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袭红色的裙裳,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腰际,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露出眉心胭脂画就的花钿。
除此之外,画上再没有其他景物,大片的留白上甚至没有题字,只在最下方印着一个钰字。
冥魅看着眼前的美人图,想起十年前他第一次将画拿给自己的情形。
当时她还问过,为什么画中人的头发是散着的,而不是绾成妇人髻的样子。
“因为那样还要画金钗步摇,太麻烦了。”男人给出的答案让人十分窝火,气得冥魅差点不理他。
只是没过一会儿,当崔钰端着桂云楼的点心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些坏情绪即刻便烟消云散了。软糯甜腻的糕点让她无暇再顾及其他,等到酒足饭饱,她就将这件事儿忘了。
后来她常常出入书房,不知是不是看得久了,慢慢也觉得那幅画顺眼了。
反正这里外人也进不来,披头散发也好,不施粉黛也罢,除了他,旁人都看不到。
崔钰将宵夜拿进来的时候,冥魅的视线还未从画上移开,关好门,男人笑着问到,“怎么,还是不满意?”
伸手拿过一块点心,女子顺势坐在了书案上,哪怕这样,她还是要仰着头看他,“不满意,成婚之后,你再给我画一幅吧。”
“好,”崔钰点点头,答应得十分痛快,“你想要什么样的?”
“要满头珠翠那种,看上去珠光宝气的,让人一眼就知道是公主。”把最后一口送进嘴里,冥魅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鼓着腮帮子说到。
“那请宫里的画师画不是更好。”对她俗气的要求不屑一顾,可也没有立刻拒绝。
“画师没有你画的好,所有人都一个表情,像是傀儡似的,一点不生动。”冥魅摆摆手,她长得那么好看,画师画的连她万分之一都不及。
“那若是按照你的要求,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崔钰好整以暇地坐到书案后面,像是在同她谈生意,若是“价格”谈妥了,他即刻就能画一幅让她满意的肖像出来。
跳下桌子,冥魅往他嘴里喂了一块点心,“小气死了,给自己妻子画,还要收钱么?我白让你画,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好不好。”
想一睹她美貌的人能从泰山府排到九重天,眼前的人平白捡了那么大的便宜,竟还不知足。
崔钰没有如她所愿地将点心一口吃下,而是咬了一小块,细嚼慢咽的,临了还指了指面前的茶杯。
冥魅忍住泼他一身水的冲动,耐着性子将杯子递到男人嘴边,“你够了吧?”
饮了一口茶,崔钰笑着摇摇头,“想找我画像的女子能从长安排到洛阳,个个儿都愿意这样服侍我,可我只让你一个人予取予求,魅儿,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使劲睨了他一眼,冥魅从前竟不知道眼前的人那么自恋。
“所以,比起我对你的爱,小小一块点心怎么可能够呢?”握住她的纤腰,崔钰眼底盛满了笑意,“魅儿,我还想要更多。”
“你之前答应的.......”见状,冥魅警惕地看着他道,“我要回去了,哥哥还在等我.......”
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喃着,崔钰眸光转深,抱着她的手上力道也加重了几分,“今晚,我是绝不会让你回去见他的。”
他确实承诺过婚前不会逾矩,可是一想到她要去同别的男人过生辰,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我没有那么大方,可以忍受自己的妻子和别人共度良宵。”
眯着眼看着她,黑眸里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冥魅对他这样冤枉自己感到十分委屈,生气地推着他道。
“我知道,可是你又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放心让你回去。”在她耳边厮磨着,男人似乎对如何困住她成竹在胸。
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就真的回不去了,冥魅正打算用术法脱身,却冷不防被他吻了一下左眼。
时光凝滞,随即,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尽数抽走了,别说术法,冥魅甚至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崔钰?”瘫倒在他怀里,连声音都变得虚弱起来。
崔钰没有想到帝俊教他的这招如此管用,抱歉地说到,“魅儿别怕,很快就会好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快帮我解开。”疑惑地看着他,冥魅不明白对方怎么能封印自己的术法,“万一哥哥等不到我动了怒,我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那就糟了。”
到时候,崔钰也别想活命。
“不会的,他找不到你的。”不仅是冥彻,三界之内,“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
唇角勾起一个魅惑的笑容,崔钰回忆起帝俊的话,男人告诉他,冥魅所有的灵力都集中在那只三生石幻化的左眼上,“为了压制彼岸花,那镌刻着浓烈爱恋的石头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万一戾气反噬,那便只有心上人的吻才能抚平走火入魔的泰山府帝姬了。”
天君脸上露出一丝狡黠,附耳对崔钰道,“而这世界上,四妹妹只有你一个心上人,所以也只有你,能把她藏起来。”
“魅儿知道我为什么要画一幅那样的你么?”男人的声音充满蛊惑性,冥魅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由着他为所欲为。
“因为那样的你最好看。”两人新婚的时候,崔钰每日看着她晨起之后尚未梳妆的样子,根本移不开眼。即便披头散发,即便未施粉黛,可他的妻子还是明艳动人,比起妆容精致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清新自然。
眉目生动,活色生香。
而这样的冥魅,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什么泰山府君,什么名义上的未婚夫,什么血脉相连的哥哥,都不能染指他的魅儿。
密实的吻铺天盖地落在她身上,点燃了每一寸肌肤。饶是如此,崔钰还是在她耳边信誓旦旦地承诺着,不越雷池。
可惜雷池的边界太模糊,而男人对他自己又太纵容,冥魅被他欺负得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伸手取了一只簇新的软毫笔,崔钰柔声道,“再好的画也比不上你本人,魅儿,不如我直接将字题在你身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