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就这样没了,秋茵不敢相信那是事实,他匆匆地来了,又这样匆匆地走了,不曾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地走向了黑暗,告别了母亲,一颗泪珠儿从面颊上滑落,湿漉漉地盈在她的耳朵里。
丫鬟开始换枕头,换床单,收拾地上的垃圾,老大夫忙了一夜,垂头丧气地走了,二太太醒来了,一直呜呜的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对不起孩子,对不起秋茵,更对不起她的儿子,她害了一条命,这辈子也不能赎罪了,丫鬟们将她扶着走了,估计她要好久都要念佛了。
秋茵的整个人还是黏糊糊的,眼睛瞪得溜圆,毫无睡意,除了小腹还在阵阵抽疼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小姐的脸色难看,我去熬点红枣汤,补补血。”
莲儿擦着泪水,只是用热水给她擦着身子,脸和头发,她好像孩子一样听话,顺从,莲儿擦完了,端着盆子出去了,可她才推开门,就惊呼了出来,喊了一声二少爷。
房门之外,古逸风一把推开莲儿,水盆子被推洒了,泼了一地的水。
秋茵听见了莲儿的喊声,她还有力气看他一眼,门外,他走进来了,双目圆睁,透着狰狞的血红,人木然地站在房间的地板上,张狂地目光看着床上的秋茵,看着她的头发,她的脖子,还有她盖在被子下的身体,他还穿着昨天的那身大红衣裳,红色的袍摆下,是那双黑色的军用皮靴,这身惨烈的血红衬着他铁青的脸,实在骇人。
他走了过来,手指伸出,不等触及到秋茵的脸,她便将面颊避开了,冷漠地闭上了眼睛,此时夏秋茵还不想看到他,他的出现只会让她的心更加痛,昨夜他披上了大红婚衣,喜迎宾客,畅饮美酒,昨夜在他温情似火,缠绵悱恻,可今晨,他站在一个不适合他身份的场合里,这身红,和房间里的朴素实在不搭,床上躺着的苍白女人,更加和他不衬,他走错了地方,进错了房间
秋茵不想看到他,不想和他说话,心里对他有多少的爱,就有多少的恨。
古逸风该感到了秋茵的冷漠,没有了孩子,她和他之间彻底决裂,情将要深深掩埋。
“古逸风,我们之间完了。”
完了,剩下的只是一个他承诺过的保护夏家的承诺,一个夏二小姐还留有的名份,秋茵听到了骨骼错响的声音,他只在房间站了一小会儿,突然一个转身,大步地走出了房间,甚至连门都没有关。
厚重的皮靴声在楼梯上响过,越来越远。
莲儿收拾着地面,然后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房间只剩下了秋茵一个人,她愤怒地睁开了眼睛,心里突然觉得好委屈,好难受,憋了许久,痛了很久的东西挣脱出来,她失声痛哭着,泪水好像决堤般的涌出来,秋茵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嗓子都哭哑了,停止哭泣的时候,莲儿呆呆地坐在她的床边,怔怔地看着她,她见秋茵不哭了,才小声地说。
“小姐,二少爷走了。”
古逸风走了?起因擦泪水的手停了下来,听不明白莲儿的话了,他不是才新婚吗?正快乐的时候,要走到哪里去?
“二少爷穿上了军装,一个人开着车走了,说是去了兴城,老爷和二太太都出来拦他,他说,他说……”
莲儿抽搭了一下继续说:“二少爷说,他的任务完成了,袁三小姐的什么目标也达成了,我听不太懂,也不知道什么目标的,他就是这么和老爷说的,然后开车走了,袁三小姐在中正楼里哭闹,说二少爷不肯带着她,她这个婚结的什么意思,几位太太都在安慰袁三小姐。”
古逸风就这么走了,在秋茵的一句狠话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以为他只是孩子没了,心里堵着,又被秋茵冷漠无视,暂时耍耍脾气,会很快会回来,想不到他一去就再没回来,偶尔打电话来,也只是问问秋茵的身体好了没有,因为这个袁三小姐不少砸东西,这都是听莲儿说的,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秋茵也懒得去中正楼那里。
一周后,她的身体恢复了,折磨她的孩子没了,她身体又好像回到了以前,只是伤了点元气。
大哥夏邑军突然来了,站在门口不进来,只是将一些补品递给了莲儿,他说他现在不能给四小姐开车了,古副司令给四小姐找了专用的司机,用不着他了,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了,一天天在古家大宅里晃荡。
“我说过什么,让你别打四小姐的主意,你不听。”
秋茵晓得夏邑军这会儿买补品是来求她了,想让她在古逸风面前说说,给他找个事儿做。
“古逸风现在人都不在古家,你让我这样去兴城吗?”
秋茵才不想去兴城,被人家知道,还以为她离不开古二少爷了,自从孩子没了,他走了,秋茵承认,她很想过他,甚至到了思念的程度,但那思念也只限于过去的情分,虽然这思念可能越来越浓,但早晚会由浓转淡,时间就是最好的医生,能治疗人的心理疾病,秋茵相信她会忘记古逸风,重新开始夏二小姐的生活。
“秋茵,哥知道错了。”夏邑军的样子怪可怜的。
“我看这样吧,你和我回安城算了,我最近要回去了。”秋茵很冷静地和夏邑军说,这里混不下去,就回家混,他离开了东北军就不能活了?
“我不回去,回去有什么出息,我在这里等妹夫回来,我自己求他。”
这哥哥还真要脸面,秋茵不去替他说,他竟然要自己去求古逸风,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息”,他的出息早就在放弃第一份好工作,贪得无厌中没有了。
“随便你。”
秋茵心里有气,不想理他,夏二小姐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他有本事就和古逸风说去,谁有本事谁去使,她只想赶快离开凤城,回到安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