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剩下的鱼翅还回去,吃掉的赔大洋给人家。”秋茵这次没给二姨娘好脸色看,若是大哥的事儿,她毁了这张脸不要,都会和古逸风说,可一个不相干的柳太太若是答应了,二姨娘以后弄来个周太太,马太太,她还活不活了?
“秋茵,你这是想下二姨娘的脸啊,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二姨娘在秋茵的房间里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叨念死去的夏沐天,害得秋茵手足无措的,心里却气着,夏家的女人都可以这么闹,她就不可以闹呢,还得装着坚强任由她们对着自己使性子。
可秋茵就是没办法看着二姨娘哭,气恼的话慢慢变成了劝解,哄着,这女人若跟秋茵来硬的,秋茵不怕,只要一哭鼻子,一抹鼻涕,秋茵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巴了。
但原则要坚持,她就是不答应柳太太的事儿,二姨娘见没有希望了,突然收了眼泪,气得转身就走,走到了门口,又想到了那碗鱼翅,气哼哼地回来端着走了。
“不吃,别浪费了。”
“二姨娘……。”
秋茵恼火地不知说什么好,眼看着二姨娘的身影在门外消失了,门也被大力地摔上了,二姨娘走了,秋茵却良久无法平息下来,她发誓,如果下次二姨娘再闹,她就来狠的,可怎么狠,秋茵倒是没想好。
房间里还残留着鱼翅的香味儿,秋茵被勾得有些饿了,早知道二姨娘会生气端走鱼翅,她就该在二姨娘进来时几口吃光,然后再说那些惹二姨娘不高兴的话,让她端空碗走。
无奈拿起了衣服,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严广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安城的司令部了,那个金寡妇秋茵没见过,不知道是何等国色天香,让老严广跌进了温柔乡,最好整晚都别回司令部,她也好有机会下手。
可这衣服还不等穿上,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秋茵真的忍无可忍了,二姨娘怎么没完了,说了不行还来闹?秋茵俯身抄起了一只鞋子,如果那女人再进来哭哭啼啼的,她就将她打出去。
一把拉开房门,秋茵高高地举起了鞋子,看了一眼门外的人,火气立刻消了,手里的鞋子也慢慢地放了下来,门外站着的不是二姨娘,而是秋茵的娘。
大太太瞪着眼睛看着秋茵,想是被秋茵手里的鞋子吓到了。
“你这孩子,想打你娘吗?”
娘一把抓过了秋茵手里的鞋,灰头土脸地扔在了地上,然后走进来,一脸不悦地看着夏秋茵,先提及了她白天开车的事儿,什么形象,什么身份,什么丢脸了,又习惯性地唠叨起来,秋茵杵在一边,耷拉着脑袋,只管耐心地听着,听得多了,她开始打哈欠,有点困了,娘不会就这件事一直说到天亮吧?
大太太数落够了,脸缓和了许多,也转换了话题,原来今晚她来找秋茵,不是因为白天开车的事儿,只是秋茵拿着鞋子惹火了她。
“秋茵,你嫁到东北,给古逸风做了姨太太,虽然不算太好,可娘也放心了,不用惦记着你了。”
娘这话说得好温情,和刚才判若两人,让秋茵的心里泛着小浪花儿,感动了起来,抛去娘的厉害不讲,她有时候还蛮慈爱的,可娘的下一句话,让秋茵心里的小浪花儿才荡了一波,就退下去了。
“你姐姐冬青因为这个亲事,终日闷闷不乐的,看着她那个样子,妈也难受着,她马上十九了,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家了,你这个做妹妹的,说起来不能置身事外,也有责任,以后和古副司令出去应酬,接触到什么显赫的人物,看看谁家有合适的年轻人,撮合撮合。”
娘这是让秋茵给姐姐找婆家啊,看娘的神情,是将希望都搁在她身上了,秋茵心里暗想,古逸风就算出去应酬也不会带着姨太太晃来晃去的,袁三小姐怎么也是正房太太,还有权势,有地位,带着出去多长脸,相反这个姨太太家道落魄,出去了还不被人指指点点的,娘的头脑真是简单。
但秋茵不想反驳娘的话,索性姐姐的婚事她不能坐视不管。
“我记得了。”秋茵回答的声音很小。
“你可看好了,一定要是个正房太太,咱们家不能再出姨太太了。”娘说得很揪心,秋茵虽然嫁得好,可这个姨太太的身份让她没办法欢喜起来。
娘的要求虽然高,却也是正道,只是夏家今时不同往日,男方家世特别好的,给人家当正房,不见得能成,家世一般的,又怕娘和姐姐看不上,真是件让人难心的事儿,但秋茵还是点了点头。
“秋茵呢,娘也说说你,别穿得像个男人一样,你现在新婚,他宠着你,等时间长了,有了新太太,就会冷落你了,到时候你不会打扮,怎么抓住他的心,万一他心里生了厌,休了你,可怎么办?”
娘说的是亘古名言,这个秋茵怎么会不知道,自古以来都是女人痴情妇,男人负心汉,陈世美比比皆是,娘还说,女人如花,男人采花,如果这朵花不好看,男人怎么愿意采?秋茵听着娘这么说,感觉古逸风好比一个采花贼,采了一朵扔一朵,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出来,想着古逸风那张脸,如果放肆起来,一定很轻浮不羁。
“你笑什么?”娘生气了,觉得在和秋茵浪费了口舌,这个女儿根本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夏秋茵哪里敢说笑什么,只说自己听懂了,明白了,以后多打扮,多收拾。
送走了娘,外面的天色很晚了,秋茵就被这些烦心的事儿纠缠着,哪里还有心情出去,何况这个时间,严广有可能回司令部了。
仰面躺在床上,秋茵长吁短叹着,这一家子女人,不将她榨干了不肯罢休,等着古逸风烦了,一纸休书,她就轻松了,也自由了。
就这样,秋茵的计划被娘和二姨娘破坏掉了,干脆脱衣服睡觉,头一着枕头,就浑然忘我了,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古逸风真的写了一张离婚书,让她签字,秋茵这个高兴,拿起笔刷刷地写下了自己的大名,从今以后,夏二小姐和古副司令各过各的桥,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君子淑女各殊途,可写完了,却糟糕了,古逸风抬起黑色的大皮靴,一脚将她从古家的大门踹了出去,接着严广带着洪水一样的凶兵闯进了夏家大宅,狞笑半张脸,淫/色半张脸。
秋茵害怕的时候,却看见古逸风冷冷一笑,颀长的身影一点点变得飘渺,不觉急了,转身向他扑去,大叫着。
“不能离婚,不能……”
秋茵呼喊着,睁开眼睛的时候,两条手臂还在空中挥舞着,直至僵持在空中,才意识到只是个梦,虽然梦不是真的,却映射了秋茵的心,她不可能不回东北,也不可能清高得不要那个男人,既然她什么没有办法挺直脊梁骨,就该改变态度,至少在电话里不能再招惹古逸风了,万一他真要离婚,秋茵不是没辙了。
醒来后,夏秋茵怎么也睡不着了,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她在沉思一个问题,以后怎么和古逸风说话,怎么做,才能让那个男人别阴着一张脸,其实姐姐和二姨娘也不是没有优点,那水水的感觉很有味道,秋茵必须学着点儿,女人是水做的,她也是水做的,怎么就弄不出水的感觉来?
为了找水的感觉,夏秋茵大半夜地泡了澡,手指敲着水面,体会水的轻柔,泡到了快天亮才爬起来,身子都泡白了,还是感觉欠佳,干脆躺在床上睡了。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如果不是娘嚷着让秋茵陪着去看布料子,她还不愿起来,为了彻底找到水的感觉,秋茵打算让娘和二姨娘监督她,在没见到古逸风的这段时间修修女人基本功。
秋茵起床,选了最有女人味儿的衣服,紧身旗袍,暗色的底子,素青的碎花儿,头发长了,能梳理起来了,就挽起了一个发丝花儿在脑后,边上的短发垂落下来,还挺有女人味的。
她姗姗下楼,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高抬着下巴,不晓得自己的臀是不是扭了,腰是不是柳了,只感觉肩膀一直在晃,夏秋茵这个姿态下楼来,倒是吓到了大太太和三姨娘,二姨娘更夸张,直接叫了出来,好像撞见了鬼一样,秋茵不明白,自己这样打扮有那么差吗?她的品味至于让她们这样大眼睛眼瞪着小眼睛吗?和严广进门差不多惊慌了。
“难,难看?”
秋茵有点心虚,人站在楼梯上,却想转身跑回去。
“好,好看。”
秋茵的娘笑了出来,笑得十分满意,她这样一笑,秋茵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个二姨娘,是不是见不得她好,稍稍这么一打扮就吓到了她,秋茵若是弄得一身花团锦簇的,还不把她惊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