
随着两侧的火势越来越大,追兵也越来越多,不多时,阿敏的院落也燃起了大火。
“糟糕!”阿敏见状,忍不住低呼。
“咋了,阿玛?”爱尔礼懵然不知这有什么不对,杀人放火不都是连在一起的么。
“对方好狠的心机,这是非要拿住我不可了。”阿敏感叹,随后向爱尔礼解释了一番。
阿敏的院落既是汉人所建,自是面南背北的坐向,大门朝南,他们逃出来的那道小门则是朝北,此刻他们就是向北逃窜,而来敌则由南向北追击。
追击的同时,顺手将东西两侧点燃,最后再将阿敏的院落也烧了,如此一来,东南西三侧,可以籍着大火,将镶蓝旗来援助阿敏的军兵挡在火势之外,他们只需一心一意地追击阿敏就行。
唯一的希望,就是北面来援的自己人了,否则以目前这大小猫三两只的现状,根本不是近千追兵的敌手。
听了阿敏的解释,爱尔礼有些慌神,“阿玛,那怎么办?”
“别怕,小主子。”达吉布安慰道,“他们要放火,总会分些心思过去,追咱们就尽不了全力,咱们地形熟悉,又比他们先走,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
爱尔礼回头细看,果然,除了一开始紧追不舍的那拨人马,其余的因为要放火,已经同前队拉开了一段距离。
“主子!”
“旗主!”
爱尔礼刚回头,已经有大呼小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了,那是旗内从北边而来的援救军兵。
“来得好。”达吉布大声叫道,“速速南下,挡住来敌,保护主子。”
“嗻!”
援兵与阿敏等人错马而过,向追兵迎去,很快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来敌为之一滞,阿敏等人则借机继续奔逃。
只是镶蓝旗军卒都是仓促应战,既未形成阵型,更没有统一高效的指挥,纯粹都是凭着一股血勇之气,这种零散的阻挡,被对方以多打少,很快就能击溃,来敌只稍稍这么一阻之后,仍是继续紧咬着阿敏不放。
阿敏见状,觉得这不是办法,其后再来的援兵,就没有一股脑地让他们全去迎敌,而是留了部分跟随自己,这样一来,等他们即将跑出牛录的时候,身边不再是空空如也,已然聚集了两百多的军兵。
“阿玛,咱们往哪去?”爱尔礼骑在马上,微微喘着气问道。
虽然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但他并没有想着就此反攻,相信阿敏也是这个想法。
来犯之敌看似穿着乱七八糟,但实力着实可怕,连续几拨的阻挡,都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尤其是领先的那数百人马,只有旗中人数相当的精锐巴牙喇摆好阵势,才能与他们一争长短。
否则的话,就得以多打少,用人数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而这两个条件,眼下都不具备,所以嘛,还是得继续跑。
“左边。”阿敏只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带头打马,向左而去。
跑得并不远,没有向着草原深处而去,而是向西跑了一小段路之后,转而向南。
已经落后的爱尔礼见状,眼睛一亮,原来如此,随后扬鞭催马,跟了上去。
牛录的东边有山林,西边则是草原,两相对比,自然是西边没有阻拦,更利于逃跑了。
阿敏并没有一味地想着逃命,而是在稍稍西去之后,转而向南,其奔逃的路线,乃是贴着牛录的边缘,如此一来,还可以继续吸引旗内军兵前来投奔,壮大自身实力,伺机反扑。
当然了,一逃一追之间,若其他牛录的旗丁陆续到达,还能将来敌困住。
没跑多久,阿敏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晃,点燃了一只火把,随后对其他人说道,“都把火把点上。”
众人乖乖照做,只有爱尔礼不解地问道,“阿玛,干嘛要点火把,这不是让追兵知道我们在哪儿了么?”
阿敏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旁边的达吉布小声说道,“小主子,就是不点火把,这帮贼厮听着马蹄声也能跟上我们,点了火把,牛录里的其他人就知道主子在哪儿了,自会来援。”
“老狐狸!”济尔哈朗心中暗骂,阿敏的举动和盘算,如何能瞒的过他,要想拿住这个老家伙,当真不容易。
“贝勒爷,这厮滑得跟泥鳅似的,擒之不易啊,要不咱们...”斡里不同样看出了阿敏的打算,心中有些不安,言下之意,是想打退堂鼓了。
“不用担心,斡里不。”济尔哈朗沉声劝慰,“你看到现今为止,咱们有多少损失?阿敏就在眼前,今夜若不将其擒住,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如此一来,岂不辜负了大汗的信任。”
斡里不默然无语,他带来的一千人马,的确损失不大,普通旗丁伤亡不过二十余人,精锐巴牙喇丝毫无损,对上同为八旗的镶蓝旗,能有这种战果,足以自豪了。
可是这话也得两说,损失很小没错,可是战果也不大,目标阿敏现在仍是活蹦乱跳地在前面跑着,追击路上斩杀的那些人,在他看来,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杀得再多,也于事无补。
两人这时都还不知,也无心关注,在阿敏院内阻击他们的人中,就有几个阿敏已经成年的儿子,已经死于他们的刀下了。
真正让斡里不心动的,是济尔哈朗最后那句话-辜负了大汗的信任,就这么虎头蛇尾,毫无建树地回去,他自己也不会甘心。
是以在济尔哈朗的劝说下,斡里不又决定还是继续追击下去,争取在对方集结到大队人马之前,将阿敏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