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朝中的格局又是不同,随着方从哲、李汝华等先后告老还乡,现在朝廷的格局是叶向高、韩爌、刘一燝和周嘉谟四位阁老。
礼部尚书邹元标、吏部尚书赵南星、兵部尚书熊廷弼、户部尚书孙承宗、刑部尚书李养正、工部尚书陈所学、左都御史袁应泰,大理寺卿聂正等组成了最权力架构。
韩爌被人截了胡,深感不满,一直与叶向高不对盘,他一直想给叶向高找麻烦,看他笑话,在外人眼里,叶向高是东林大佬,及时雨,但是在韩爌眼里,这个及时雨,有些名不其实,并不是东林党人都喜欢他,因为他太狡猾了,首鼠两端,倒是棱角分明的执掌吏的赵南星,更受人欢迎。
叶向高有裁决判断能力,是善于处理大事的人,当初,叶向高进入内阁。不久,陈奏选用人才、治理财政的计策,极力请求填补空缺的官职,罢免矿税。发现皇帝不能依从他,于是陈奏君臣之间关系紧张的弊病。两次上疏乞求辞职,皇帝不答应。叶向高自从成为唯一的宰相,就请求增加阁臣,皇帝不听。
叶向高在上次当宰相期间,务求调剂各大臣的感情,安抚不同的意见,然而当时党论已十分兴盛,虽发生多次党争,还能压得住,离职作,方从哲无力弹压,令大明深陷这党争泥潭之中,朝政乱成一团。
及至现在,朝廷政局,成东林党一家独大之势,却又发生了米柱与东林党人在地方争权争利之事。
在朝中,东林党是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当然是立即批评米柱,横行地方,干涉地方政务、与民争利,罪大恶极。
然而叶向高明白,米柱代表的是皇帝利益,在皇帝不向地方派税监和矿监搜刮地方向,皇室必须开启新的财源,以求保证皇室支出,至东厂米柱秉承圣意,以做生意的方式增加收入,米利坚商行和皇家银行公开做生意,也依法纳税,叶向高认为,这并无不妥,虽然说还是与民争利,但比之派税监矿监收税,又高明了许多。
清流们攻击皇室与民争利之事,被叶向一力压下,这也太能扯了,现在双方的矛盾终于激化,白热化了,米柱的手伸到了东林党的碗里,这些视钱如命的人当然十分愤怒,群起而攻之。
韩爌是话说得轻松,但引发内廷和外廷之间的碰撞就不好了。
叶向高道:“既是地方一致声讨东厂扰民,残害地方,为何不见有布政使司和李逢春学士的折子?”
韩爌道:“李逢春向来与米柱沆瀣一气,当然是回护东厂,苛责地方,他的折子有没有,这有关系吗?”
刘一燝道:“韩阁老此言差矣!李学士受天子命,守牧八闽,对于八闽之事,最有发言权,任何不经巡抚的奏折,可以被视为僭越,如此成风,谈何上下纲常之言?”
韩爌道:“那就照例,上交内阁,由皇上圣断,这米柱,真心多事,没有一天让人安生。”
他们将奏折上交,司礼监的批复很快下来,着米柱上书自辩。
这一点内阁是有心理准备的,没有什么重大的事,不可能让米柱停职或者撤职。
令内阁不快的是,这才过一天,李逢春弹劾张若定的奏折到了,这可是有证有据的指控,李逢春有的是路子,奏折同时送至内阁和司礼监,对于一方重臣的奏折,朝廷是相当重视的,内阁的内审议还没有过,司礼监的批复己至,令大理寺复查月满楼小楼春之死的详因,以及按察使司有没有渎职的行为。
连韩爌都认为,双方斗得有些狠了,身为阁臣,就必须有全局视野,凡事是以和为主,以和为贵,双方斗得这么出格,让其它人笑话了。
韩爌召来了赵南星,说道:“你这学生,是何用意,自己屁股不干净,又何必去招惹东厂。”
赵南星道:“东厂米柱,成立米利坚商行,蓄养私兵,图谋不轨,现在更招安了大海盗李旦,不要告诉本官,你不知李旦是谁,这是一个可以压制日本的奸商,现在的米利坚商行,己是泰西诸国的东印度公司般的怪物,亏他米柱还是一个读书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引君逐利,非臣子所为?其违背祖制,擅改卫所制,反太祖之初衷,实在是罪大恶极,此等人种,当是奸臣无疑。”
韩爌没好气的道:“老夫问你,张若定在小楼春一案中有罪无罪,你倒是扯到了道德方面去,于事何益?”
韩爌也是东林党人,但是绝不会开口闭口就仁义道德,而是务实,不扯虚的。
偏生赵南星还说道:“张若定道德文章不错,岂会是纵容子侄犯罪之人?”
韩爌冷冷道:“不管他会不会,最好擦干净自己的屁股,如果让马后炮坐实了罪名,他没有好下场。”
赵南星道:“米柱如此横行不法,你们内阁就不管管?”
韩爌道:“开口闭口就说米柱横行不法,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证明东厂有违大明律令的,倒是你赵天官,好歹收敛一点,硬是给亓诗教他们起四凶的外号,像是太宰所为吗?”
赵南星道:“吏部的事,本官自有主张,不劳韩阁老关心。”
现在他们才发现,都察院让袁应泰掌管后,他们许多事不好办了。
袁应泰官封凤翔伯,是真心飘了,他掌管都察院后,开始整顿都察院,提出君子从政,不党不群的政策,奏事者以证据为先,不喜闻风奏事,不玩无证据攀咬,都察院的风气为之一变,这凤翔伯老牌进士,牌子够硬,又在守牧地方的从政经验,更是军功封伯,圣眷在身,为人又刚正一根筋,东林党是使不动他了。
少了都察院应援,只有六科给事中起哄,这声势闹不起来,而且朝中党争日盛,各部尚书都在收拾整顿各科给事中人,不能与本部一致者,纷纷清走,以免影响大局。
至于皇帝朱由校,他则是懒得理会这些烂事,他正在为春耕而作准备呢?
皇帝也要耕田?当然不是,而是作秀,以为万民表率。
历朝历代的天子都十分重视农业生产。立春日迎春,祈求丰收,是上到天子下到庶民,都必须参加的一项活动。迎春过后,古代的君王还会率百官出宫,亲自到他的一亩三分地耕地松土,以示重农劝稼,祈盼丰年。皇帝春耕,被称之为亲耕。
万历皇帝出了名的懒,加之腿脚不便,连出现在公共场合都少,更不用说去亲耕了,而这一次叶向高率领群臣上书,要求皇帝去地坛亲耕,以为万民表率,朱由校一口答应了。
这可是让大臣们高兴坏了,天子劝课农桑,这是大好事呀!当今天子虽年幼愚钝,但孺子可教,令人欣慰也。
大明王朝的皇帝曾圣驾躬耕籍田于地坛,这不知是多少年前发生的事了,礼部尚书邹元标当仁不让,马上搬出古书,查阅流程,当仁不让的当起了总导演。
当时得到皇帝某月某日要亲耕的指令后,顺天府管辖下的宛平、大兴两县,于大典前一个月开始筹备各事项,比如首先先去寻得数十名德高望重有经验丰富的老农进行礼仪培训,并同时备齐耕牛及相关的农具。
为显示隆重和正式,到正式庆典那天,教坊司的“优人”们还得装扮成风、雷、雨、土地诸位神仙,另有儿童装扮成农夫农妇模样,高唱庆祝天下太平的颂歌。其他民众则手执农具排列两侧,静候圣驾光临。
一年一度的春耕备耕时节已到。“布谷飞飞劝早耕,舂锄扑扑趁春睛。千层石树遥行路,一带山田放水声”。
布谷鸟殷勤劝耕,农夫趁天晴挥锄劳作,放水灌田,构成一幅生机盎然的春耕图。
朱由校在文武大臣和扈从的陪同下,来到地坛,春耕:春季播种之前,耕耘土地。立春过后,春耕即将开始,在一些地区一直传承着试犁的习俗,春耕由南到北从二月持续至五月底,但由于各地环境和自然条件的不同,寓意春耕生产传统习俗的方式和时间也有所不同,这里用的是立春日。
一身明黄短打的朱由校一副下田干活的装束,弟弟朱由检侍在一边,都换上了干活的装束,朱由校还诗兴大发,作诗曰:“三冬望雪意殷殷,积素春来乱玉纹。农事东畴堪播植,勤民方不愧为春。”
邹元标忙曰:“好诗!好诗!好一句勤民方不愧为春,请问它叫什么名?”
朱由校道:“春雪!”他毫不犹豫的将枪手米柱之作据为己有,米柱可是原创了不少诗,让他适时应急,关键时刻拿出来用。
皇帝一言一行,皆有侍从官记录,记入这起居注中,起居注官员写道:“辛酉立春,帝至地坛亲耕,帝见天色正好,作诗《春雪》以贺,礼部尚书邹元标夫子大声曰好,君臣相得,其乐融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