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轰轰”
数十枚炸弹从日机翅膀下抖落下来,啸叫着从千米高空直扑迁安县城,转眼间一声声激烈的爆炸震天价响起,小小的县城转眼间腾起一片充满巨大杀伤力的火球,数以百计的房屋刹那间被炸得七零八落,熊熊大火转眼吞噬掉成片的老宅子,千年古城迎来又一次的血火侵袭
日军显然没有瞄准的想法,战机一到地方直接胡乱投弹,只要命中县城里面就行,不论炸到什么东西都好,因为紧接着,远处的重炮炮弹“呜呜”的呼啸着接踵而至
清一色的高爆弹在老房子之间落下的瞬间激烈的爆炸,一个个半径三十米的杀伤火团和夹杂着锋利的破片横竖切割着一切碰到的东西,高爆火药瞬间膨胀成千万倍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席卷石头瓦块,砸的天摇地动,尘土飞扬,整个县城的地面好似遇到了地震一般不停地颤动,死都不肯相信日军会杀门的少数百姓顿时被波及,凄厉的惨叫和呼喊声传遍县城每一个角落。
“杀千刀的小鬼子啊”藏在防炮洞里的本地青壮捂着头大声的呼喊,憋屈的青筋暴突,血贯瞳仁,反头质问一起的士兵,“长官,咱们的大炮呢不是也有炮嘛,炸他狗日的啊”
士兵歉然的拍拍他们的肩膀安抚下来,连连保证:“我们的大炮一定会狠狠的炸小鬼子,先耐心点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青壮们无可奈何,只能死死捏着拳头,要的牙关噶蹦蹦的爆响。
滦河西面十公里外的城山头,商震透过高倍望远镜观察着烟火升腾烈焰冲天的迁安城,被日军空军和火炮足足轰了十分钟都一点动静没有,眉头不由的皱起来,嘀咕道:“这个朱汉臣怎么搞的?他又不是没有大炮,怎么不还击呢?”
他可是知道,方才离去的那个车队里其实只拉走了6门重炮,外加6个木头做得假货用以糊弄人的,在下边的阵地,至少还有24门重炮保持静默,披着伪装网,不是知道确切位置根本都看不出来,按照他的想法,日军都开始疯狂进攻了,那必须开炮把他们干下去才行啊
虽然朱斌跟他报告的计划都比较周全,但具体到临战指挥,他只能看着,战场瞬息万变不可能照着规划进行,如何把握节奏,就看指挥官的水平和艺术了。
这家伙,难道又在弄险?
不只是他闹不清楚,远在北面的建昌营,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坂本政右卫门中将也是眉头紧锁,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本来,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官,坂本政右卫门是没必要冒险跑到对方的重炮射程之内指挥作战的,万一有几门152加农炮潜伏在迁安突然发难,很有可能直接把他搞死在当场。
但是,坂本中将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多的顾虑,作为熊本师团的最高将领,他和整个师团一样都具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和果决勇猛的作战品质,即便是在师团大量冻伤的情况下,他仍旧指挥着攻占热河,猛击29军于喜峰口,血战32军于冷口,可以说到目前为止,给中**队最大杀伤的,主要就是他的部队,战功之赫赫,无与伦比。
这一次,按照他的计划本应以少量部队吸引住守军的注意力,主力击破29军后,从滦河游突然穿插迂回,彻底瓦解长城西线的防御,完成整个战役的胜局的,但大本营和司令部的命令以及朱斌的挑衅都让他不得不转移目标,到眼前这个帝国层都特别重视的家伙身
甚至参谋本部的几位要员,如石原莞尔、土肥原贤二、小矶国昭等都声称,干掉这个朱斌的意义极其重大,甚至超过消灭一个敌方的军的部队
如果放在以前,坂本中将或者嗤之以鼻,但经过一个多月来的交手和碰撞,他深知朱斌的影响有多么的大其亲率的主力能给混成14旅团致命杀伤,联合疲弱的原守军就能抗住主力的攻击;其资助的大量武器军火及其他补给大大增强了守军的力量,极大的迟滞了总体作战的进度,这人,是个大祸害
所以坂本中将不惜涉险到前方来,就是要亲眼看看,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危险家伙,他到底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那么难对付。
集中全师团和26旅团带来的重炮,以及混成第14、33旅团的剩余炮兵,五六十门大炮轰了足足十分钟,加空军的炸弹,整个迁安已经完全笼罩在烟火当中,按照密度来说,只怕能覆盖过来绝大部分的建筑了,但奇怪的是,居然一点反击的迹象都没有。
“难道支那人在摆空城计?他们其实根本都没有在县城里驻扎?”参谋长佐佐木吉良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整个作战计划可是他带人制定的,但第一轮攻击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接下来的还怎么进行?
“不他们一定在城里。”坂本政右卫门坚决的摇摇头,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望远镜,声音低沉的道,“情报不会有错误,那个支那人朱斌就在那里,但是,他比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
那要怎么办?佐佐木大佐有点矛盾,预料中,一阵猛烈地轰击下,对方必定会暴露出几方面的作战部署,要么是重炮反击,要么是防空火力,要么是其他,但一点动静没有,这不正常要知道,这里面是有新来的150加农炮的,对方短短半个月能构造多么强的工事?挡不住的?
“继续火力侦察不要停止”坂本中将吐字清晰的发布命令。
“嗨”佐佐木用力答应着,迅速传达下去,几分钟后,刚刚开始减弱的炮击再次猛烈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迁安县城好似遭遇到强地震似的,颠簸颤抖个不停
迁安县城内,朱斌神情淡定的安坐椅子,任凭头顶好似一百座牛皮大鼓在敲,震得沙土簌簌的洒落在帐篷顶,电灯、桌椅、一切摆设都不停地晃动,耳朵里嗡嗡的几乎被震聋,他却一点紧张焦躁都不见,表面透过加长潜望镜观察着正北面日军的进攻幅度,实则接收着来自救生船的实时画面。
旁边,冒险观战的142师长李杏村却没他那么稳当,时不时担忧的抬头看顶棚,生怕一不留神“哗啦”垮掉把自己活埋在里边。
朱斌离开潜望镜,冲他呲牙笑道:“李师长是担心城墙垮下来把咱们砸死吗?呵呵,放心,结实着呢。”
他们这指挥部就在北门城门洞子里,临时用钢筋支撑加固后,直接把指挥车开进来,前头用钢筋混凝土块和沙包堵的严严实实,什么炮都轰不懂,头顶是高达五六米的厚厚黄土和砖,日军想要轰开,除非出动战列舰主炮。
李杏村可不那么想,日军的重炮在他看来已经够吓人了,见朱斌让开位置,赶紧扑过去仔细观察,把穿透城墙探出到高处城墙垛子下的镜头折射过来的画面尽收眼底。
一看之下,忍不住惊呼道:“朱团长,你怎么还不下令反击?日军攻击前锋已经逼近防线不足一公里了”
朱斌摇摇头道:“不着急。他们这是试探,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尽可能的多留下一些”
他对战场把握更清楚,日军攻击面拉开足有几里宽,士兵散的跟什么似的,每个人前后左右相隔足足二十米,除非几百个狙击手一齐开火,或者有超大群的火箭炮、超级炸弹之类的,否则根本打不死几个人。
而只要这边一开火,马就会暴露火力点,接下来就要被动。鬼子聪明着呢。
“这还不打?”李杏村师长心里百般不解,他知道,城里部署了36门75山炮,足可以够到9千米以内的目标,早就可以给鬼子以迎头痛击了,头顶轰炸貌似凶狠,实则落点散乱,防炮工事完全可以避开的啊
就算不动这个,前方的迫击炮、37战防炮和重机枪也没问题的?再把鬼子往里放……他胆子真的不小难道真的要突然所言,来一次狠得?
李杏村师长搞不懂,绝大多数人也搞不懂,但要么老老实实抱头躲在工事里,要么大着胆子往外张罗,整个迁安战场除了日军的轰炸和飞机的肆虐,一片静默
攻击的日军步兵行进速度极慢,几千人撒出去足有一里地厚度,好似散步一般往前逼进,正面一看好似很多很吓人,但从高空看,稀疏的如沙漠中的仙人掌。
逼近五百米零散分布在进攻前沿的战车和装甲车都有点沉不住气,这个距离可是对方迫击炮、战防炮等武器的发力点,就算是威力巨大的尖头弹也可以把他们当罐头一般的敲开,这在前面的战斗中都验证过了,但为什么,还没动静?
“突击”后方一阵高亢的吼叫,紧接着尖利的哨子声响起,慢慢挪动的士兵蓦地齐齐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彻底赶走心中的焦虑和恐惧,弯着腰挺起步枪,朝着前方高高隆起的堑壕冲刺
于此同时,一直朝着县城猛砸的炮火突然回缩,密如冰雹的炮弹“呼啦啦”砸向暗堡防线,刹那间一片浓烈的烟火雾气遮蔽住整条壕沟的视线
朱斌嘴角一翘,抓起电话喊道:“甲号机枪,开火”
正面二十座暗堡内,二十挺勃朗宁7水冷重机枪几乎同时出长长的火焰,暴雨一般的子弹化作千多米长的炽热镰刀,朝着前方烟雾外不知方位的日军横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