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府小花厅。
齐四小姐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人懒懒的,本不想出门,却被船王的三女尤静宜硬拉来。她熬了几天夜,画了一幅大澳海景图,希望能卖个好价钱,也算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她心不在焉,美目顾盼,视线随着一个高大俊美的“阿拉伯王子”移动,生怕一眨眼,他就被那群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给抬走了。
此刻,这位王子手里拿着一杯葡萄美酒,七八个妆容艳丽的女人围着他说说笑笑,有白雪公主,有埃及艳后,有温莎娇娘……嘿,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居然打扮成杨贵妃的模样,梳高髻,露半胸,身着高腰窄袖罗裙,脚穿高头金丝绣鞋,俊眼修眉和杨美人真有一点神似,风骚妩媚却更胜三分。
齐玉眼前一亮,心里却一黑——这“洋”贵妃绝对是一红颜祸水。
闷闷不乐的走过去,双手一扒,推开右边的希腊海妖,挤走左边的丹麦人鱼,把王子拉到自己身边。
“齐彦,我累了,”
齐彦微微一笑,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脖子里嗅了嗅,窃窃私语:“玉儿扮成男人,更俊俏迷人了,”
她脸瞬间嫣红,心里甜丝丝,完全忘了此刻她也是“男人”,娇羞软语:“这舞会真无聊,我想回家了,”
“白雪公主”一脸花痴状。这位嘴唇上有两撇小胡子的查理?卓别林虽然没有阿拉伯王子那样高大魁梧,可细皮嫩肉,五官精美,身形标致,越看越觉得好看。
她嫣然一笑:“三少爷,这位公子是……给我们介绍一下嘛,”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嘻嘻哈哈而言:“这位公子嘛……是我的表弟,”
齐玉双眼翻白,脸色一沉。
“丹麦人鱼”一脸迷惑:“齐三少混说了,你哪来的表弟?”
“温莎娇娘”马上接了一句:“就是,谁不知道你就一个姑姑,她都没有……”
她陡然停顿,没有把齐文绣以五十四岁高龄待字闺中的话说出来。
其实不必说,这件事在大澳人尽皆知。
“呵呵,远房表亲……”
“埃及艳后”抿嘴,吃吃笑:“表弟……天上掉下个远房表弟来了,”
齐玉瞅她一眼,却懒得理她,眼睛依旧落在齐彦脸上:“你到底走不走?”
“埃及艳后”一脸的忍俊不禁:“时间还早,慌着回家干什么?不知道齐表弟——”
齐玉狠
狠瞪了她一眼。
说话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尤静宜,她当然知道面前这位翩翩少年公子是谁,却也不拆穿齐彦的谎言,等着看戏。
其他几位不知,当真以为是齐彦的远房表弟,一个个都围上来,问东问西。
“齐公子是哪里人?”
“在哪里做事?”
“家里可有其他兄弟姐妹?”
齐玉被吵得耳鸣眼胀,正想在齐彦胸口扣几个拳头,他脚底一抹油,泥鳅般的从众美女身边逃走了,留下她一群有颜色无大脑的女人勾引。
齐四小姐当然不会怜香惜玉。
“麻雀炸了窝,吵死人了,”她拂袖甩手,抬脚朝外跑去。
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厮混,她又气又急,一出门,顶头就撞上一幅厚实的胸膛。
“哎哟……”
两眼冒金星,她扶了扶头上的礼帽,摸着额头叫疼,抬头低吼:“走路不带眼睛,撞了人也不道歉,真无理……”
她的声音慢慢减弱,看了面前的“铜墙”两眼。
一般来说,她看男人从来都只是一眼,没有人让她想看第二眼。
是谁撞了人?到底又是谁无理?
景凌无奈耸肩。
这位年轻公子横冲直撞扑进他怀里,看他一身打扮——头戴圆顶窄边硬礼帽,身着黑色洋服,脖上系着白色领结,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显然是装扮成查理?卓别林的样子,如果手里拿一根拐杖,真有六七分像。
只是他朱唇皓齿,肤白胜雪,半点也不像流浪汉,俨然一个养尊处优的美娇娃。
盯着他看的时候,景凌有呼吸紧张的感觉——这个冒失鬼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男孩。他很年轻,十七八岁,个子中等,鹅蛋脸,粉面含怨,柳叶眉,似蹙非蹙,碧玉眼,秋波盈盈。
啧啧,这男人要是长得太美,比女人更魅惑。
他嘴角微扬,轻声道歉:“对不起,唐突了,”
话一出口,他纳闷了:为什么心跳突突,仿佛有人拿着小锤子在胸口敲击。
见他言语轻柔,态度温和,齐玉回道:“没事,”她目光移开,再没看他第三眼。
不是她目中无人,只因家中三位哥哥,个个气宇轩昂,神采俊逸,貌若潘安,众多男人在她心里都俗不可耐,甚至不堪入目。
当然眼睛里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绝对是个例外。
他大概二十六七岁
,个子极高,目测判断,和齐彦不相上下,他胸阔肩宽,身材伟岸,其健壮厚实不逊于齐扬,他额头光洁,肤色如蜜,目光清淡,浑身透着冷峻的味道。
分开看,他五官似乎都不够完美——眉毛粗了一点,鼻子高了一点,嘴巴大了一点,面部线条似乎也过于僵硬,放在一起偏偏恰到好处,自有一种说不出风流魅力。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三哥更好看。
此刻他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眼神拽拽的俯视她,那神情和齐傲目中无人的样子有几分雷同。
她一心只想去追齐彦,可这大块头男人杵在她面前,把半扇门堵死(为了阻挡夜晚的寒气,另半扇门已经拴上),她过去不得。
见他木头一般的无动于衷,她眉头微蹙,语气有一丝不耐烦:“还不让开,挡在这里做什么?”
适才被他的衣着打扮分了神,景凌这才意识到漂亮男孩说话的声音也相当柔美动听,不知为何,看他似嗔非嗔,满脸着急的样子,他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
吊起眼角,他轻笑出声:“公子火气不小啊,急冲冲的,莫非是相好的被人勾走了?”
齐玉顿时脸红脖子粗,绿色的双眸里冒出丝丝怒火,她声音尖锐,厉声叱喝:“混蛋……无耻,”
说完,她猛用力推开他,抬脚迈着细碎步子疾走。
景凌被他骂了一句,又给推到一边,真愣了一下——不就是开了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有必要气得眼睛冒烟?
目光随着齐玉的背影移动,他嘴角慢慢上扬:这漂亮男孩言行举止中还真有几分女子的娇媚。
齐玉走出去几步,想起自己现在是男人打扮,又穿一件宽松西裤,便撒开双腿,一路小跑。
只是——
花园里,院子外,除了等待赴宴主人回家的司机,就是尤府的家丁和警卫,还有耳边吹过的几缕清风罢了。
眼里哪里还有齐彦的踪影?
她失措的站在大门口,顿足气闷,齐彦答应今天和她一起回家,现在竟然她眼皮底下蒸发,她怎能不恼?
恐怕他又和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混到什么歌厅舞厅去捧什么陈思思李圆圆了。
本来还想等拍卖结果出来,看看自己的画到底值几个钱,此刻,她兴致尽失,一步也不想踏进身后那幢喧嚣吵闹的豪门大宅。
主意一定,她伸手一招,马上就有跟前的一辆黄包车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