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司令部戒备果然森严,只是一辆汽车开过来,都会被这样的火力攻击,车的正面已经被打出了不少空洞,秋茵怕开不出多远,汽车就开不动了,必须让袁德凯看清了她,然后追赶她,这样她才能让袁三小姐有机会进入司令部。
“停车,停车,不然打死你!”
“打死他,打死他!”士兵们吼叫着。
秋茵听得真切,可她怎么可能停下来,给袁雅欣看了那张离婚书后,秋茵的心已经暗淡如灰了,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要么死,要么开到袁德凯的眼前去,夏二小姐就算浑身是枪眼儿,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就要引开袁大少爷。
袁三小姐的车就在街的对面等着,只要袁德凯一带人离开,她就会马上行动。
秋茵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汽车开得飞快,当车的侧面正对着袁德凯时,她扭头看清了袁德凯,袁德凯也看清了她,秋茵确信她笑了,笑得十分坦然,可袁德凯却怔住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夏二小姐,开着汽车过来的竟然是夏秋茵。
就在袁德凯惊愕的时候,一枚子弹射了出去,秋茵虽然很想躲避,可距离太近了,子弹穿过侧面的玻璃,击中了她的胸口,她的身体重重地撞了一下椅背,眼睛无力地眨动了一下,她甚至能感觉出子弹穿过衣服,皮肉,陷入身体的过程,血从衣襟喷射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了几个小小的血球儿,在她的眼前,高高地飞扬起来,十分好看,透着夕阳的余辉,好像血红的玛瑙。
在那玛瑙的红光中,秋茵抬头看向了北京城的司令部,看向了镀金的玻璃窗,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戴着白色手套的男人,他坐在牛鼻子汽车里,轻轻挥动着手臂……
秋茵笑了,笑得很甜,这殷红的血是夏二小姐深爱他的证据,她甘心为他流淌,里面的男人要用生命换取民主,夏二小姐就可以用生命来换取他的自由,离婚书不能断绝他们的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只要夏二小姐不死,她还会记挂着他。
“不要开枪!”
一声震慑心肺的喊声冲耳而来,袁德凯双目通红,一把将身边士兵举起的枪支打了出去,可仍旧有射出的子弹向秋茵飞去,她的手臂,肩头好像炸裂开了一样,血在迸射着。
秋茵已经抓不稳方向盘了,身体失衡地歪斜着,她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她的身体一阵阵地寒冷,好像有野兽在她的身上撕咬着。
继续开车,秋茵的手再次抓住了方向盘,费力地喘息着,支撑着坐直了身体,枪声已经停止了,不再有子弹射来,秋茵知道她赢了,真的赢了,袁德凯在乎的是夏二小姐,而不是她的钥匙,可这些都不重要,终重要的是,引开他,秋茵的脚下用力一踩,汽车向西狂奔而去。
“回来,你回来!”
袁德凯已经疯狂了,他一把拉开了身边汽车的车门,大声地吼着,叫身后跟上一个小分队,无论如何要将夏二小姐的车拦下来,不能开枪,不能让她死了。
司令部的门口,一小分队的人上了三辆卡车,纷纷跟着袁德凯的汽车追了出去。
北京城的街头,虽然寒冷,可仍旧人流不息,人们被飞奔的汽车吓坏了,尖叫着躲避着,开在最前面的汽车几次差点撞了路边的大树,跌跌撞撞地向前开着。
秋茵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方向盘,脚压着油门,汽车已经发出了哼哼的声音,后面还突突地冒着黑烟,她知道跑不出太远了,汽车和她都支撑不下去了,倒视镜里,安城司令部已经看不见了,距离和时间都足够了,袁雅欣一定带人进来,古逸风就要自由了,想着这个,秋茵难以遏制内心的激动,可是她的身体很痛,呼吸困难,好像什么要从胸口中冲出来一样,车前的景物越来越不清晰,摇摇晃晃地迎着破碎的车窗撞了过来。
秋茵想她可能要死了,身上至少中了五六枪,一枪致命,其他几枪也让夏二小姐失了不少血,渐渐地,她没有了力气,人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手从方向盘上垂落下来,汽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的脚再也踩不下去了。
“古逸风……”
她最后轻唤了一声,闭上眼睛。
袁雅欣成功地将古逸风带出了北京城的司令部,但袁雅欣只字未提夏二小姐,这是一秋茵和她的一个约定,秋茵说过,若想让古逸风安心回到东北,就不能提及她的名字,什么都不能说。
袁三小姐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她救了他,他的心里很清楚,虽然古二少爷对她还很冷淡,不愿多看一眼,但态度没有先前那么冷硬了。
汽车已经开出了北京城的范围,古逸风才看向了袁三小姐,说她这样做会激怒他的父亲,有可能导致他们父女关系的决裂。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袁雅欣轻轻地依偎了过去,将面颊贴在了古逸风的胸膛前,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这次他没有推开她,而是任由她这样依靠着,这快冷硬的冰,就要为她融化了。
古逸风的脊背仍旧刻板挺直着,他目光清淡无光,他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挣脱开了袁明义的围困,而让他重获自由的却是袁雅欣。
此时古逸风的内心都是矛盾,一直以为袁三小姐任性妄为,自私自利,想不到她的心里有着如此深厚的情,就算古二少爷的心里只有夏秋茵一个,就算新婚到现在,一直冷落了她,她却冒着断绝父女关系的风险将他救了出来,这让他怎么狠心将她推出去,他亏欠了这个女人。
可是秋茵呢。
想到夏秋茵,古逸风难以控制心里积郁的真情,他自由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夏二小姐,可她在哪里?他清楚的记得,他安排秋茵和许晋庭离开了,他给了夏二小姐一份离婚书,她和他现在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