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山以最快的速度,拔马向后逃了数十米时,一枚圆滚滚的震天雷,在他原来伫立的位置轰然爆炸。
总共有六枚震天雷成功爆炸,在一片刺目的火光和震破耳膜的爆炸声中,近百名逃脱不及的女真骑兵被炸得四分五裂,当场魂归地狱。
另有六十多名骑兵被炸伤,这些被炸得焦黑血糊的人,在一堆烧焦人尸与马尸中,惨叫着爬来爬去,渐渐不再动弹。
逃在最前面的阿山,幸运地被后面的骑兵挡住了呼啸而来的破片,侥幸逃得性命,而在他身旁的侄子查塔,虽然也逃出生天,但腿上却被一片尖锐的破片狠狠割开,小腿上鲜血直流。
阿山生怕李啸军又来一次攻击,故不敢稍停,一直带着骑兵们向后又逃了数百米远,才喘着粗气停下马蹄。
李啸军这凌厉一炸,让阿山的脸上,骄横之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满是仓皇与震惊。
这是哪来的明军,怎么如此厉害?
犹是耳鸣不已的阿山,头脑一片混乱,这种由向来决定他人生死的强者,突变成一名任人宰割的弱者的巨大改变,让他灵魂有种撕裂的感觉。
“阿牟,怎么办,这股明军震天雷这般厉害,不如我军就此撤了吧。”一旁的侄子查塔,眼中凶悍之气亦已尽失,问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真的要就此撤退么?
这简直是难以描述的羞耻!
不,不能撤,这股明军只不过仗着火器之利,才能趁我军不备,方突袭我军成功。如果自已手下的军队,能快速冲过明军火器的覆盖范围,与对面的军兵绞杀成一团,让他们的火器无法打放,那么,最终的获胜者,必定是百战精锐的后金军!
“传我之令,全部骑兵后撤,与后面赶来的步兵汇合,然后,全军上攻,定要一鼓击灭这股该死的明军,为死去的八旗勇士报仇!”阿山咬牙怒喝。
“嗻!”
望着滚滚远去的一众女真骑兵,被一圈飞鹞子环绕包围的李啸,一脸平静地放下手中的千里镜。
选择在这里伏击围城的鞑子,是向来谨慎的李啸经反复思考所作的决定。
因为外派出去的轻骑,很快发现鞑子同样外派了不少的哨探骑兵,故李啸军骑兵为避免暴露,不敢太过抵近侦察。因为无法得知确切的敌军数量,李啸只能采取稳妥的办法,分股诱敌,再分别消灭。
鞑子在辽西横行惯了,根本未想到还有明军敢来伏击他们,这才大意中了埋伏。
李啸方才下令,以步兵前行为掩护,悄悄抛掷震火雷,便是存了擒贼先擒王的心思,意欲将这股前冲过来的骑兵中,那个身穿精钢铠甲的女真将领一举炸死,那么,再来消灭群龙无首的后金敌军,可就要容易得多了。
只不过,没想这敌将反应这般快,竟在见到震天雷呼啸飞来的时刻,还能这般迅速地逃出生天,倒算是个厉害角色。
李啸心下暗叹,这投石机的投射速度,比起火炮来,还是慢了太多,以至让敌军还能有充足的时间逃跑,要是有了开花炮弹,定要你们这些天杀的鞑子,全部命丧当场!
此时,旁边的一众军兵与将领,却是人人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可恶,还未能战上一场,便让这狗鞑子逃了!”赤凤总总长田威气哼哼地说道。
李啸斜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田威你莫要急,本官敢料定,刚才这一击,只是把鞑子打疼了,却还未把他打怕,他们必定要回去纠集兵力,再来与我军决一死战。”
“大人何以如此肯定?”
李啸脸上露出微笑,他缓缓地说道:“敌军骄横惯了,自以为打遍辽东无敌手。今天冷不防在这吃了大亏,这个场子,说什么也得找回来。”
李啸顿了顿,又说道:“现在,我军哨骑,已探得后面还有一千五百名鞑子步兵,正快速向这里赶来,以本官估计,方才这些逃走的鞑骑,定是后退与那些步兵汇合,再重新前来冲阵,想凭借其久战精锐战力,与我军近距离绞杀,从而躲开震天雷,再把我军就此击溃。”
田威冷笑道:“可笑鞑子想来找回场子,我军要却彻底打断他的狗牙!”
李啸哼了一声,低声道:“何止只是打断他的狗牙,我军还要将这二千鞑子军兵全部吞入肚腹之中!非如此,无以显我军之威!”
约半个小时后,近二千名鞑子军兵,终于全部赶来。
阿山望着对面笔直如线肃杀森严的李啸军战阵,心下不由得一阵暗叹,若是辽东明军皆是这等强军,我军莫说入侵,怕是据地自保,亦是不易。
“阿牟,你说得这股明军这般厉害,便让我去会他一会,看看他们是不是银样蜡枪头。”一个耳朵上戴着一个大金环,额角纹着刺青,说话粗声粗气的的健硕大汉,在阿山一旁小声说道。
此人,便是阿达海的二儿子,也就是阿山的二侄子莫洛浑。
方才他率领步兵在后面,没有见到李啸军那震天雷凌厉一击,虽听了其兄查塔的描述,心下却是甚不服气。
“就凭你?”阿山冷冷地斜了莫洛浑一眼:“莫洛浑,此处不是斗气之地,且听我号令,务必要一举击灭对面的明军!”
“嗻!”莫洛浑狠狠地抿了抿嘴,咬肌暴突。
为了尽快冲过去与李啸军交战,以降低李啸军火器攻击的可能,阿山没有如以往惯用的手法一般,先让无马跟役们放箭,而是直接下令步兵冲阵。
他令旗一挥,天鹅号声大起,一千五百名鞑子步兵,摆成半圆形的冲击阵型,集中力量突击李啸军枪盾战阵的左路。
李啸军枪盾兵人数,约为鞑子人数三倍,故鞑子采取全力攻击李啸军一翼,以期攻破一点,余部明军便会自溃,这般曾经屡试不爽的招数。
在离李啸军二百来步的距离,一千五百名鞑子军兵,在数十名身装三层盔甲的白甲兵率领下,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向李啸军枪盾战阵左翼猛冲过去。
这些鞑子体力惊人,跑得飞快,几乎就在瞬间,便冲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砰砰砰砰!。。。。。”
在枪盾战阵左翼,突然响起密集的火铳打放声,浓密呛人的白烟腾空而起,一排乌黑的鲁密铳口,隐现出鲜红的飘飞火幕。五十根鲁密铳中,有四十七根打响,四十七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带着死亡的尖啸,密集地向冲阵最前的数十名白甲兵****而去。
冲在最前的七名的白甲兵,胸口飚起如串的鲜血,向乎人人身中数弹的他们,带着惊愕的脸神,向自已胸口张望,仿佛还在想,究竟是什么厉害的火铳,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打穿他们三层盔甲。
他们感觉原本强悍无比的身体中,巨大的疼痛感四下漫延,力量却在迅速地流失,手中握着飞斧、投枪、铁蒺藜骨朵等投掷武器,仿拂再无力把握,而是随着自已变得绵软的身体,一同跌落于地。
几名受伤的白甲兵,努力想重新站起,却被后面纷踏而来的鞑子军兵的无数脚掌,踏成扁扁的肉泥。
这一次火铳打放,总共有二十八名鞑子死伤,其中白甲兵死伤就有十二名。
“冲过去,缠着明狗,便是胜利!”后面押阵的阿山,双眼血红,大声怒喝。
一众冲锋的鞑子步兵,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呐喊,加快了向李啸军冲阵的速度。
在鞑子军兵跑到离枪盾战阵左翼,只有五十步时,50杆鲁密铳第二次打响,并且是全部打响。
包括十三名冲阵在前的白甲兵在内,总共三十六名鞑子,被鲁密铳打得非死即伤。
随后,鲁密铳手迅速地向后退出枪盾战阵,与此同时,远处押阵的阿山看到,随着对面明军的旗语大动,一直静立不动的枪盾战阵,从右侧三分之一处,开始象断残裂的蚯蚓一样,分为两截。
左侧那长的一截,有如一条蟒蛇一般,开始由一头卷曲,从一侧开始包夹,似乎想把这一千四百多名鞑子全部卷入其中。
而短的那一截,则迅速向前跑动,在那个卷曲过来的枪盾兵前面,重新摆成一排枪盾战阵,阿山明白,这一截枪盾战阵,是为了掩护那些包夹的枪盾兵后背,并阻止自已的骑兵突袭,从枪盾兵的背后冲阵。
阿山不由得心下叹服,这股来路不平的明军,简直就是一部精密整齐的杀戮机器,这样的严丝合缝,不给自已丝毫机会的战术安排,堪称阿山所遇过的最厉害的对手。
“轰!”
几乎就在瞬间,一千四百余名,排成半圆形冲击阵的鞑子军兵,与李啸的左翼枪盾战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些鞑子军兵,立刻被卷曲过来的枪盾兵环形包围,再无可脱。
砍杀声,呐喊声,惨叫声,刀剑碰撞的叮当声,砍击盾牌的砰砰声,长枪刺入人体那沉闷的噗噗声,立刻响起一片,
见到自家军兵成功冲入明军阵型中,远处观战的阿山,脸上稍显轻松之色,不过,很快,他的脸色便重新绷紧。
他看到,将自已手下步兵环形包围的明军枪盾兵,极其严整有序,一杆杆尖锐的四米精钢长枪,挺抖如龙,翻飞舞刺,一名名不及防备的鞑子军兵惨叫着,被刺杀于长枪之下。
当然,自家手下那些强悍的女真军兵,皆是百战精锐,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犹能脊背互贴,互为倚助,奋勇砍杀不停围过的明军,不时亦有明军惨叫着死于后金军的刀刃之下。
只不过,阿山吃惊而愤怒地看到,敌我的伤亡交换比,迅速地朝有利于明军的一面倾斜,基本上,自家军兵每死三人至四人,方能杀死一个明军盾兵或枪兵。
阿山原本对一举击溃对面明军充满希冀,只是现在,他的希望已然彻底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可言说的懊悔。
“阿牟,我军步兵作战不力,请速派骑兵救援,不然步兵定会被对面的明军合击消灭!”查塔在一旁焦急的小声说道。
阿山的嘴唇张了张,还未来得及说话,他立刻发现,敌军又有了新的行动。
那一小截枪盾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正面,向阿山的骑兵部队,迅速的大步齐头跑来。
而枪盾战阵两侧的两部有如机甲战士般的重甲步兵,同样亦加快速度,从左右两侧,向自已的骑兵队伍合击而来。
而在最远处,那摆成楔形战阵的三百名明军重甲骑兵,则开始小跑加速,黑色的楔尖,直指自已的位置!
而在重甲骑兵之后,又有二百多名轻骑兵,排成散阵,隔了一段间距远随。阿山知道,这些轻骑兵,无疑是在等重骑与那些步兵将自已的骑兵队击垮后,再全力冲击,斩杀溃兵,以扩大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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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阿山对于对面那名被一百多名轻骑兵护卫着的明军将领,佩服得无以复为。
能把步骑协同,演练到这般精熟默契的程度,绝对堪称当世名将!
“传我军令,绕开正面的明军长枪兵与重甲步兵,集中兵力,与敌军重骑对冲!”面对各处快速冲来的明军,阿山咬牙下令。
阿山下这道命令,实属无奈,毕竟,现在他唯一的优势,便是倚仗骑兵数量比李啸军重骑多,只有先将李啸军重骑击溃,再砍杀掉那些有如鬣狗般等待追杀溃兵的的明军轻骑兵,方能利用速度与机动优势,再将那些包围冲来的李啸军枪盾兵与重甲步兵,分别射杀。
马蹄隆隆,在离对冲而来的鞑子骑兵,还有五十来步远时,李啸军的玄虎重骑,已然充分加速,巨大的楔形战阵,有出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同样摆成楔形阵的鞑子骑兵战阵中,狠狠地透阵而出!
骑兵对冲,生死一刹那,比拼得纯是一腔血勇与悍不畏死的气概,这一点,李啸军的重骑与对面的鞑子骑兵,堪称伯仲。
只不过,还两点是骑兵对冲最重要的,其一是,看谁具有更完善精良的装甲,其二是,看谁能最先充分加速。
人马俱着精铁甲的玄虎重骑,在已充分加速到冲锋时速的情况下,那可怕的冲击力,是对面根本没有充分加速,并且装甲也要薄弱得多的女真骑兵,所完全不能比拟的。
玄虎重骑哨的哨长鲍昭,透阵而出后,炫耀般地扭转马头,一身一脸淋漓鲜血的他,狞笑着看到自已的玄虎重骑从敌军阵中犁出的那条宽阔的血路,有如欣赏一幅完美的行为艺术作品。
这成楔形战阵成功突击,总共造成了二百余名鞑子骑兵的死伤,而玄虎重骑,却仅仅只有三十多名骑兵死伤。
莫洛浑被一杆锋锐的骑枪捅穿了腹部,那名骑兵随即扔了骑枪,莫洛浑惨叫着从马上摔下来,腹部插着长长骑枪的他,有如一只被牙签穿过身体的黄蜂,痛得在地下不停弓身翻滚,耳朵上的大金环也不知磨掉在哪里,几名鞑子骑兵闪避不及,沉重的马蹄踩在他胸口,只听得轻微的卟的一声,胸腔被踏扁的莫洛浑,再无动弹。
后金主将阿山,虽在部下的拼死保护下,躲了李啸军重骑这次楔形阵的凌厉冲击,但大腿也中了一枪,鲜血狂喷而出,巨大的疼痛感让他险些摔下马来,幸得查塔在一旁赶紧扶住。
‘阿牟,莫洛浑他。。。。。。“查塔满是悲愤的脸上,肌肉直抖。
“不要说了,撤,快撤!”一脸苍白的阿山,心如刀割,却根本没时间再来感伤,他有气无力地立刻下令。
晚了。
三百名枪盾兵,与四百名横行队步兵,几乎同时呐喊着冲杀过来,将残存的二百名鞑子骑兵,牢牢围在中央,立刻开始大砍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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