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走在南京的大街上,冷不防被人从后边抱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先前在海军的同事。两个人感情一直不错,这个同事同样是无法留在海军后转投自强军。
听了黎元洪到这里的来意后,他很热心的对黎元洪说,有人推荐更容易受重视、得到重用。
“能找到推荐的人吗?”黎元洪问同事。
同事说他的舅舅是张之洞的幕僚,是身边之人。
有人推荐当然好了,黎元洪大喜过望,他怎会不知这个理,这样的关系肯定行。黎元洪很快把自己的履历写了个贴子,交给了同事。
让黎元洪想不到的是,张之洞会亲自见他。张之洞是多大的人物呀!和李鸿章差不多齐名的朝廷大员,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能见的吗?黎元洪真的不敢相信,但这是真的,因为大名鼎鼎的张之洞就坐在他的面前。
这是个面容和善慈祥,待人亲切的老者,明明是隔壁家的老爷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和叱诧风云的张香帅相合而为一。
来的路上黎元洪很紧张,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大人物,生怕自己说错话。但面对这和善慈祥的长者,黎元洪随便了许多。
张之洞主要问了他在天津水师学堂学习和在军舰上服役的情况,而后又问了他家庭的情况。
当得知黎元洪的父亲两次从军,两次干到游击将军后,不由得赞了一句:“尔有一位了不起的高堂。”
不管张之洞问什么,黎元洪都据实回答。
临了,张之洞问他,在海军这样的受重用,干得又这样好,为什么不留在海军,而到这里,是不是太可惜了?
如果是会看风向,善于逢迎之人,肯定是把张之洞和自强军奉承一番,说一些久慕大名,特来投奔之类的话。
但黎元洪没有,他是个老实人,说的也是老实话。说自己怎么能不想回到海军,只是没有机会。自己除了当兵,没有什么特长,于是便来投奔。能不能奔个前程到无所谓,总得养家糊口。
没想到他的这番话张之洞特别爱听,因为张之洞喜欢老实人,也喜欢听老实话。
他当着大家的面赞扬黎元洪:“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很久没见到黎先生这样的,老实又有能力的人。”
当即派给了黎元洪一个重要差事,——监修幕府山炮台,兼任自强军翻译,每个月俸银八两。
监督工程,这显然是个肥缺,待遇又这样高,养家糊口是足够用了,黎元洪很高兴。
人们常说,当老实人吃亏,其实,在很多时候,当老实人不但不吃亏,反而能赚到便宜,比如现在的黎元洪。不过,这不过是开始,还有更多的好事,在等着黎元洪。
幕府山横贯于南京市鼓楼区北端和栖霞区西端,是一座位于长江南岸边的丘陵山脉,西起上元门,东至燕子矶,长约5.5公里,宽约800米,劳山主峰高190米。
相传晋元帝司马睿过江,设幕府(参谋部)于此,故名。幕府山也名莫府山,又因山多石,古曾称石灰山、白石山。
幕府山山峦延绵起伏,登临幕府,远望景天一色,万里长江从山下奔腾向前。清代的金陵四十八景,幕府山便有幕府登高、达摩古洞、永济江流、化龙丽地、嘉善闻经、燕矶夕照六景。
自古以来,幕府山燕子矶附近不但是大江南北的交通渡口,也是古金陵防御江北的战略屏障和军事要道。加上这里享有江山共景、六朝祥土的美誉,因此在幕府山留下了许多名人足迹、历史景观和民间传说。
幕府山炮台是个大工程,有西式炮台七座,彈药房八间,子弹房四间,总药库六间,暗道四条。
除此还有土垒壕沟、瞭望台、兵房、军装房 ,还将安装“一百八十磅子长式”后膛钢炮二尊、“一百八十磅子短式”后膛钢炮四尊、“八十磅子后膛式”钢炮一尊。
黎元洪经手此炮台前,这里管理混乱,建制不合理,人浮于事。什么事好像都有人管,什么事又好像没人管。有的人懂技术,但却无权管事,有的人权力很大但又什么都不懂。
面对这样的情况,黎元洪首先从整顿管理人员做起。有能力并有较强责任心者上,不趁职者下。做到事事都有专人负责,层层都有管理和监督。
在材料、资金和质量方面更是严格把关。
通过他的努力,把先前耽误的很多时间抢了回来。工程按期完工,工程质量各方都满意。整个工程,共花工料费银三万九千二百五十四两。账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两银子干了什么,都有据可查。
幕府山炮台完工,深得张之洞欢心,黎元洪也因此得到重用。先被张之洞派为幕府山、钟山等炮台的总联络员,后由提升为这些炮台的专任台官。每月奉银五十两,公费银五十两。至此,黎元洪和他的家庭虽然还算不上很富裕,但毕竟是衣食无忧了。
黎元洪感谢张之洞的知遇之恩,认真去做张之洞交其的任何事情,张之洞也就越发信任,越发欣赏黎元洪。
有一次,他为黎元洪写下了“智勇深沉”四个大字,高度评价了黎元做事和为人。不久,张之洞向朝廷举荐黎元洪,经张之洞提名,朝廷下旨,黎元洪被提拔为南京炮台的总教习。
他的父亲两次从军,最高成就是当了游击将军,也就是相当于营长,这时候黎元洪在职务上已经超过其父了。不但如此,他还进入了张之洞的决策层,很多的事,张之洞都愿意听取他的意见。
而他,也从不跟风,从不去迎合什么人,总是实话实说,也就更为张之洞所器重。
一八九六年春,张之洞交卸了临时署理两江总督职务,回归到湖广总督本任。张之洞虽不是个拉帮结派,到处培植个人势力之人,调离了,特别喜欢的人也要带上几个的,而黎元洪就是其中一个。
黎元洪在阔别二十年后又回到湖北,离开时一家人和逃荒差不多,回来时已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不由得感慨万千。
张之洞回鄂后,继续编练新军,黎元洪成了他的高参和得力干将。他先是被张之洞派去炮厂监制快炮。后又被委派负责编练湖北新军。
张之洞把在南京练成的自强军一个营,做为护兵带回湖北。回湖北后在这个营的基础上,扩编为前后两营和工程兵一哨,組建成武昌的护军营。
张彪充任护军前营管带,黎元洪出任护军后营帮带。职务上看似个副营长,实际上要大的多,因为这是一支特殊的部队。
湖北新军就是在这个护军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经过一再的扩编,到一九零二年,湖北已拥有新军,护军左右两旗,步队八营,炮队一营,工程队一营。武建军二旗,步队八营,武恺军步队四营,武防军步队四营。还有护军铁路军步队四营,官兵近万人。
除武建营被清廷调广西外,余下七千余人构成了湖北新军的基础。在张之洞看来,这支七千多人的队伍,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军,只是在编制上仿效新军,在各方面素质上,距新军的标准还有很大的距离。
张之洞一生浸润儒学,著述丰厚,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理想视为终生政治抱负。他不像袁世凯那样一味追逐权势,而是更加注重“为国求富强”。为此,面对内外交困之“世变”,他只有“竭蹶支柱”,以便为风雨飘摇中的清王朝支撑两湖这一方天地,一心把湖北新军营建成御侮自强保国家的武装力量。
兵源的新旧之别势必影响到士兵的内在素质。旧军“人皆乌合,来去无恒”,“里居不确,良莠难分”,“积习锢弊,一入膏肓”,由此改编的“新军”必然带有浓厚的旧军积习。
张之洞起初也曾尝试改编旧军,但在发现由武铠左营改编的护军中营“操练未见起色”后,即“令全行裁撤”。从此,他基本放弃改编旧军,专心一意,“另募精壮”。
招募新兵时,除要求身强体健外,皆规定须报明家口住址,族邻保结,并拒收“素不安分、犯有事案者”。这样募集的新兵必多是质朴强健的青年。也就是说,与半由旧军改编的北洋新军相比,基本由新兵组成的湖北新军,士兵“相对质朴,少成见无习气”。
张之洞训兵重点强调忠君爱国、自强御侮。这在他亲撰并要求将士熟读唱诵的“军歌”中体现得最为直接而充分。该军歌一方面以大量篇幅歌颂大清王朝的“深仁厚泽”,要求将士“立志要把君恩报”。
一方面联系中外兴衰史例,反复陈说“自强”的必要性:“我国文弱外人多耻笑,若不自强瓜分岂能逃?请言印度国土并非小,为奴为马不得脱笼牢。,请言日本区区三海岛,威我强国全球敬且褒。不羡日本善用船与炮,只羡全国人心如漆胶。我国同种国民四百兆,何难发愤为雄展龙韬?欲保国家须有精兵保”,“同种固结外人难动摇”。
这歌词可谓发人深省,亦可见作歌者的良苦用心。
在张之洞的谆谆教导下,湖北新军的思想观念与北洋新军相比进步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