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聊术这种东西,说到底,应该算大恐怖术或是大魅惑术的低级分枝,是选择一种或许多种社会普遍认可或约定俗成的行为准则做为理论支撑,施术者给予目标必须遵守或者等价替换为其它方式的强力暗示。
譬如前情,两女逆行,这个行为违背无了遮律相关条款,应该惩处二百魂钱的罚款,当然,前提是要被衙官逮着现行或是被路人报官举证才算数。
但是,梅尼亚克做为逆行条款的利益受损方,因为掌握了话聊术,便可以借用到条款的执行权力,直接给予两女必须接受且符合条款等值意义上的惩罚。
梅尼亚克使用话聊术低低敕令了一句起开,立刻让两位五分女陷入一个两选的地步,接受不了每人二百魂钱的损失,便需要认真考虑权衡话聊术“起开”的建议或指令。
要么掏钱,要么起开,一般情况下,自然是选择起开的概率大。话聊术的施术者总会给出一个相比条款惩罚有明显落差的备选项,以图达到最有利于施术者个人利益的目的。
就像那句起开。
也有一时脑筋打结我就有钱誓死不退咋地吧这样的铁头妹子,这样就很遗憾了,妹子会损失二百魂钱,梅尼亚克则失去了体体面面走直线的舒心畅快,保不齐还要处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惫懒给两人让路,实在是个双输的局面。
归根结底,还是梅尼亚克这门术法修炼未到精深的缘故。话聊术大成者,哪会给目标纠结的机会,抓到目标的错处便可予取予求,甚至把二百魂钱直接罚到施术者自己兜里的可能都有。
梅尼亚克的话聊术等级不怎么高,纳入的规则也只有一部无遮律。对同一恶行,很多条律的惩戒各有不同,有的是说服教育,有的罚钱,有的剁手,如果条律库积攒的丰富些,在借取处罚结果上,就可以有更多选择,将罚单最大化。
不过还好,无遮律大体上是一部自由心证的条律,同样偷拿别人十个魂钱,惩罚范围可以从开双倍罚单一直到苦役十五天,其间惩罚力度的变化全看缘由、态度、手法、甚至天气和衙官的心情。
大雪天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偷拿了旁人一屉十个魂钱的包子挣命,大雪天裘衣饱食却连旁人最后买包子裹腹的十个魂钱也偷,这里面的悲悯和愤怒,衙官们大多理得清,即便穿貂那个是自己的小舅子,再惧内也该有几分正义之心。
由此可知,无遮律是情理并重的,这对梅尼亚克的操作帮助很大,尤其是在话聊术等级很低的现个阶段。
太玄宗主有命,梅尼亚克这回的历练要赚一个紫钱回去,赚这个字要划重点,不是冥想所得,不能偷不能抢,要运用智慧和体力赚钱。
紫钱,一百万呀,即便是某条街上的街薪也要三年,无论如何也是耽误不起的时间。
好在梅尼亚克有异术傍身,想必这一百万能好赚上一些?
路边摊的吃食还算可口,梅尼亚克一路尝着,很是满意,心怀畅快下,并未卤完嫌人丑的矫情一声“巡街的衙官来了”这等煞风景的恶事。
手上两张借契,一张是昨日限期的,另一张也是昨天的。
梅尼亚克拣了路近的那一张,准备登门收账。
路边有站台,站台有站牌,梅尼亚克站在站台上看站牌上的站点。
凭借初入无袍时城门登记衙官赠送的小册子背面的一张城区图,梅尼亚克很容易的便找到了最近债务人的下车位置。
不大工夫,一辆六lún dà厢车呼啸而至,撵得慢车道上的两轮三轮车狼奔豕突的逃,也吓得涌下站台的待车乘客们呼噜噜又挤回站台上。
透过车窗看去,车上十来个人坐着,十来个座位空着,装下站台上这七八人绰绰有余,梅尼亚克实在不懂为什么大家要这么赶时间,难道说车上的座位还有风水之说?
带着疑惑最后上车,扔了一枚赤钱到前门边的铁皮箱中,呼啦一声前后门齐齐关上,六轮的大厢车又呼啸而去,拽得还未入座的梅尼亚克好一个趔趄。
上车挤,下车也要挤,梅尼亚克满头雾水的坐了四站地,等站稳到地面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明白的事情却又多了一件……实在不明白大厢车上怎么恁么多相熟的人,打架似的打招呼,直吵的人脑仁儿疼。
梅尼亚克决定以后不坐这种便宜货了,又不是在太玄,买辆两轮车自由自在的岂不更好。
下车的地方向前走走,是一个小区,路过小区门口三个垃圾堆里的两个垃圾箱,跳过一条积了半坑水的管道沟,再走一段石板路,梅尼亚克站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看门牌号是这里没错了,梅尼亚克敲门。
敲了三次门,又过了好半晌,才听到来人的动静,大门上的一个小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满是警惕的手指宽的一条脸。
“你找谁?”是个三十三岁的女人的声音。
“牛大是住在这里吧。”梅尼亚克问。
“你找他有什么事?”女人回。
“昨天在社里没有等到他,所以今天我来家里找他。”梅尼亚克说着,拈出借契来朝着门缝晃了晃。
“牛大,没在屋。”女人声音更低了些,犹犹豫豫的说。
“哦?难道他也在门旁边?怎么不来亲自跟我说话呢?”
余光扫过借契上牛大名字的一瞬,梅尼亚克的神识里就像是开了一幅知否地图似的,代表自己的绿点和代表牛大的红点都快脸对脸了,梅尼亚克对话聊术在作用期间衍生的定位功能太有信心,知道牛大就在门的另一边准没错。
沉默半晌,牛大家的门终于开了,一个佝偻的汉子,一个垂头的女子,站在门里一边,让了一条路出来。
“差多少?不去不是办法呀,总得照面,把话说清楚才对。”
梅尼亚克迈步进来,回身掩上了半扇门,就站在门里说话。
“前两天扭了腿脚,瞧病花钱,养病也耽误了上工,本来,本来一定还得的。”牛大脸色悚然,仿佛连多辩上一句都不敢。
“再跟社里借点救急嘛,想来你也差的不多。”
梅尼亚克知道牛大的底细深浅,差多了借契就不闪光了,还不上的,聊什么都没用。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