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户部,吏部,兵部相继的‘信息泄露’,京城都被炸开了。
由于‘科道’那些言官大部分人被周正抓了,现在还在牢里,让弹劾的奏本大大减少,却依旧在京城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民籍’?那不是要废除贱籍,匠籍,商籍,军户等其他户籍了?”
“士农工商,这些是千百年不变的规矩,这些‘贱籍’怎么能与我们并列?”
“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匠籍,贱籍何止百万?商籍本就豪富,要是他们也能科举,那我大明期不少于熬交给那些见利忘义的商人?”
“这‘兵改’更不像话,卫所制乃是祖制,已经两百多年,若是贸然废除,天下必然动荡,西贝尔刚刚平定,朝廷是觉得没仗打,故意的吗?”
“五军都护府与兵部向来是制衡的,而今不断是废除卫所制,五军都护府也被废除,一应兵权居然归入内阁,这像话吗?”
“现在要设立十三道总兵,分守各地,你们说,这些总兵一个个桀骜不驯,而今天下板荡,他们要是造反,能有什么办法?”
“这兵改就是胡闹,想当然,我们决然不能同意!”
“这些,是国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我觉得,那‘大明律’更加不能小视!”
“没错!什么叫做‘生而平等’,‘权力义务相对’,这是什么意思?是那些人与我们一样了,还是说,我们士人的身份没有了?”
“还有这一句‘皇帝垂拱天下,总理府总览朝政,对天下万民负责’,这是什么意思?皇帝被束之高阁了吗?是周延儒要做曹操了?这是篡位,是谋逆!”
“还有还有,这一句‘一家之私多万家之公’,这不是顾炎武那一套吗?这是要干什么?他们要干什么?!”
京城的茶馆,酒楼,到处是摔杯子,掀桌子的声音,士林间一片非议,尤其是从江南移植过来的那些社团,天天开会,聚餐,讨论的都是这些。
‘二张’的燕台社迅速的联合给朝廷上书,要求朝廷‘分辨是非,谨慎行事’。
‘二张’也没闲着,在刑部与张四知掰扯半天,而后在六部九寺走动,更是要求将钱谦益,周延儒。
钱谦益,周延儒哪里肯见,早就躲着了。
周延儒的人极其有默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仿佛没有听到。
周正的人则四处煽风点火,生怕知道的人少了,慢了。
在‘二周’派系之外的中间势力,则更加快速的聚集,田珍疏等找到了李邦华等人,悄悄密谈,想要阻止兵改等一系列事宜。
简而言之,偌大的京城正在如同一锅逐渐沸腾的火锅,不断的发酵,热气弥漫,并且向四周蔓延。
不过三天,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尤其是南直隶,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秦淮河上的文人骚客,风流雅士,将饮酒作乐变成了对朝政的抨击。
“大明律,那是能随便改的吗?那是太祖太宗钦定,历代皇帝的天宪,金口玉言,怎么能改?”
“什么新税法,我看就是朝廷那些人想钱想疯了,不但要收商人的钱,连我们士人也不放过!”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岂能轻动!这兵改,分明有藩镇的迹象,是要天下大乱的!”
“那些人这是疯了!他们要将大明搞的天翻地覆!”
秦淮河上,船只连绵,悠悠荡荡,靡靡之音伴随着怒喝声,在秦淮河上回荡不绝。
复社在江南有三千多人,士农工商几乎全部涵盖,大部分还是已经进士及第,入仕的官吏,少则十四五,老至古稀,这些人不断的聚会,发泄中心中的愤怒,渐渐的也形成一种‘集体性’的意见。
这些意见迅速的反馈到了南京六部等各级部门,这些六部的尚书,侍郎纷纷上书,明言反对‘变法’!
这些六部尚书的官职,品级与北京的相当,只不过实权有差别,他们一挑头,全国各地反对‘变法’的大潮,汹涌而来,如同浪涛一般,一波一波的拍向京城。
南京六部九寺的官员频频碰头,他们知道只是上书是没用的,想要北京朝廷改变心意,还得用别的办法。
兵部尚书姜广曰从吏部尚书潘贺琪的府邸出来,神色凝重的坐上轿子回府。
穿过南京皇宫,刚刚走没多远,一个楼的小二忽然出来,拦住轿子。
“什么人,姜堂部的轿子也敢拦!”侍卫连忙上前喝道。
小二连忙举着一封信,道:“不是小人要拦,是一位客人要第一封信给姜堂部。”
侍卫一怔,拿过来看了眼,转身递给轿子里的姜广曰。
姜广曰非常的瘦,脸角又严厉的森然,一看就是个非常刻板的半百老头。
他接过来,皱眉的翻看,而后打开,顿时双眼一睁,道:“落轿。”
轿夫们连忙停下,压下轿门。
姜广曰出了轿子,抬头看了眼酒楼,迈步向前走,道:“你们都留下。”
侍卫与轿夫等在外面,看着姜广曰进了酒楼。
姜广曰一进去,小二就领着他,来到二楼的一个包厢。
包厢内,一个锦衣中年男子笑呵呵的站起来,抬着手道:“姜尚书。”
姜广曰看着小二关了门,认真的审视着中年人,道:“你是锦衣卫的人?”
中年人拿出一块令牌,笑着道:“是。不过我以前是周家的家丁,后来二少爷赏识,就走到了今天。锦衣卫指挥佥事,林向东。”
姜广曰盯着那个牌子,神情凝肃,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十三太保之一?”
林向东一怔,道:“十三太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姜广曰看着林向东,道:“你们来应天不少日子了,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