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的心情是有些矛盾的,二百多年前,他们的成祖皇帝从朱标系夺取皇位,其实并不光彩,杀方孝孺十族也不见得可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只是这一切己成事实,二百年过去了,不是正统也成正统了,他也没有理由对建文帝一脉赶尽杀绝,让骆氏身居高职,照看和俸养这一脉,未尝不是好主意,毕竟大家同是太祖子孙。
大臣们也默许了这做法,尽管朱棣得位不正,但二百年过去了,一切既成事实,没有人傻到做那仗鸣之马,但优待这一脉是必须的,优待骆思恭就是优待这一脉。
米柱道:“回皇上,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十分重要,皇上需要的是能为您守门的猛虎,不是守牢之卒。”
朱由校道:〞朕也明白这一点,令人好生为难。”
米柱道:”三位指挥同知,都是立有大功,以性命相博,始有今日之功,如果有人凭祖荫便可凌驾于他们之上,只怕会有人不服,以后谁人还肯为皇上卖命?”
朱由校沉吟道:“朕好生为难,维新可有良策!”
米柱道:“锦衣卫都指挥使必须是虎贲之士,为皇上忠心不二办事的,骆某人不是以前军左都督、掌锦衣卫事退休,现在大可以官复原职,挂左都督、锦衣卫指挥使衔,不掌锦衣卫事,锦衣卫乃皇上称霸天下的雄师,可不是守门之犬。”
朱由校看见米柱坚决反对,只能如此了,说实话,他有些倾向这任命,只不过是萧规曹随,并不是骆思恭有多少圣眷,米柱不爽,他真不好意思对着干。
能尽心为他的,只有米柱了。
谁人关心内帑的存银?
谁人关心皇室也是要花钱的?
谁人将他的安全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
谁人打仗不花钱?
只有米柱了。
骆思恭是在当锦衣卫,他为皇室挣来一两金花银了吗?让他奉命去抄几个人的家,米柱抄一个常威,都往宫里拉回了十万两,骆思恭抄卢云、高则仁、马千乘,人家却是袋袋平安了。
朱由校想起了米柱的情谊,米柱是朋友,是能臣,响鼓不用重锤,贵州有事,他不用皇帝吱声,立即率领亲兵,直奔贵州,刀起刀落,平定战乱,立下泼天大功却是不骄不燥,没有讨要封赏,这等良臣益友,削他权等于打他脸,他说道:“在朕心里,最适合的人是维新。”
米柱道:“微臣兼管一下还成,亲自兼任,不合规矩。”
朱由校道:“维新认为三位中那一位合适?”
米柱道:“三位各有奇功,乃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不分伯仲,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一切但凭皇上圣断。”
朱由校道:“敕令锦衣卫指挥同知李旦挂指挥使衔、掌海上镇抚司事,赐坐蟒袍一袭;指挥同知曹随挂指挥使衔,赐坐蟒袍一袭,掌厂卫学堂事;指挥同知许显纯为都指挥使,掌锦衣卫事,赐坐蟒袍一袭。”
米柱大是满意,如此是面面俱到了,李旦和曹随的功劳也不小,现在挂指挥使街和坐蟒袍应该是可以令他们满意了。
许显纯正式成为新一代锦衣卫指挥使,皇帝注明,让他掌锦衣卫事,他将是几位指挥使者唯一一个掌管锦衣卫的人。
当然,他出身于米柱门下,受米柱引荐,他又没有什么圣眷,他这锦衣卫指挥使要想做得久,只有听命于米柱。
米柱确定了人选,婉拒了皇帝的盛情邀请,回家吃饭,天灰蒙蒙的,铅云大低压,大雪沸沸扬扬飘下,天地白茫茫一片,宫女太监们在忙着扫雪,看见米柱这风头正劲的当红人物,纷纷问好。
米柱在宫里的人气可是不低,自他掌管厂卫之后,成为宫里最大的金花银输送者,大伙儿始有福利之说,所以大伙儿挺感激这位年少英俊的提督大人。
米柱怕冷又怕死,这大冷儿的天进宫,他还是披上小号板甲,然后从面罩以貂衣大衣,再罩以蟒袍,汤正和燕南天跟随其后。
王体乾心情大好,送米柱出宫,他心情当然好,米柱当着皇上面说送两车土产给他,这居然是整车的金银珠宝,王体乾可是上过内书堂的人,不过他依旧和别的太监差不多,喜欢银子,喜欢赌钱,米柱送钱,这是遂了他的心意,他大为高兴,米柱就是这么一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他不独食,通过金钱和权力,构成一个又一个关系网。
米柱道:“王公请回吧?您这是要折杀下官呀。”
王体乾道:“米大人确是一懂事后生,只是让老魏抢了先,你瞧这些宫女,恨不得把你吞肚子里,听说城里的姐儿们,都以请到维新为荣呢?如果维新去逛院子,肯定不用钱,当代的柳永呀!”
米柱最烦是与太监谈男女之事,但是他认识的几个太监之中,都喜欢谈男女之事,也不知是不是没阉干净?米柱道:“逛院子,只怕要尝暴雨梨花枪的厉害。”
王体乾道:“叶向高、韩爌、刘一燝都不是好鸟,军机处抢了他们的风头,正想在别的地方寻回场子呢?”
米柱冷笑一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皇上办差,才是正道。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最终还不是为了权力和金钱?”
王体乾笑道:“还是咱内廷的人有本事,能为皇上分忧,等蒙古的事一平,老米少不得混上一国公,米大人就是现成的国公世子了。”
米柱道:“不知王公是否相信,维新少有志在四方之心,常在想,京城之外是什么?大明之外是什么,天边又是什么,等为皇上铲除外内之敌,大明进入盛世,就是维新扬帆南洋之时。”
这不是米柱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了,来大明这些年,他凡事顺风顺水,养成独断专横之性,他最烦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却让人百般抯挠和诽谤,他不是一个屈居于人下,听别人指挥的人,他不扬帆海外建国,就是造反称帝,他更愿意选择前者。
不过,好像没有人相信他会这么干,愿意这么干,毕竟现在他就是当朝重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远赴海外,披荆斩棘,做那些劳心劳力之事。
米柱在午后离开了皇宫,返回了澳州伯爵府,先去房里看了一下儿子,外面大雪纷飞,房间里辅设有地笼,柴火烧得正旺,相当温暖。
有钱的人,在古代和现代,都是一样享受,现在大冷的天,穷人一般是呆在家里烤火,最多是家里铺了一个坑,许多人还没有,像这些贵族人家,整个房间,地下辅有地笼,下人们将柴一烧,整个房间温暖之极,杨如花是穿着一件宽大的绸衣,正抱着儿子哺乳。
米柱在外间脱了外衣,卸下板甲,穿一袭单衣进来,看见老婆和儿子,米柱就莫名的高兴,走过去亲了一下老婆的额头,米奇还是老样子,衣肤红红的,皱皱的,双目似睁似闭,正在吃奶。
杨如花笑道:“进宫还披甲,就你一个了,太贪生怕死了。”
米柱道:〞没办法,谁叫我不会武功?老婆嫩儿子小,我出了什么事她们该怎么办?”
杨如花道:“你知这么想就好,其实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出入上百侍卫,还护不了你周全。”
米柱道:“出去了才知道,我的仇家这么多,因为历代东厂提督干的好事,他们顺便连我也恨上了。”
杨如花道:“东厂还真没有出过什么好人,如果有人敢编成戏,肯定都是白脸的。你这差事干得不顺,干脆辞在家好了,也不差那点俸禄。”
米柱道:“米利坚和皇家银行,没有厂卫在官面上的支持,三年之内就会完蛋,打他注意的人可是不少。”
杨如花道:“有皇兄在,你用得着怕谁?现在你的差事,都是把人往死里得罪的,如果以后朝局有变,只怕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米柱轻抚儿子的脸,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心中幸福感满满,这柔弱的小生命,承载的是他的血脉,人会死亡,但是血脉不会,人类的文明和精神,就是用这种方式流传下去。
米柱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
他可不是那种皇帝下令砍头,诛灭九族,他就坐等砍头和诛灭九族的人,他会逃和反抗,他不会是秦桧,也不会是岳飞。
他效忠于皇上,为他尽心心力,又留有后路,随时可以闪人。
杨如花笑道:“本宫相信你,你这个人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她爱怜横溢的看着儿子,说道:“人人都说咱们不相配,也不知你喜欢我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是心里有我的。”
米柱好像是这时代的超级凤凰男,即使最挑剔的人,也认为他是最好夫婿,英俊健康,才华出众,前途不可限量,而她则算是非主流了,宦官人家出身,粗卑不文,能嫁入这等人家,乃是几世修来。
米柱在想,时代审美不问,我的老婆有李嘉欣之貌,超级名模的身材,在他原来的时代,是超级名模,可以凭外貌吃饭那一种,是别人争破头那种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