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心里一直有着‘只诛首恶’的念头,本以为阉党就是周正奏本上罗列的那些,哪里知道,枝枝蔓蔓那么多,俨然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着整个大明!
朱由检是一个立志做大明圣君的人,哪里容得了这些。
他神色不由得难看,盯着曹化淳,道:“宫里,处理干净了吗?”
曹化淳一躬身,道:“回万岁,差不多了。”
朱由检听着‘差不多’三个字,冷哼一声,道:“给朕处理的干干净净!”
曹化淳脸上一变,连忙躬身道;“奴婢遵旨。”
朱由检说完,又看向周清荔,神色和缓一点,道:“周爱卿,你打算怎么查魏忠贤一案?”
周清荔道:“回陛下,臣打算先羁押魏忠贤最近的党羽,侯,客二家,严审,查明魏忠贤这些年所犯之罪以及附属党羽,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朱由检恨不得一举将魏忠贤以及阉党铲除干净,但他知道,这做不到。
“朕这让锦衣卫配合你,听你调遣。”朱由检道。
不管如何,总算迈出了一步。还是潜邸的人可靠,黄立极等人,除了敷衍塞责,一点事情都做不了!
“臣遵旨。”周清荔抬起手道。
……
周清荔从宫里出来,直接调集锦衣卫,迅速包围了‘魏公府’,同时派发名单,要求锦衣卫按名单抓人。
不过半天功夫,魏良卿,魏钊等魏家子第全数被抓,客光先,侯国兴等人也没有逃过,尽数被抓,关入诏狱。
魏公府被查抄,在很多人心里是迟早的事,但如此迅速的查封,抓了魏公府所有人,还是让京城内外十分震动。
魏公府是阉党的核心所在,阉党所有人与这里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魏公府这些人被抓入诏狱,在京城掀起了偌大的风波。
入夜。
黄立极府。
冯铨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没有急着赶黄立极下台以登上首辅宝座的急切,神情惶恐不安的看着黄立极,道:“元辅,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冯铨与黄立极一样,都是阉党之人。与魏公府的关系莫测,如果那些人招出些什么,或许冯铨明天就要进诏狱!
黄立极神色平淡,道:“你坐上首辅之位,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冯铨讪讪一笑,道:“元辅说笑了。”
黄立极枯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端起茶杯喝茶。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冯铨如果是首辅就不会担心了。
内阁现在只有三人,黄立极,冯铨,李国普。作为首辅,黄立极的地位稳如泰山,一来,冯铨无法取代他,因为冯铨是铁杆的阉党,满身污点,不服众。李国普才入阁不过一个月,别说威望了,处理内阁事务的能力都没有。
而六部中,更没有有资格能取代黄立极的,至于那些致仕的东林大佬,叶向高,韩癀等人,在‘东林逆案’没有翻转之前,他们一样无法入仕。
简而言之,现在能统领朝局的,只有黄立极一人。
如果黄立极突然倒了,那大明政务将陷入停顿,乱套。
因此,黄立极的地位,稳如泰山,不管新皇帝怎么想,都要倚重他!
冯铨没有想透这一层,看着黄立极平淡的神色,心里焦急,越发的陪笑道:“元辅,现在魏公府已经被查封了,若是那些人招出什么,你我都将不得善终,还得想办法啊……”
黄立极对于这位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同僚没有半点好感,对于他这次来的目的根本没有思索,采取的对策就是不理会。
冯铨没有从黄立极这里得到想要的,怏怏离开。
连冯铨这样的阁臣都惶惶不安,何况其他人了。
周应秋,吴淳夫,孙元鹤这样的铁杆阉党,更是不堪,如丧考妣。
崔呈秀府邸。
崔呈秀已经得知了周清荔主审‘魏忠贤一案’,神情变得阴鹜,晦涩难明。
他对面站着何琦图,何琦图一脸的凝重。
周清荔是周正之父,他会不会借机报复崔呈秀?即便不报复,‘公正’的调查,崔呈秀也难逃法网。
如果是黄立极,他们大可周旋,毫不担心;周清荔,该怎么办?还有他那个儿子周正,会不会从中作梗?
崔呈秀脸角绷紧如铁,当初崔呈丽的杀手被周正抓走他也没有这样紧张,慌乱过。
要说怕,何琦图更怕,他看着崔呈秀,低声道:“大人,还有挽回的余地。”
崔呈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有暗淡之色。
哪里还有什么挽回之法,何琦图看到的是周清荔负责调查‘魏忠贤一案’,他看到的是新皇帝对魏忠贤的极度愤怒,这种愤怒还会继续燃烧,燃烧到阉党身上。
而他之前暴露的太多,除非新皇帝态度改变,否则没有任何生机。
这已经与周清荔,周正没什么关系了,这是天降雷霆,谁也挡不住!
何琦图看着崔呈秀的神色,心里一凉,越发紧张的道:“大人,那周正无非是要银子,多少咱们给他就是,只要渡过了这一劫,大人依旧是朝廷支柱,皇上迟早会召还大人回京的……”
回京?这次出京都难了。
崔呈秀宦海沉浮,看的十分透彻,心里绝望,脸上却好似有些一抹希望,轻轻点头,微笑道:“嗯,你去找老二,让他去找周正,他应该知道轻重了。”
何琦图心里也有了一丝希望,连忙道:“是,我这就去找二老爷。”
何琦图说着,就急匆匆的走了。
聚福楼内。
杨湖致殭尸脸没有什么表情,没了煮茶的心思,斜倚在椅子上,目光幽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四少坐在他对面,神情慌乱,颤声道:“三叔,魏家被抄了,客光先,侯国兴等人都被抓进了诏狱,他们要是招出什么,我们杨家就完了……”
杨湖致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近来四处走动,打听了不少事情,想要做什么?”
杨四少眼神微变,强撑着道:“我只是想做些生意,提前准备。”
“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做生意?”杨湖致语气漠然,听不出其中任何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