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香县刚上任不久的知县潘高志在县衙后堂清点账房送来的账目,特意吩咐了没有什么事不要到后堂来打扰。
班头金叹走了进来,说:“大人,胡师爷有事找。”
潘高志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吩咐让人进来。
师爷胡岩于是从外面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听说师爷找本官有事。”潘高志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胡岩问到。
“大人难道忘了前天王院长所说的事了?”胡岩提醒到。
“哦,看本官最近忙的,倒把这事给忘了。”潘高志经胡严提醒想起是有这件事还没有后文,问到:“可是此事有结果了?”
“弄来弄去,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原来是没有得选的生员出于嫉妒的缘故,今早一众先生齐聚书院议事堂,结果都悻悻地离开,现在事情已经平息了,推优结果应该还是苏正居不变。”胡岩简短地总结了一番,又说了这场闹剧的一些细节处。
潘高志听了,只觉比看大戏还热闹,刚还在为聚香县难看的账目不高兴,此时却是哈哈笑到:“只可惜本官没去看这场好戏,被这么几个生员玩弄,想必王院长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生员倒还罢了,辛亏梅教谕不是那一起计较的人,不然这事指不定该怎么收场。”胡岩也陪笑到。
正说着,惊叹又进来说,书院王院长找大人有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潘高志对着胡岩笑到,便让王明哲进来。
王明哲走了进来,见胡岩也在,便都一一行过礼数,又见潘高志和胡岩二人脸上带着笑意,竟不知是为何缘故。
“王院长可是说的前天交代之事来的?”潘高志问到。
“看来大人已经知情。”王明哲有些难为情地说到,想必他们二人已经知道今日之事,刚才的笑不是笑别的,正是笑的自己。
“王院长向来做事谨慎,怎么这次却一封不明来路的匿名信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这不是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本官么?”潘高志语带讥讽地说到。
王明哲顿时语塞,事情结果已经如此,诚不必做过多解释,他也是在自己的文房中冷静了一个下午方才到县衙来,顿了顿,终于强忍着尴尬和不适说到:“事已至此,王某也不得不承认老马失前蹄,有欠考虑,给大人您造成不便,还请恕罪。”
“罢了罢了,本官也不奚落你王院长了。”潘高志摆摆手说到。
“既如此,还烦请大人发放官文津贴与那苏正居,好让他尽快启程京畿。”王院长说完此事也没想多待,临别时不忘提醒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师爷好生送王院长出去。”潘高志有些不耐烦地说到。
胡岩送了王博文出去仍旧回来,果然一提到钱的事情潘高志脸色便不好看,王明哲既是提醒也是故意激之。
“这前任糊涂知县给本官留下的大窟窿尚且还填不完,现在还得挪出这一份来。”潘高志对着胡岩发起了牢骚。
“但愿此人此次去京城果然能飞黄腾达,到底不会忘记老爷你今日的恩情的。”胡岩开解到。
“只怕是‘有了老婆忘了娘’,我这样劳心费力地省俭出这些钱来最终也只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也未可知。” 潘高志自嘲了一番又疑惑到:“到底也不知道这苏正居是何出色人物,值不值得本县出这笔钱。”
“是诸位先生选的,想必学问是不错的,这一层大人尽管放心。”胡岩说到。
“学问我是做不来,也考不得他,只是这做人嘛?”潘高志又问到。
“老爷的意思是要请那苏正居过堂来?”胡岩瞧着知县有这个意思,便问了。
潘高志想了想说到:“罢了罢了,他这文绉绉的书生未必看得起本官这个捐了官的。你明天便到官中取了钱连同官方文书一起送去书院罢,顺便帮本官过过目就成了。”
胡岩领了命,这天到官中支取了东西后便到书院来,送完东西后便到梅极的文房来。
“是什么风把胡师爷给吹来了?”梅极起身相迎。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这不,刚替知县送来了上京津贴和官方文书等物,来也来了,便想着到梅教谕这里进来问候问候,如此不请自来,还请梅教谕不要介意。”胡岩说着在梅极的引座下坐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麻烦胡师爷这大热天的,还特意从县衙到这一趟了。”梅极笑着斟了茶。
“我瞧着梅教谕倒是没事人一样乐得自在。”胡岩话里有话地说到,梅极也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
“年轻人一时嫉妒蒙了心智,咱们这些有了一定年岁的,何必计较那么多,师爷说不是?”梅级一笑置之。
“你是没瞧见昨天王院长的模样,在县衙里被知县大人奚落了一番,本来在这书院中就没有梅教谕您的威望高,如今怕是更雪上加霜了。”胡岩笑到。
“胡师爷快别这样说了,院长就是院长,我只是一个教谕,哪里敢比什么威望,此事院长也只是谨慎考虑,到底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师爷在我这里说说笑便罢了。”梅级笑到。
“到底还是梅教谕你心宽,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生气,你这样袒护院长,当时他收到匿名信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呀,还特意隐瞒了。”胡岩说着说着还假意自我检讨起来,“哎,我也不多说了,没得挑拨你和王院长的关系。”
梅级只是静静地听着,笑而不语。
“我看梅教谕还有事情,县衙里也还有事,就不多叨扰,先走了。”胡岩自觉没趣,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要告辞。
梅极也没多留,送了胡岩到文房门外方折返回去。
胡岩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并不愉悦,自己说了一车子好话没有落着好脸色看。不觉中已来到了县衙,于是来到后堂同潘高志交代了所办之事。
潘高志也瞧出了胡岩的不悦,瓮声到:“可是大热天的让你去一趟不高兴了?”
“属下哪敢,不过是觉着有些人太过自以为是罢了。”
“你说什么?”潘高志还以为胡岩说的自己,脸色一下子便不好看起来,厉声责问到。
“不不不,属下不是说大人您,是说的那梅教谕。”胡岩忙澄清到,刚才是一时忘情未及说明。
“梅教谕?你昨天不还夸他心胸宽广,怎么去了一趟书院便有了改观?”潘高志声调降低了下来问到。
“属下不过好心提醒他提防王院长,他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认为属下是在挑拨离间。”胡岩添油加醋到。
“这是他们书院内部的事,井水不犯河水,你是县衙的人,就不要去趟书院那趟浑水了。”潘高志摆摆手说到,胡岩也只得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