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妖娆

刘向刺史府大门前。吴忧作书生打扮,大模大样地直闯府门。守门的兵丁急忙横戟拦住。

“喂喂喂,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刺史府,闲杂人等走开了!”

吴忧斜睨一眼两个守门兵丁,大刺刺道:“我就是来找刘向的。”

两个士兵听他竟敢直呼刺史大人的名讳,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刘向出名的喜欢结交士人,他结交的人中颇多与众不同的人物,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可不是他们这种小兵担待得起的。两人面面相觑,都开始犹豫起来。

刺史府内一个很大的密室中,通过几面大镜子,门口的情形清晰地显现在室内众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人?”坐在正中的蒙着面纱的女子发话了,声音柔媚好听,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不过显然屋里其他人不这么想。尤其是那五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听了这个声音,竟齐齐打了个寒战,看他们这副畏缩的表情,没人会把他们和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横山五虎”联想到一起,现在让人觉得他们叫做“横山五虫”更确切一些。老大急忙道:“属下看看去。”

女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依然用那迷死人的声音道:“怎么总是不长脑子,对方这么有恃无恐,你这种猪脑子的去了也是白搭。”随后朝着一个年轻文士施了一礼,媚声道:“劳烦田先生出去看一眼罢,顺便探探他的底细。”那人见这女子朝他说话,便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一般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不过这神情一闪即逝,显然他是个极能克制自己的人,他离座起身向女子施礼道:“谨遵夫人吩咐。”听了“夫人”两字,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熟悉她的人都是心中一凛,这是这女子动怒杀人的前兆。不过她显然不打算跟这个姓田的年轻人一般见识,依然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道:“有劳先生了。” 田姓年轻人心中一颤,知道自己犯了忌讳。横山五虎这些人显然也不会被这声音所诱惑,认为这女子会这样轻易就放过冒犯她的人,不知道过一会儿谁又会成为出气的对象,想到她平日的手段,五人都有种逃向门口的冲动。不过这女子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先走。众人又把目光投向那几面镜子。门口的对话声也通过几根特制的铜管清晰地传进来。这时候那田姓年轻人已经走到门口,开始和吴忧说话。

田姓年轻人斥退士兵,客气地朝吴忧施礼道:“在下怀州田修,现为刘刺史门下门客,不知先生高姓大名?从何而来?来此何事?”

吴忧看着他道:“我只听说怀州有名士田矫,刚正不阿,有大才,不知他跟你怎么称呼啊?”

田修道:“正是家兄。”

吴忧“哦”了一声道:“怪不得,看着你还懂点事,我就告诉你,我乃灵州人氏,姓吴名不忧便是,这次来是特意给刘向报丧来的。”

田修大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吴忧长笑不语。田修越发惊疑,将吴忧带到一个会客厅道:“先生稍待,刺史大人外出未归,我去找府内主事之人。”吴忧就坐在那里等着。

田修回到了先前的密室,正好听到那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声,还有那娇嗲的声音:“哟,这个小子有点意思,我喜欢。”通常这女子这般说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田修急道:“姑娘三思,这吴不忧怕是真有什么重要事情禀报刺史大人……”

那女子千娇百媚地横了他一眼,打断他道:“我说过要为难他么?”

田修一时语塞,道:“那我马上去禀报大人。”

那女子道:“你不想听听他所为何事么?大人五天前去了庆德城视察军情,还有一日才能回来,一天,足够做很多事了。哈哈哈……”

田修道:“小姐不可造次,刘大人惜才爱士,天下闻名,若是这吴不忧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会让刘大人失信于天下士人。”

那女子声音忽然冷下来,道:“这里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最近你胆子很大嘛,是不是姐姐最近没有疼你就难受了?”

田修额头冒出冷汗,颤声道:“小人不敢。”

吴忧正等得百无聊赖之际,忽然闻到一股甜香的气味飘过来,似乎和普通女孩身上用的香料味道不太一样,又不是香炉的烟味,又不同于茶饭的香味,心中暗自奇怪,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声音响过,一个身材窈窕的蒙面女子推门进来。吴忧吃了一惊,原以为最多就是婢仆来上茶之类的,看她一身华贵打扮,只怕是刘向内室,心中疑道:难道竟是那个传说中国色天香的阮宁?不过看她虽然是少妇打扮,行为举止却是少女的风范,不禁有点不太确定,也许是刘向的姐妹也说不定。

虽然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做点惊世骇俗的事情引起刘向的注意,不过出来一个女子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又怀疑这女子便是阮宁,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倒是那女子毫不忸怩,径自在吴忧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不一会儿,有婢女送上茶水。那女子也不说话,自己拿了一杯慢慢品啜,蒙面面巾微微掀开一角,让吴忧想起当初遇见阮君的情景来。不过这女子从进来,眼睛一直骨碌碌转着,眼神不离吴忧全身上下,显得颇为古灵精怪,不过还是没有说话。吴忧已经可以断定这不是阮宁:从小就受受周国传统教育的阮宁显然应该比较保守一些,至少不会这样很直接地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这么久,而且年纪好像也不太对。吴忧知道不是阮宁之后,心里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说实话,和阮香的姐姐站在敌对立场上,他还真没想过这一天真正到来时该怎么办。不过新的疑问旋即又冒了出来,这个介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爪牙’的负责人——那个神秘的女子?

再对照田修前面的话(府内主事之人),吴忧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子就是‘爪牙’背后那个神秘的女人。吴忧猜测她大概不到二十岁,这么年轻就被委以这么重要的职位,这个女子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吴忧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这可能是一个难缠的人物。由于摸不清这个女子的底细,吴忧也不肯轻易开口。两人就这样耗着,茶水喝了好几碗,谁也不开口,那女子就像要和吴忧比耐心一样,吴忧不开口,她也不开口。

太阳慢慢到了天中,屋内热了起来,一个婢女走进屋来,轻轻为那女子摇扇,屋里闷热,加上对面扇来的阵阵香风,吴忧忽然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吓得那婢女手一颤,羽毛制成的扇子不小心扫到了那女子的脸上。那女子眉头一皱,还未发话,那婢女吓得马上跪在地上,自己掌嘴,惊慌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噼噼啪啪几声响过,那婢女脸颊已经红肿,显然极为用力。

吴忧看得心中不忍,拦住那婢女道:“你有何错,不必如此。”那婢女挣了几下挣不脱,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色只是望着那女子,大颗的泪珠顺着俏丽的脸庞流了下来。吴忧心中奇怪,心道这家家法好严,不过自己实在不好干预别人家事,见那女子始终无动于衷,只得先开口向那女子道:“这个……姑娘,刚才都是因为在下的过错,这位姐姐才失手,在下为这位姐姐讨个情,你放过她如何?”

那女子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止住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原来也会说话呀!”

吴忧听了那女子娇嗲的声音,心中竟然一荡,急忙收摄心神,暗道:这女子莫非练过媚功,还是天生尤物,怎么声音这般撩人?心中又加了几个小心。朗声道:“这本是小姐家事,在下一个外人不应干涉,不过凡事皆有度,不忧斗胆,请小姐饶过她。”

那女子笑道:“看先生说得,好像我会吃了她似的,先生是不是看上了这个丫头了?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得那么肉麻。却小姐小姐地叫我,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名字?”

吴忧笑笑道:“小姐的意思是饶过她了?”忙对那婢女道:“快起来吧,你家小姐已经饶过你了。还不快谢谢她。”那婢女千恩万谢去了,吴忧才对那女子道:“在下失礼,敢问小姐芳名?”

那女子却不回答,反问道:“小女子乃是化外野人,久闻周国乃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不知确否?”

吴忧道:“我大周自圣武皇帝开国以来,勤修文治,教化万民,四方宾服,全盛之时,四方来朝,天朝上国不敢当,礼仪之邦却是不错的。”

那女子又问道:“既然大周泽被于四方,百姓经过了几百年的教化皆知礼仪,据我所知大周物产也十分丰饶,百姓勤勉则田中有余粮、山泽有兽鱼,无匮乏之说,为何近多年来却出现诸侯各自拥兵自重,争斗不休,青壮以为兵,老弱号于野,白骨遍地,千里饿殍,狼烟不止的现象?为何礼仪之民却屡屡行那禽兽不如之事?小女子心中十分疑惑,还望先生有以教我。”

吴忧惊讶于这女子词锋犀利,正容道:“姑娘问得好。主上闇弱,大臣专权,勾结外臣,胁持皇上,诸侯罔顾守土之责,搜刮百姓,竭泽而渔,只为一己私利,征战不休,置万民于水火之中。可怜我大周万里江山,竟有人相食的惨象。”

女子又道:“周国历代不乏名将贤臣,为何这种现象却不能有效废止呢?”

吴忧道:“姑娘对我大周历史倒是满了解的,不知姑娘有什么看法?”

女子道:“是人难免有私心,大周之所以战乱不休,四方不宁,根源就在于人的私心。四方诸侯气候已成,手下各有俊杰之士,士人对皇帝忠诚心淡漠,无视皇权,各自投奔自己心中的明主,以至于天下四分五裂,大周皇朝名存实亡。依小女子愚见,要改变这种现状,不过由内而外和由外而内两种途径。”

吴忧道:“愿闻其详。”

那女子忽然住口不言,很有兴趣地盯着吴忧看,吴忧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

那女子忽然笑起来道:“你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呢?”

吴忧道:“姑娘高才,小人佩服,未敢动问芳驾?”

那女子起身盈盈施礼道:“小女子星晴,屏兰人,怀州刺史刘向未过门的妻子。”说罢打量吴忧,看他是什么反应。

吴忧惊讶道:“莫非是屏兰的长公主?‘妖狐’星晴!你怎么会……不,不可能的。”

星晴咯咯娇笑道:“正是妾身,屏兰人称‘灵狐’的便是。”

吴忧顾不上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心中已经在紧张地盘算这一消息的震撼意义:周国南方有三个国家,分别是屏兰、伽兰、呼兰,三国成鼎足之势,相互牵制,并存了将近百年。而周国人称之为‘妖狐’的屏兰长公主星晴是三年前崛起于屏兰军界的新秀,在她的领导下屏兰先后击败了邻国伽兰、呼兰,又向西击退西南蛮族,为屏兰拓地千里,一举改变南方三国近百年势均力敌的形势,自此屏兰国势蒸蒸日上,盖过伽兰、呼兰,成为周国南方最强盛的国家。其势力已经扩展到了周国南方边境。屏兰不久前曾经派遣使者入周国圣京进贡,恐怕也是想借机刺探一下周国这个强大的邻居的虚实。现在看来屏兰已经决心插手周国的内政,而且显然他们选中了怀州刘向。

星晴见吴忧脸色阴晴不定,从他先前的话来看,他对周国还抱有很大的期望,若想拉拢他,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不知为什么,吴忧这个人让她一看就有种比较奇怪的感觉,就像战场上碰见了一个值得一斗的对手一般。吴忧还是她见过的少数对她不动心的男人。这个人给她的整体印象很奇怪,既让人觉不出咄咄逼人的杀气,又让人觉得他不是那种可以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最奇怪的就是他总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种人星晴还是头一次碰见,星晴凭着直觉觉得吴忧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不禁起了招揽的念头。

星晴确是屏兰史上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一。她博学强记,天文算术、医学占卜,兵书战策、琴棋诗画、五行阵法、历史地理等等,只要是能找得到的书籍星晴都像海绵吸水一般过目不忘,即使和这方面的专家辩论也不落下风。星晴曾经出于好奇练习过媚术,不过她对行军作战兴趣显然更胜过对于武功法术的兴趣,因而涉猎不深,但是修习媚术对她的行为仪止还有声音都造成了影响。她的师傅曾经感叹,若是她能够在这上面多花一点心力,足以达到极高的成就,不过星晴显然不这么认为,在她眼中,武功法术都是小道,都是统治者手中的工具,作为一名统帅不需要亲自动手,掌握御人之道比练好武功什么的重要得多。星晴行事一向率性而为,加上军事政治方面的高明眼光,屏兰王对她的宠溺,使得从来没人敢违拗她的意志。长期地高高在上、一呼万应造成了她乖戾甚至有些变态的性格。

这一次以星晴为首的屏兰激进派提出了北上攻略周国的计划,该计划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屏兰比较保守的大臣们占了多数,自屏兰建国以来就是周的附庸国,,打压了呼兰、伽兰两国,又击退了长期威胁屏兰的西南蛮族,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屏兰王也一改以往无条件支持星晴的态度,在两种意见之间摇摆不定。保守派理由也很充分:屏兰主要敌人是呼兰、伽兰两国,现在两国虽败,但主力未损,屏兰举全国之兵不过三十万,劳师远征,乃兵家大忌。大周虽然衰败,但全国带甲百万,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征服的,何况虚国远征,呼兰、伽兰来犯则难以抵挡,一旦失其根本,悔之晚矣。

星晴一派认为周国内乱纷仍,诸侯各自为战,正是屏兰攻城略地的最佳时机。特别是紧靠屏兰的怀、柴两州拥有屏兰极为匮乏的铁矿,还有大片的产粮区,若是能成功拿下两州,屏兰将取代周国成为一流的大国,不用再局限于周国南方的这片地方。至于呼兰、伽兰,星晴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星晴认为两国至少三年之内翻不过身来,三年时间,她自信以她的能力足以拿下周国至少两州的地盘,饮马白水江畔。

呼兰、伽兰两国自从被星晴击败,就据险死守,要想平定两国,屏兰势必要付出惨重代价,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数。即使灭掉两国,也很难在短期内腾出手来,攻略周国的计划将无限延迟,而攻下两国屏兰仍然得不到必须的铁矿,因为这两国和屏兰一样,几乎所有的铁制品都靠从周国进口。

星晴还有一个顾虑,近年来周国诸侯战争日趋激烈,照这个趋势,不排除会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统一全国的可能性,到那时候,到那时候,周国不来侵略屏兰就该谢天谢地了,更别说从周国手里夺取土地了。毕竟周国强大的人力物力都不是屏兰可以抗衡的。

屏兰王不敢以国家的前途做赌注去冒险,又不甘心放弃眼前的机会,最后采取了比较折中的办法,给予星晴调动屏兰十万人以下军队的权力,准备对周国南部各州的攻略,任命星晴为屏兰北军大都督,统管屏兰北方与周国接壤的三郡,又许她紧急时刻便宜行事。

星晴虽然没有让自己的计划完全实施,不过也理解父亲的苦衷。她没有立刻就展开军事行动,而是先通过一系列威逼利诱迫使呼兰、伽兰两国和屏兰签订了和约,初步稳固了自己的后方。然后将自己的幼妹嫁给西南蛮族的大酋长,划分了势力范围,为表示诚意,屏兰军后撤二百里。西南边疆也暂时稳定下来。

然后星晴总结了边防上传来的情报,发现不管怀州还是柴州都对关防把守甚紧,看来屏兰近年来的崛起已经引起了两州的警惕,渗透进去的间谍也展不开手脚,一旦有什么动作,免不了被擒杀的命运。看来大周确有能人在。星晴眼看时间逐渐流逝,迟迟打不开局面,十万大军的资费用度可不是好玩的,她心急如焚,也想了各种办法意图突破两州的关隘。不过两州似乎很有默契,都坚守不出,星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强攻肯定得不偿失,不到万不得已星晴绝不会采取这种下策的,况且屏兰兵力上不占优势,又是在敌方国土上作战,硬拼将绝对不利于屏兰。

半年时间毫无进展,保守派对星晴的怨言越来越大,屏兰王也开始对星晴施加压力。情急行险招,星晴决定搏一下。星晴派人以屏兰王的名义向怀州刺史刘向求亲,决心从怀州这里打开缺口。她暗示屏兰军可以帮助怀州争霸天下。刘向果然动心,但又怕引狼入室,提出星晴入怀州为人质,作为交换,刘向让自己的现妻子阮宁去了屏兰。

怀州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可以与屏兰军合作,另一派则坚决反对,现在反对的意见占了多数,刘向一方面不愿意与屏兰军反目,一方面又不好违拗众人之意,让屏兰军入关参战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了。刘向也一直没有娶星晴过门,双方都暗怀鬼胎,星晴也不愿意别人提及此事。

以田矫为首的反对派对星晴监视甚严,虽然刘向让星晴掌管‘爪牙’,不过显然这帮人有另一个主子,星晴有力难施,亲信都被监视起来,从现在看来,她的计策并没有达到目的,算是失败了。不过她可没这么容易就认输,妖狐的名声可不是白得来的。利用她特殊的身份,她在怀州还是埋下了不少钉子。因为田矫等人的防备,她的计划进行处处受肘掣,她的坏脾气也经常发作,跟在她身边的人可就倒霉了,因为她的身份,又没人敢正面得罪她。她折磨人的方法残忍而毫不留情,自从她接手了‘爪牙’,能从这个组织的地牢里出来的人,就没有几个是完整的了。除了怀州几个高层人士,其他人都对这个邻国公主敢怒而不敢言。

吴忧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复杂内情,他最初的猜测就是怀州和屏兰已经合作了,不过从怀州这么久还按兵不动看来,两边似乎还没有形成默契。而且居然一点怀州和屏兰合作的风声都没有泄露出来,显然这件事还没有达到像星晴希望暗示他的那样成熟,不过看这个星晴也不像是大言欺人的人,她对周国形势的透彻分析,她清晰的思路、敏锐的直觉,还有瞬间揣测别人心思的能力,巧妙掌握着谈话的内容和方向,使之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这些都是伪装不来的。

说心里话,吴忧打从心底不想和这样一个女子对敌,也许是一种直觉,吴忧感到这个女人的难缠程度不亚于苏平,不过两人是在完全不同的方面给他压迫感而已。

吴忧道:“不知是屏兰长公主殿下,失礼失礼。”

星晴道:“免了罢,先生有什么话尽管问好了,不要放在心里。先生是个有见识的人,妾身并不把你当外人。”

吴忧称谢,沉吟片刻道:“承蒙公主错爱,不忧愧不敢当。军国大事,非不忧敢问也,在下只想向公主打听一个人。”

星晴纤细的右手食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道:“让我猜猜这个人是谁。”

灵州来人——他要找的这个人我有可能知道,说不定只有我知道——这个人和他并不是切身相关——他可能是替别人闻讯……“你要问的是个女人吧?”星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吴忧点头。“我知道你问的人是谁了。”星晴语气变得冷淡。“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或者说我不想知道这个女人的下落。”

吴忧“哦”了一声,没有说话,或许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两人想到的确实是同一个人——阮继周的长女,刘向的元配妻子阮宁。如果说星晴这辈子曾经忌妒过哪一个女人的话,阮宁恐怕就是这唯一的一个。那份娴静、那份优雅、那份顾盼间自然流露的风情,让只见过阮宁一面的星晴竟然生平头一次产生了一丝自卑和忌妒,只因为那是她永远都不可能达到的境界,那是她无论拥有多少学识都无法拉近的距离。星晴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想杀人,阮宁,只要提起这个名字,她心中就极不舒服。虽然星晴一向自诩是一个足够理智的女子,但是阮宁显然拥有让她丧失理智的魔力,也许是女人天生相克吧,星晴这样安慰自己。

两人都沉默不语,吴忧忽然道:“我明白了。”

星晴也道:“我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吴忧终于确定了星晴的目的是整个大周,而几乎同时星晴也猜到了吴忧的身份,两人是注定不会站在同一战线上了。

吴忧叹道:“为什么我们非得是敌人呢?”这是他的真心话。

星晴难得地多愁善感道:“要是咱们早点儿遇见,也许……”她没有说完,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吴忧道:“可惜……”

星晴恢复了那副冷淡的神气,道:“屏兰的事用不着别人操心。我奉劝你一句,你和你的手下,从现在开始赶紧跑,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再往后,我就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了。”

吴忧苦笑一声道:“在下雕虫小技原入不得公主法眼。就此告辞。”

星晴背过身去,道:“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有多远走多远。你的同伴应该还没走远。”

吴忧拱拱手,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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