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反目

汪家送了几样礼物,回来之后,白芷把礼物拿到碧纱阁,准备暂时存放。一进碧纱阁,她就感觉不对劲,这间屋子有外人进来过,有些东西被翻乱了。

她以为进了贼,仔细查看了一遍,没少东西,反而多了一个锦盒。正好听艾叶说项大奶奶要带人搜检催情香,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恰有几只催情香。

“姑娘,这、这是有人嫁祸。”黄芪看到催情香,就下了定论。

“当然是嫁祸,时间掌握得刚刚好。”沈妍冷笑,脸庞渗出寒意。

在承恩伯府,项云珠下毒手,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不想闹得鱼死网破,才向项老太爷求助,以退为进,暂时防守为上。没想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人使出一石二鸟的毒计,就把矛头轻轻松松指向了她,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刚回项家还没有一柱香的时间,项大奶奶就亲自带人来抄检了。时间安排得如此巧妙,就是想让她亲眼看到人脏俱获的结果,又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还好回来白芷就到碧纱阁收拾东西,发现了催情香,还来得及打一场时间差的防卫战。搜检的人就在项云环的院子里,如何应付?她已来不及细细思量了。

白芷又惊又急,“奴婢去叫雪梨姐姐,问她今天谁进碧纱阁了。”

“来不及了,先把这盒催情香处理了。”沈妍心慌意乱,一时也想不出处理这盒东西的好办法,既然那人想嫁祸她,估计早已堵住了她销脏的后路。

“姑娘,大奶奶带人朝抱厦的院子来了。”木香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人已经堵到门口了,而且是有备而来,不管藏到哪里,都会被找到。烧掉、淹掉、埋掉……都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还极有可能会被人查找到痕迹。

白芷抢过锦盒,说:“隔窗扔出去,只要没在我们房里,我们就不承认。”

沈妍摇了摇头,别说是后窗,就是墙外,估计都埋伏好了人,就等她们往外扔呢。东西不在她们房里,她们能死赖,殊不知那些人还有别的招术等着她们呢。

黄芪抢过锦盒,说:“给奴婢吧!就说是奴婢的,大不了就死奴婢一个。”

“给……我……”

一个颤悠悠的声音传来,碧纱阁的后窗突然被推开了,一只白净净的手伸进来。主仆三人顿时脸色大变,齐声尖叫,紧紧抱到一起,锦盒也摔到了地上。

“呵呵,胆子真小。”水绿色的窗纱上倒映出一张明净促侠的笑脸。

碧纱阁的后窗外有一棵大树,人倒挂在树上,脸映在纱窗上,只有手能进来。

沈妍嘴角弯起一抹笑容,长舒了一口气,紧张慌乱的心霎那间平静下来,她拣起锦盒,踩上椅子,把锦盒塞到那只手上,“赶紧替我处理了。”

“姑娘,大奶奶来了。”雪梨里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白芷赶紧绕到隔壁的屋子,高声说:“姑娘正更衣呢,马上出来。”

“怎么处理?”纱窗上的那张英俊的脸透出搞怪的笑容。

沈妍想都没想,就说:“你认识魏姨娘的院子吗?送给她。”

“项卫长这几天闹脾气告假了,我来劝他,要是再嫁祸给魏姨娘,他麻烦更大了。”纱窗上的笑脸忽然消失了,“有人朝这边来了,就等你们往外扔东西呢。”

“多谢。”沈妍长长松了一口气,冲丫头招了招手,赶紧绕到隔壁的屋子。

她脱下旧衣服,还没来得换新的,就听到乱哄哄的吵嚷声从碧纱阁响起。项大奶奶就带人从碧纱阁那道门进到了沈妍所在的屋子,冷厉的目光仔细搜寻。

项大奶奶带人来抄检,不进正厅、书房和卧室,直接进了碧纱阁,真是有的放矢。可见,此时设计魏娥儿、嫁祸于她的主谋不只项云珠,还有更高级的人物。

“大奶奶,这是……”沈妍的脸色很不好看。

“打扰姑娘了,家里出了事,我带人来抄检,你姐妹们的屋子都搜了,就剩你这里了。”项大奶奶唉声叹气宽慰了沈妍几句,语气温和又无奈。

沈妍勉强点了点头,说:“那就搜吧!我刚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项太奶奶笑了笑,说:“邢妈妈,你带人搜检,别弄坏了姑娘的东西。”

“是,奶奶。”邢妈妈的目光飞向碧纱阁,眼底闪过阴涩的得意。

“白芷黄芪,你们陪邢妈妈搜检,让黄精白术负责整理搜查过的东西。”

“是,姑娘。”

沈妍笑脸恭敬,请项大奶奶坐下,又亲自给她倒茶。项大奶奶夸赞了沈妍几句,两人又聊起今天到汪家走亲戚的事,家长里短的话题越说越融洽。

至于两人都藏了什么样心思,就不得而知了,这充公证明虚以委蛇也是本事。

足足搜检了半个时辰,比搜几座院子的时间还长,却一无所获。邢妈妈累得满头大汗,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警惕的恨意,恨不得掰开沈妍的脑袋检查。

“邢妈妈,你带人到后面的院落接着搜检。”项大奶奶转向沈妍,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姑娘,你也莫怪,家里出了这种事,怎么也要给魏家一个交待。”

“大奶奶说哪里话?谁不愿意家宅平安?大奶奶这么辛苦,我要是再埋怨责怪就太不懂事了。”沈妍亲自把项大奶奶等人送到门口,宽慰的话又说了一堆。

送走项大奶奶等人,已日落西山,沈妍下令关了院门,开始查问今天的事情。

这座院子里,除了她带来的七个丫头,还有两个粗使丫头,两个洒扫婆子和两个守门婆子。她的房门除了雪梨、白芷、黄芪、黄精和白术,连艾叶和木香两个小丫头都不能随便进,更别说那些粗使守门的丫头婆子了。

今天去汪家,沈妍怕人手不够用,带走了白芷、黄芪、黄精和白术,留下雪梨看屋子,艾叶和木香守院子,这几个丫头都是得她信任之人。

听白芷说,临去汪家之前,她还到碧纱阁的暗厨里找东西,当时还没有这个锦盒。那就说明这盒催情香是她们走了之后,才有人放进暗厨的。

沈妍询问了雪梨,又叫来艾香和木叶,仔细查问。得知她去汪家之后,只有项云环和项云玫姐妹来过,只带了她们的贴身丫头。项云玫要找一本书,雪梨直接把她带到了书房,没到碧纱阁这边来,呆了一会儿就走了。项云环来找雪梨描花样,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两个贴身丫头,主仆三人呆得时间长了些。

她和项云环认识多年,项云环不会联合项云珠害她,项云玫也不会,但她们的丫头就说不准了。她早已知道主谋,查出是谁具体行事,也能为项云玫姐妹拨掉一颗暗钉。深宅大院,下人众多,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的事屡见不鲜。

汪仪凤让人给她送来晚饭,都是清淡可口的菜肴,可却勾不起她的食欲。她让丫头把吃食放到桌子,就谴她们去吃饭了,而她则躺在美人榻上发呆。

丫头们吃完饭,她吩咐雪梨代她向汪仪凤报个平安,再打听打听外面事态的发展。又把白芷和黄芪叫进来,仔细吩咐了几句,让她们分头行事。

她谴退丫头,一个人躺在暖阁的美人榻上,闭目思虑。她让沐元澈把催情香放到魏姨娘的院落里,也不知道这家伙放了没有,问过他才方便她下一步计划。

项云珠等人想害她,她还没做好准备,不能立即反攻。但她计划先把魏姨娘推下水,打压得魏姨娘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给汪仪凤减少一个大麻烦。

有时候,推谁下水不是因为谁该死,而是看谁站在河边。换句话说,凡是能站到河边的人,没有无辜的,所以淹死谁也不必内疚。

魏姨娘不想让魏娥儿嫁给项云谦,而项二太太却想促成这门亲事。魏姨娘就要毁掉魏娥儿的清白、刺激项二太太,有设计阴谋的动机。她被禁足了,不具有做案的条件,事情发生后,沈妍会为她创造条件,让此事看起来合情合理。

项云珠等人陷害魏娥儿,打压项二太太,这对沈妍有百利而无一害。项大奶奶没在她房里搜到催情香,就不能把她卷进阴谋,反而为她除掉了对手。

奇怪的响声传来,沈妍正陷入深思中,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险些惊叫出声。在距离她几尺远的地方,一个黑衣人正背对着她,坐在桌子旁,吃桌子上的食物。那人的黑衣上缂出金丝凤尾的图案,在灯光下,闪耀着庄重而华贵。

“你、你……”

“吓醒你了?”那人转过身,抛给她一个笑脸,映照灯烛,明亮灿烂。

沈妍微微皱眉,“你怎么进来的?那催情香放到魏姨娘的院子里了吗?”

沐元澈指了指后窗,又点了点头,“你饿不饿?我可饿坏了。”

“气都气饱了。”沈妍坐起来,噘了噘嘴,出去跟外面的丫头交待了几句。

雪梨去打探消息,白芷和黄芪也各自行事,都还没回来,沈妍不知道那件事的进展情况。沐元澈已把催情香放到了魏姨娘的院子里,她就能行下一步计划了。

沈妍让黄精白术守在门口,她又亲自关好门窗,才坐下来跟沐元澈说话。沐元澈见她不高兴,也没劝她,只随口说了几句话,就令她笑逐颜开了。

因为沐元澈很慷慨地送了她一个发财的契机。

……

项大奶奶从外面匆匆进来,顾不上斯文礼节,一口气喝了几杯水,这才缓了一口气。下人传报项云珠来了,她让下人把项云珠领进卧房,母女坐到床上说话。

魏家今天有十几个人来项家送礼做客,发生了这种事,一个也没走,随时准备大闹一场。今晚是项家多数人的不眠之夜,尴尬紧张的情绪早已弥散开来。

捉奸在床之后,项二老爷就被魏家人打得满面流血,鼻青脸肿。项二太太一看到就昏死过去了,救醒之后,嚎哭了几嗓子,又昏了,直到现在也半死不活。

魏家人砸了晚风苑,把项老太爷也气昏了。项老太爷醒来之后,就下令把项二老爷拖到祠堂,跪祖宗思过,不允许他吃喝,跪死了就直接发丧。

项伯爷、项怀平、项怀安和项家两房几个庶子被魏家十几口人围攻,个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真心诚意跟魏家人商量解决事情的办法。

项二太太气急攻心,昏昏醒醒,魏娥儿吵闹不休,寻死觅活,项大太太一直在照顾这两块料。项大奶奶忙着抄检,府里又有事需要她处理,忙得脚跟都不沾地了。相比之下,汪仪凤有孕在身,就轻松多了,凡事都不需要她出面。

项大奶奶忙碌到这时候,早已身心疲惫,苦心设计,却没达到目的,又气又急。她正想理一理这件事的头绪,项云珠来了,正好可以帮她梳理思路。

“没在碧纱阁抄到那东西?怎么可能?那丫头信誓旦旦保证放好了。”项云珠满脸不可置信,又失望至极,她精心筹划许久的妙计,怎么能失败?

“沈丫头很狡猾,我估计她已发现了端倪,却不显山、不露水。”项大奶奶顿了顿,又说:“魏家揪着这件事不放,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没套住沈丫头,就赶紧想办法把事情了结。老太爷多么聪明的人,要是让他发现,可就麻烦了。”

“那、那怎么办?母亲,我……”项云珠很慌乱,这件事她是主谋,若是被项老太爷发现此事是她一手设计,恐怕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项大奶奶揽住项云珠,轻声安慰,“让我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邢妈妈悄悄进来,在项大奶奶耳边低语几句,项大奶奶顿时一扫满脸愁云。

“母亲,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魏姨娘的院子里发现了催情香。”

“怎么会在魏姨娘的院子里?难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人替罪就行,没人管她是不是冤枉。”项大奶奶握住项云珠的手,轻声说:“我的儿,沈丫头比你聪明,你一定要记住怎么杀人不用刀,让别人替你出手。今天的事魏姨娘就是主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项大奶奶到魏姨娘的院子里搜检了,临出去之前,又仔细嘱咐了项云珠一番。

项云珠在房间里挪动脚步,时快时慢,灯光拉长了她细细的身影,映照她扭曲变形的咬牙切齿的脸,恐怖丑陋犹现,高雅恬淡不复存在。

她决不承认沈妍比她聪明,可她辛苦谋划,大费周章,最终也只是报复了项二太太和魏娥儿,还提心吊胆。可沈妍比她更恨项二太太和魏娥儿,不费吹灰之力,就假别人之手,报了仇、出了气,还顺道把魏姨娘也搭上了。

沈妍杀人不用自己的刀,而她只是沈妍借来的一把刀,用过就能弃如敝履。

……

清晨,集聚的云层遮住了朝阳,疾风一过,立有细雨纷飞而落。

沈妍一觉醒来,精神饱满,舒舒服服翻了身,抱枕斜卧。她舔了舔微微肿胀的嘴唇,眉头不由皱起,双脚重重在床上踢腾了几下,却无法释放心中的气恼。

昨晚,她柔嫩鲜红的唇瓣被人又吸又吮,直到现在还有些发麻发疼。她为自己当时没激烈反抗感觉到耻辱,可她真的力气有限,反抗也不过是蚂蚁撼树。

沐元澈帮了她的大忙,又给了她发财的机会,就理直气壮跟她索要谢礼。他不为金银所动,送他美女更避之不及,唯一所需之物就是她的两瓣红唇。

变态永远是变态,今生今世也正常不了。沈妍对着镜子把这句话重复了九十九遍,心情才慢慢恢复了,耻辱感也被埋到了心里的最深处。

洗漱梳妆完毕,她刚想去陪汪仪凤吃早饭,大厨房就派人把她和项云环姐妹的早饭送到了桃溪阁,说是汪仪凤吩咐的,今天不让她们去请安了。

她吃完饭,心里惦记着几件事,安静不下来,就想找项云环姐妹去说话。刚到门口,就见梅红匆匆跑来,说项怀安大发脾气,汪仪凤也气急攻心,可能动了胎气,让她赶紧去看看。沈妍赶紧去了汪仪凤的院子,项云环姐妹也跟着过去了。

偌大的外厅里坐满了人,魏家有十几个,项家除了项二老爷和项老太爷,连半死不活的项二太太都抬来了。他们都脸色阴沉,不时有摔杯砸盏的声音传出来。

魏姨娘跪在外厅中间,地上摆着一盒催情香,她身旁落满杯盏的碎渣。面对众人气愤、憎恨的目光,魏姨娘低垂着头,不喊冤、不辩解,连一句话都不说。

沈妍和项云环姐妹从另一道门绕到外厅后面的碧纱橱,对外厅景物隐约能看清楚。兰红扶着汪仪凤进到碧纱橱,沈妍见汪仪凤脸色不好,脸上渗上汗珠,肚子也不舒服,忙给她吃了几粒药丸,等她安静下来,几人才说话。

昨晚,项大奶奶接到暗报,说在魏姨娘的院子里发现催情香。她就带人连夜搜查,把魏姨娘和伺候她的丫头婆子全关进柴房,又严格盘查审问了那些下人。

没人能说清魏娥儿为什么会睡到项二老爷的通房丫头的房里,也没人知道那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催情香。只有人说魏姨娘怨恨项二太太要把魏娥儿许配给项云谦,怨恨魏娥儿自称县公夫人,丢项云谦的脸面,恨不得把她们都杀了。

丫头交待魏姨娘中午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又有守门婆子证明她朝项二太太的院子去了。魏姨娘有做案动机,又有催情香做物证,还有下人证明她在巧合的时间出去了一趟。其它细节由众人推断,这件事的真凶就非魏姨娘莫属了。

今天一大早,项大奶奶就带了人证、物证来见项怀安,又呈上几个下人的口供。项怀安一看,气得差点吐了血,连衙门都没去,就要亲自过问这件事。

魏家人听说陷害魏娥儿的主谋是魏姨娘,霎那间,便有十几个咆哮哥、咆哮姐横空出世,愤慨的回音在项家内宅回荡,吵得项家上下更加心烦意乱。项家人听说此事,也个个气愤不已,都要求公审魏姨娘,给两家一个交待。

魏姨娘不傻,她很清楚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她又有强烈的动机,设计嫁祸她的人根本不会给她辩冤的机会。她活了几十年,没少冤枉人,今日也尝到了被人冤枉的滋味,也充分体尝了有冤难申的无奈、痛苦和绝望。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没反攻的余地了,呼冤、辩解都是徒劳。她把罪顶下来,最重也就是一死,但她要让自己死得有价值。她要利用最后的机会,给项云谦争取一门风光的亲事,以后能对项云谦的仕途有帮助,她也就知足了。

项云谦进来,跪到魏姨娘身边,也默不作声,满脸恼恨愁闷。这些天,因为魏家这几块料,他没有片刻安宁,他只希望事情快点解决,否则他不被逼疯才怪。

“你这贱人,娥儿可是你的亲侄女,你怎能对她下毒手?你可真狠毒。”这个咆哮姐是魏姨娘的嫂子,魏娥儿的亲娘,魏家大奶奶。

魏家大爷拿起一只茶杯砸向魏姨娘,魏姨娘头上立刻有鲜血流出来,“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这些年知道你为妾不容易,我们怎么照顾你的?”

项家人都不吭声,让魏家人拿魏姨娘出口气,消消火,一会儿事情也好解决。

魏家人本来就憋了一口恶气,听说主谋是魏姨娘,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她撕碎了。这件事闹开,魏家和项家再也做不成亲戚,对魏家可是莫大的损失。

魏姨娘比窦娥还冤,她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呼冤没半点用,只会让项家人和魏家人更恨她。她现在只能忍耐,忍到最后,再为自己争取条件。

项云谦听魏大爷怒骂魏姨娘,叹了口气,说:“舅舅,你口口声声说这些年照顾姨娘,姨娘少照顾你们了吗?项家没照顾你们吗?”

魏家这些年沾了项家多少光,项家人都不屑于评说了,更没人跟魏家人较证。

项大太太冷哼一声,“谦哥儿,你管魏大爷叫什么?叫舅舅?你可是有爵有职的人,这嫡庶尊卑要是忘了,人家不只蔑视你,还会笑我们项家没规矩。连州景家(项怀安原配发妻的娘家)有你舅舅,汪家有你舅舅,这你可不能忘。”

项云谦赶紧叩头,“谦儿知错了。”

项怀安咬牙冷哼,“知错不行,还要长记性,自己掌嘴一百。”

魏姨娘想求情阻拦,被项云谦以眼神制止,他长叹一声,就开始自抽耳光。

项二太太清醒了,喘了口气,呵问:“魏家为什么不是他舅舅?为什么?”

项家没人理采项二太太,魏家人更对她嗤之以鼻,现在,两家人关注的焦点都不在此。魏娥儿已**项二老爷,这件事怎么解决?这才是关键。

外厅里陷入沉默,只有魏姨娘的哽咽声和项云谦自抽耳光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妍借口扶汪仪凤出去透气,甩开项云环姐妹,从她被人陷害说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汪仪凤,并跟汪仪凤说明应对之策。汪仪凤寻思片刻,点了点头,叫过梅红和兰红吩咐几句,让两个丫头各自去准备。

汪仪凤回到外厅,看到项家人和魏家人吵闹激烈,就要大打出手了,忙趁乱把项怀安叫到一旁,夫妻二人低语几句,互相点了点头。

项怀安拿起一方砚台,当成惊堂木,重重敲响。众人听到响声,又看到项怀安威严冷漠的脸,顿时都安静下来,等待他来发话决议这件事。

“事到如今,吵什么都没用,还是说说这件事大家想怎么解决。”项怀安看向魏娥儿的父母,魏娥儿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一点不羞愧,反而理直气壮。让汪仪凤说中了,魏家就是想要好处,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可得,魏家不会在乎魏娥儿。

魏大奶奶冷哼一声,说:“我家娥儿才情样貌在京城数一数二,是要嫁到名门旺族做当家主母的,如今她被一个老王八蛋毁了,还怎么嫁人?想解决这件事也不难,就让我家娥儿嫁到你们项家为妻,要不这件事没完。”

“对,我们娥儿就是要嫁到项家做当家主母。”魏大爷赶紧附和。

魏家人听到魏娥儿的父母这么说,明知不可能,也要跟着凑热闹。反正事情闹开,项家不放血,这件事难以了结,到时候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事情出在二房,魏家又跟二房有亲,就在二房几个孙子中选人吧!”项大太太一句话,就把皮球轻飘飘踢向二房,划清了与大房的界限。

魏娥儿本就泼辣凶横,相貌顶多算清秀,如今又失了身,娘家也上不得高台面,还想做正室夫人,哪一个大家公子会娶这样的货色?不让人笑死才怪。

项家二房只有项怀安和一个庶出儿子,项怀安有一嫡一庶两个成年儿子,庶子只有一个成年嫡子。替祖父担过失,娶魏娥儿的人只能从这三个人中产生。

听说要从二房三个成年孙子中选人,项怀安那个庶出弟弟顿时变了脸,赶紧看向他的妻子。这些年,他们夫妇没少被项二太太欺压,耐于嫡庶有别,就要忍耐。若是再把他们嫡出儿子的主意,他们夫妇就是拼死也不会同意。

魏大奶奶腾得站起来,“就让我们娥儿嫁给诚哥儿,等诚哥儿袭了爵,也封我们娥儿一个诰命夫人,他祖父惹下了祸事,就让诚哥儿这个嫡子来担吧!”

汪仪凤狠啐了魏大奶奶一口,“不行,诚哥儿要考科举,要承袭爵位,怎么能让他娶一个连清白都没有的女子为妻?还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呸――你不是改嫁吗?你有清白吗?”魏大奶奶蹿起来要跟汪仪凤动手。

“伯爷是续弦,我是再嫁,天下人都知道,我和伯爷之间无隔阂,谁也无可厚非。可诚哥儿不一样,他是娶正室发妻,女子清白品性犹为重要。”汪仪凤停顿了片刻,又说:“魏家姑娘父母健在,却一直寄住在我们项家,你们魏家有什么居心?谁不明白?你们家姑娘还到处宣传自己是项家的主子,是县公夫人,这就是你们魏家的教养?你们要不就把这件事吵出去,看看是不是魏家更丢脸。”

项怀安冷哼一声,“我也不答应,你们休想打诚哥儿的主意。”

项二太太哆哆嗦嗦站起来,杀人般的目光看向魏姨娘,眼底流露出阴狠的得意,她冷笑几声,说:“让娥儿嫁给谦哥儿,这是先前我就订下的,不用改。”

魏姨娘不想让魏娥儿嫁给项云谦才使毒计,项二太太就要赌这口气,非把魏娥儿嫁给项云谦。此时,她跟魏姨娘不是亲姑侄,而是一对仇人了。

魏家人互看一眼,都不出声了,等于答应了项二太太的决定。别说魏娥儿失了身,就是清白完好,任魏娥儿的家世品性,也不可能嫁给嫡子。魏家人让魏娥儿嫁给项云诚,不过是想要更高的条件,为自己留出退路。

项云谦也不错,而且魏家和项二太太最初就打算把魏娥儿嫁给项云谦。魏姨娘弄出这件事,反而起到催化作用,直接把这门亲事摆到了桌面上。

汪仪凤看了项怀安一眼,叹了口气,说:“不行,也不能委屈了谦哥儿。”

“就把娥儿嫁给谦哥儿,谁敢说不行?谁说不行我就一头撞死。”项二太太捶着罗汉床,阴狠的目光扫过众人,事情闹到这一步,她就要坚持到底。

“老妖婆――”魏姨娘趁众人不注意,冲项二太太扑去,把项二太太连抓带掐,死死按在罗汉床上,“老妖婆,我跟你同归于尽,这都是你逼的。我的谦哥儿要娶名门闺秀,你们谁敢让他娶娥儿,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魏家人又惊又气,魏姨娘陷害魏娥儿已让他们愤恨不已,现在又来拆台,更让他们气恼到无以复加。他们乱哄哄吵闹,却无法压制魏姨娘不要命的愤怒。

项家长房看到这一幕,连项伯爷和项怀平都不说话,项大太太和项大奶奶更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他们都知道此时不能劝阻,否则狗皮膏药会贴到他们身上。

“来人,给我把她拉下去。”项怀安脸色铁青,指着魏姨娘怒呵。

清官难断家务事,别说是别人的家事,项怀安连自己家的事都断不清了。

魏姨娘抱了必死的心,一点都不害怕,她一手揪住项二太太的头发,一手掐住项二太太的脖子,身体压在项二太太身上,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几个粗壮的婆子进来,就要对魏姨娘动手,被汪仪凤呵止了。项云谦仍跪在外厅一角,慢腾腾打自己耳光,这边喊叫吵闹,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汪仪凤挤出几丝笑容,“魏姨娘,你先放手,谦哥儿的亲事好商量。”

“没的商量,他就要娶娥儿,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咳咳……”项二太太被魏姨娘制住,仍死鸭子嘴硬,喘气的功夫还要以死威胁项怀安等人。

这些年,项二太太为栽培魏姨娘,付出了不少心血,最后却得到了一盆狗血的回报。她不甘心、不服气,就是死也要拉魏姨娘垫底,还要埋汰了项云谦。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拉开,拖出去。”项怀安又一次下了令,再僵持下去,项二太太真有可能没命。他可不希望项二太太死,不是他和项二太太有母子感情,而是项二太太死了,他就要丁忧三年,这才是最麻烦的。

婆子们不知道该听汪仪凤的,还是听项怀安的,毕竟这是内宅事,她们不敢忽略汪仪凤的命令。看到汪仪凤冲她们点头,她们才拉开魏姨娘,把她往外拖。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看……”魏姨娘抱着桌子腿嚎叫。

项怀安扶汪仪凤坐下,冲婆子挥了挥手,“都下去。”

汪仪凤冲项怀安点了点头,给梅红使了眼色,又张罗着给项二太太叫大夫。

“不用叫大夫,我死不了。”项二太太历声怒呵,迸发出顽强的生命力,目光如尖刀般锋利,“今天就把谦哥儿和娥儿的事订下来,要不我就死给你们看。”

不管项云谦娶魏娥儿是不是合适,项二太太以命相搏,就是要赌这口气。魏姨娘竟敢施诡计,还敢跟她动手,她也下定决心,就是死也不会让魏姨娘好受。

汪仪凤叹了口气,说:“光咱家想娶娥儿不行,还要看魏家愿不愿意嫁。”

“怎么不愿意嫁?她连清白之身都没有了,还挑什么?”

魏大奶奶听项二太太这么说,顿时变了脸,想反驳,被魏大爷拦住了。汪仪凤话里的话,魏家人都想知道她这么说的因由,怕一招不慎就掉坑里。

“汪夫人,你有话就直说。”魏大爷满眼警惕,高声催促。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尽快解决问题,免得传出去让人笑话。”汪仪凤拿过一个锦盒,放到桌子上,又说:“这盒子里有五千两银票,是给谦哥儿娶亲的聘礼。魏家若是把娥儿嫁给谦哥儿,这本身是高嫁,必须准备五千两的财物做嫁妆。若她的嫁妆不够五千两,我们马上把她休离出门,这要立下文书。她进了项家的门,生是项家的人,死是项家的鬼,这规矩谁都懂。”

外厅里很安静,众人都专心听汪仪凤说话,猜测她字里行间的意思。

魏家人听说有五千两的聘礼,很高兴,说到让出五千两的嫁妆,就都沉下了脸。魏娥儿连清白之身都没的,嫁给项云谦确实是高嫁,若嫁妆不够就休离,还要立下文书。魏家想在聘礼上占便宜,从中做手脚,都找不到机会了。

而且在威逼的情况下让魏娥儿进了项家的门,若项云谦把她搓磨死,再娶填房,对项家影响并不大。可魏家就不一样了,一文银子没捞到,人也没了。

汪仪凤暗哼一声,从锦盒里拿出五千两银票,说:“若娥儿不嫁给谦儿,这五千两银子就是我们补偿给魏家的,以后两家还是好亲戚。”

魏娥儿的父母和魏家一干人听到汪仪凤的话,贪婪的目光不由自主就瞟向了银票。把魏娥儿嫁到项家,一文银子的便宜也占不到,还要搭上人。

凭魏娥儿的才智水平,想在项家当家主事照顾娘家,似乎不太可能。不让魏娥儿嫁到项家,有五千两银子可拿,魏娥儿人还在,可以再嫁,又有一笔收入。

只要魏家人还用脑袋思考,这笔帐很容易算清楚,得失如何,一目了然。

项二太太听到汪仪凤的话,怒喊:“不行,不行,让娥儿嫁给谦儿,你们……”

魏家人互看一眼,同时做出决定,把项二太太的话都当成放P了。他们都想答应,可又觉得拉不下脸面,都默默等待,想找个台阶下。

破财免灾,沈妍给汪仪凤出这个主意时,就已经摸透了魏家人的脾气,也知道能奏效。钱不是万能的,但用钱对付某些人时,那绝对是万万能。

“梅红,把银子拿给魏大爷。”

魏大爷看到梅红递过锦盒,正在犹豫,锦盒就被魏大奶奶拿到手里了。

“不行,你这个贱人,谁让你做主的。”项二太太咬牙切齿,扑向汪仪凤。

项怀安使了眼色,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拉住项二太太,把她按在罗汉床上。

“听相士说娥儿是个有福的。”汪仪凤看了项大太太一眼,轻叹一声。

项大太太是聪明绝顶的人,走向魏大奶奶,也叹了口气,说:“娥儿已经失了清白身,出去也不好再嫁,不如就让她留到项家,先在二老爷房里伺候。”

“这……”魏家人都面露为难。

这个时空,姐妹共嫁一夫很常见,姑侄共嫁一夫,也有,但少之又少。祖孙二人共侍一夫,若魏娥儿真伺候了项二老爷,那绝对是开天劈地独一份。

汪仪凤又让梅红送来一千两银子,说是给魏娥儿妆扮的花用,魏大奶奶犹豫了一下,就接受了。接过这一千两银子,就等于接受了项大太太对魏娥儿的安排。

“你们……贱人……”项二太太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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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有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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