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唐忙收了心神定睛一看,却见前面不远处分明是个死胡同!不由一阵尴尬……方才只顾沉溺于心儿的温柔呵护之中了,不知不觉的居然带错了路,连忙停下脚来重新掏出怀里罗盘摆弄,这当口明月夜走到跟前,硬是把心儿从他背上抱了下来,又把许半仙放在他背上,自个儿背起心儿,用内力骂道:“白痴东西,路都带错!赶快着!”
沈碧唐被明月夜抢走心儿,心里早把明月夜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同他争,只好闷闷地调好了方向,继续在前带领众人飞奔。拐了七八道弯后,在前开路的沈碧唐突然停下了步子,挠了挠那头乱发,骂了一声:“他娘的!这破洞还真不是普通的破!跑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么!横亘在前方的正是那扇青铜门啊!
明月夜从后面走上去一脚踹在沈碧唐的屁股上:“你那罗盘干什么使的!?东南西北都指不对?!”
沈碧唐顾不上还嘴,忙忙地掏出自个儿罗盘来一阵摆弄,嘀咕着道:“怪了……这罗盘从未出过问题啊……”
明月夜侧耳听了听,道:“来不及了,有蛇往这边追过来了,甭弄你那破玩意儿了!随便找条路先把蛇群甩开再说!”
“等等,你不觉得这扇青铜门有点古怪么?”沈碧唐几步过去在那门上摸了一阵,突地一掌拍在上面,震飞了大片的铜屑,露出黑乎乎的芯儿来,仔细看了两眼,气得“呸”了一声,“姥姥的!这门里包着的是磁石!难怪我的罗盘不起作用!造这门的龟孙子就是故意把人往这地方引的!”
“这就清楚了——门后那洞里的蛇是有人故意养在那儿的,等盗墓之人拿着罗盘寻至此处,多半会以为这门后就是正经的墓室,推门进去便落入蛇口,可见那蛇是护墓的东西。”明月夜用内力向沈碧唐道。
沈碧唐摸着自己下巴道:“只要是阵法迷宫什么的,无论如何变化都离不开周易八卦这一根本,而只要按着易书来,就必定有死门也有生门,容我好好想想这里究竟用的什么阵法,然后找到生门出去。”
明月夜哼笑:“我们等得,蛇可等不得。我看还是先进这门里去把那盗洞堵上,将门一关,如此蛇进不来,你也有时间琢磨。”
沈碧唐点头,明月夜便让他看好众人,将心儿放下来,自己上前把门打开,忽听得其中有动静,便暗运内力戒备,一个箭步闪进去,挥掌便要拍出,却见一道熟悉身影正映入眼来,竟是谭锦瑟。谭锦瑟满脸惊慌地倒退了几步,待看清来者是明月夜后才诧异地脱口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儿?”明月夜挑了挑眉,正想着借口,却被谭锦瑟冲过来一头扎进了怀中,娇躯不住地颤抖,声音里也带着满满地委屈:“吓死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快带我离开……”
心儿在门外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几步进得门去,正看见明月夜搂着谭锦瑟低声安慰,见谭锦瑟似是无恙便也放下心来,招手让外面众人一起进来,沈碧唐便将铜门重新关上。
陈婉婉挣扎着从戚栩背上下来,满是心疼地替他捶着胳膊,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用,害公子受累了……”
戚栩莞尔,亦低声道:“你很有用,至少在背上还能替我取暖。”
婉婉一下子红了脸,想起方才自个儿被戚栩又是背又是抱的,便再也不敢看他,一扭身转去找心儿了。
这石室内倒是一时半刻没有蛇闯入,沈碧唐忍着恶心用那两堆蛇蜕和兽骨塞住盗洞口以防止再有蛇进来,而后便蹲到角落里拈了根骨头在地上写写画画琢磨阵法,许半仙也蹲过去看他比划。
心儿便问谭锦瑟是怎么找到这石室的,原来谭锦瑟也是因在迷宫里转来转去误打误撞进来的,幸运的是她倒是未遇到蛇,除了不小心崴了脚腕子外并没受伤。
于是明月夜便在那里替她揉崴肿了的脚踝,心儿拉着陈婉婉远远地立到另一边相互安慰,张广友依旧腿软,只好坐在地上,戚栩则立到那青铜门前去看上面的花纹。
谭锦瑟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末了落在心儿裹着的那件衣服上,打眼一看便知道是明月夜的,不由鼻子里哼了一声,向明月夜道:“我好冷,你瞧瞧,手都冻僵了!”说着将手伸过去在明月夜脸上狠狠摁了一把,被明月夜捉住,递到嘴边哈气,向她笑道:“还有哪里冷?我帮你一并哈热了。”
“心也冷,你能哈热么?”谭锦瑟撇了撇嘴道。
明月夜的目光便不怀好意地在她胸前转了一转,压低了声音坏笑道:“我倒是想试试,就怕你不肯。”
谭锦瑟打了他一下,心中怨气去了六七分,便问道:“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不是说有事要办么?”
“喔,我要办的事就是陪令尊出来打猎。”明月夜知道谭家父女迟早得见着面,便也没有相瞒。
谭锦瑟心中一惊:莫非——莫非叶月明也是个盗墓者?!他同那老畜牲合作了?那——那这一回她岂不是连他也一并害了么?官府的人若当真来了,只怕要将他和那对畜牲父子一并抓走的!这可怎么办?
“我爹呢?”谭锦瑟忙问。
“我们不小心掉进这洞里来,遇到了蛇群袭击,大家就跑散了。”明月夜并不知道谭锦瑟早已知晓谭正渊干的那些勾当,因而只模棱两可地做答。
谭锦瑟望了明月夜半晌,忽地一伸双臂将他拥住,凑唇在耳畔道:“你不必瞒我,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要找的‘十二叶素丝编玉简嬉春图’我替你找着了,它并不在这墓里,早被我爹得到了,就藏在他书房里那只最不起眼的花盆下面。这种事你以后莫要再做了,实在太过危险,还是就此收手罢!”
明月夜顿了顿,也伸臂将谭锦瑟揽住,轻笑道:“你若不说,我倒真以为那东西在这墓里呢,既然在令尊处,那我就省事了,待回去问问他多少钱肯卖给我。你若不喜欢我干这个,那我从今后再也不干就是。”
谭锦瑟闻言心下稍安,把脸埋在明月夜肩窝儿里,暗暗盘算着待官府的人来了要怎么替明月夜同那畜牲父子之间撇清关系。
那厢陈婉婉偷眼瞥见明月夜同谭锦瑟抱在一起,不由轻轻扯了心儿袖子一下,悄声道:“你看,他们两个居然好上了……倒也是一对儿璧人呢。”
心儿闻言向着那边瞅了一眼,正对上明月夜贼兮兮看过来的目光,便转了个身赏给他一记后脑勺看,只将身上他的衣衫裹得紧了些,望着婉婉道:“所谓患难见真情,如今你可知道了?”
婉婉脸一红,伸手轻打了心儿一下,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我!——还说呢!我哥可是很喜欢你给他绣的那条绶带哟!”
没等心儿答腔,明月夜的声音已经借着内力挤进耳中,问道:“你几时给她哥哥绣了绶带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绶带就是陈婉婉从心儿这里硬抢去送给陈默的那一条,被她黑白颠倒地说成是心儿送的,心儿懒得同她争,只白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挎囊里不是还有点心的么?人家戚公子背着你跑了大半个晚上,体力只怕消耗得厉害,你还不过去慰劳慰劳人家!”
陈婉婉又红了脸,扭捏了半天还是过去了。心儿便走到角落里倚墙歇着,听得明月夜的声音又挤进耳中道:“臭丫头,别假装听不见!那绶带是怎么回事?”
心儿用手捂住耳朵,可根本挡不住明月夜的声音,听他带了些恼意地又道:“还敢捂耳朵?!问你话呢!那绶带是怎么回事?!别等我过去问你!”
知道明月夜说得出做得到,向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心儿只好放下手,动了动唇道:“绶带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给她哥哥绣绶带?!你们才见过几回面?这就私相交换信物了?!”明月夜远远地瞪她,“你得了他的什么?首饰?玉佩?还是汗巾子?”
“你——”心儿气得咬住嘴唇,“对!我是得了他的东西!贴身的汗巾子!还是系过的!怎样?”
“汗——巾——子——”明月夜磨牙,“那种又臭又脏的东西你还敢要?!她哥是六扇门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怎样——同个要捉你的人相好?!”
“是!那东西又脏又臭自然比不上沾了酒的帕子香,我整宿不睡编个络子又怕人家不喜欢那颜色,只好绣个绶带给人家,起码人家还知道惦念我的辛苦,不会随手丢还给我说‘不喜欢,你自己戴’!——六扇门的人怎么了?不忙的时候总能在家吃顿晚饭罢!”心儿气得小脸儿发白。
明月夜这才知道原来这小丫头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只是面上装着若无其事还同他说笑,不由既后悔又心疼还好笑,道了声“心儿……”,心儿只是不理,又怕他忍不住跑过来找她,便几步过去蹲到了沈碧唐和许半仙的身边看他们两个在地上研究此处阵法。
沈碧唐同许半仙已经琢磨出了个大概,正在地上画着最终路线,一见心儿过来,沈碧唐便是一阵欣喜,满眼闪着星儿地望住心儿,那拈着骨头的手便既紧张又兴奋地在地上画起了圈圈。
“哎——沈小哥——快停手!”许半仙慌得一把抓住沈碧唐的腕子,却已是晚了一步,那眼看就要画成的路线图早被他这几个圈圈划得面目全非,不由当场傻了眼。
沈碧唐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冲着无语的许半仙干笑了两声,道:“那个……无妨……我再重新计算就是了……”
许半仙无奈地摇着头起身,慢慢踱到一边去了。沈碧唐冲着旁边的心儿嘿嘿笑了一阵,心儿也冲他笑笑,而后低头去看地上的阵法草图,她当然不懂这个,只是不想同沈碧唐对着傻笑罢了。看了一阵后忽地发现了什么,一指那图道:“沈大哥,这个地方看起来有些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