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男女混住
四人死盯着车来的方向,每来一辆灰色面包车,大家满怀期待它在面前停下来。煎熬中,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大家迎上去,原来人家揽客拉人。空欢喜一场。
又等了一阵,终于来了他们的车。车里没有其他人,上了车,大家心里松了一口气。车子走完车多人多的马路之后,上了一条乡村道路,不久,进入一片工业园区。
不一会儿,车辆在一处厂房停了下来。下车后,胡秋妹看见一堵高高的围墙,围墙边立了一块长牌子,牌子上五个大字“盛德机砖厂”。
在林木齐的带领下,三人走到门口。一道电焊钢管栅栏大门,栅栏上全焊了梭镖。守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见到林、方二人,笑眯眯将铁门打开,放他们进去。
进入厂里,映入胡秋妹眼帘的是红砖的海洋,这里的砖码成垛、堆成山。至于散落地上的好砖、烂砖,到处都是,远处还有连成片的毛坯砖。
这片红色海洋里,工人在不停来往穿梭,肩膀上搭一条毛巾,不时扯毛巾擦汗。那些斗车,就像海洋里漂浮的小舟,推车工人,像漂流的一截截木头,抵着小舟在蠕动。
大门右边进去二三十米,有一栋四间二层的红砖房,墙壁上挂了几个空调;左边过去五六十米,有一处房子,是红砖砌成,水泥瓦作盖,看上去很简易,没有空调。
方小玲指着简易砖房说道:“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出门打工的人,就是这个样子。”方、林带二人朝简易住房走过去。
走到房屋前,门虚掩,林木齐走在前面,正要抬手推门,方小玲突然大声问道:“有睡觉的没得?收拾好,我们回来了。”这是方小玲在向里面的人“报警”,如有不雅动作的,自己收敛。
里面没人应声,林木齐推门进去。
“咦,老汪,你在的?今朝没上班啊?睡瞌睡。小汪他们两口子安?”
刚进门的林木齐有些诧异地站住,对着里面说话。
听到床铺响,左前方靠窗下铺上,一个身体较瘦的男人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件衬衣。他翻了个身,脸朝里继续睡,嘴里含混不清回了句粗话:
“闹毬啥子闹?两口子上班。我感冒了,着不住。”
“喊问有人没得,老汪你应都不毬应。没毬得道理得。”
方小玲脸朝着窗户回了一句。林木齐将手中的包扔到了进门右手床的上铺,顺手将方小玲的包也接过去,用同样的动作扔了上去。方小玲将自己的小包放在同位置的下铺。
做完这些,她回过头指着靠窗方向说:
“这是我们两个的床,上面放东西,下面睡觉。毛司傅,你就住挨窗子下边那间哈。你一个人,东西可以放上铺。”
胡秋妹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靠窗右边上下铺都是空的。上铺还有一件衣服乱扔在上面,皱成一团,上有好多泥巴,看样子是别人离开时丢弃的。毛司傅提包走了过去。
方小玲指着左边排第一间床,对胡秋妹说道:
“胡秋妹,你就住这间。上下铺随你选,大东西可以放上面,这两天人少,人多时,每一间床要睡两个。东西放了,休息一哈儿,我带你们去看厕所在哪儿。”
胡秋妹将帆布背包放好,坐在床上看寝室设置。胡秋妹习惯了学校生活,看到有东西和学校相仿,总是爱拿二者比较。
屋子和她们住的寝室有些相同,但面积大三分之一。安了床两排,这里的床要大些,进门左边一排三个上下铺,左边两个上下铺。共十个铺位。
窗户比较大,比她们的学校的要大一倍。门是防盗门,只是已经上锈,门下沿生锈掉下来一块,摩擦着地面。
门后放置了一张用几块半截层板钉的桌子,比家里的桌子大多了。
桌子上有大半桶桶装水,桶口覆了一口盆子,有几个塑料杯,杯中插了牙膏牙刷;桌下放了几个水桶,还有两口盆子。有一个盆子里泡了一件衣服。
窗户和门框之间牵了一根长塑料绳,绳上挂了两三件衣服,其中两件是女性穿的。看那女性服装的款式,猜测它的主人年纪应该不大。
方小玲将包中的东西取出来,收拾一阵后,掀开倒扣的盆子,给胡秋妹和毛司傅各倒了一杯水。胡秋妹接过水,一口喝干了。
方小玲带领胡秋妹上厕所。厕所有两处,一处在厂大门右边,那装了空调房的边上,方小玲说那是领导老板们用的,不能去。也去不了,原来没上锁,现在上锁了。
另一处就在他们寝室最边上。一长排寝室共有十间屋子,这厕所是第十一间,与寝室隔了两三米。
厕所挺大,中间砌一米五高的单砖,一分为二,一边作厕所,一边洗澡用。她们进去时,有一个女工正在洗澡。
上厕所回来,方小玲还带她看了食堂。说是食堂,其实是寝室。其中二、五、八三间没有安床,拿来做了厨房。
方小玲的厨房就在隔壁。里面没有桌子凳子,用几块砖头垫一张层板,离地面约二十厘米高,上面放几样简单炊具,几副碗筷就成。
屋子里共有四处这样的设置,胡秋妹想这应该是四帮人共用的厨房了。
方小玲指着靠窗的一块层板,对胡秋妹说,这就是她们两口子煮饭的地方。
同来的一般一起做饭,伙食费平摊,这样大家少一些开支。菜不贵,每天都有车子送到厂门口,什么都有。
谁家买了一袋米,大家分,就够吃一段时间了。一个月下来,每个人的生活费一般不到一百元。
二人回到寝室,林木齐说刚才人事部的张主任来过,问来了几个人,要求老员工休息半天,明天上班;新员工今天下午报到,填写资料,明天上午休息半天,去工厂转转,熟悉环境,明天下午培训,后天正式上班。
方小玲让大家休息,她去搞点吃的。没过多久,就煮了一大锅面条端了过来,她丈夫赶紧跑厨房那边找了四副碗筷,大家都饿了,一大锅面条被捞个精光。
胡秋妹吃完了她进厂的第一餐饭。下午林木齐带二人去报到登记。同胡秋妹一批的,共有九人,二女七男,年龄普遍比胡秋妹大。
人事部的张主任只看了工人一眼,没问其他,登记完个人信息后,便签字按手印。没有检查身份证。
毛司傅不会写字,是林木齐替他签的字。轮到胡秋妹的时候,张主任问了她两句话,读了几年书,为什么来砖厂。
下午,方、林夫妇带领二人转了“盛德机砖厂”,给他们介绍各个工序的大致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并说分配工作没有规律,看性别、年龄、还要看脑筋灵不灵活,当然更要看现在哪个工序最缺人。
一般情况下起粉料、码生坯、熟坯三道工序常缺人。因为热天这三道工序最脏最累,走的也最多。
胡秋妹这才意识到,为什么现在寝室有地方空的,原来是最热的季节,活累,不好招工。
傍晚,方小玲做饭,胡秋妹主动去帮忙。睡醒的老汪也起床做饭。方小玲让老汪不做,晚上一起吃。
七点钟,另外两人下班了,是一对年轻夫妇。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餐。方小玲捧出从老家带来的花生和核桃,让大家尝家乡的味道。老汪也懂得起,打了一斤白酒,大家都喝两口。
从交谈中得知,那三人来自贵州,年轻夫妇是老汪的堂侄、侄媳。老汪前年就来了,小汪夫妇是今年春节老汪带来的。
吃完饭,七人相约到厂区走了走,厂区外边有两三个小卖部,卖的货很齐。
回到寝室,大家都累了,各自洗漱上床休息。
胡秋妹虽然一路赶车疲倦,上了床却翻来复去睡不着。她路上已经想过,不知妈妈知道她擅自离家,会不会生气伤心。可现在还是止不住往那里想。
其他人进入梦乡发出鼾声,有的说起了梦话,她还在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家里的妈妈,不知现在忙什么;一会儿想到弟弟,这几天是否按时做作业;一会儿又想到圈里的猪牛,有没有草料;或者想哥哥和他的女朋友,他们感情怎样,是否和得来。
家里的事没有头绪,她又想厂里:明天会分到什么工作,好不好做、累不累;带班的领导凶不凶,会不会打人;工资一个月能有多少,迟到会不会扣工资,要不要扣押金……
不知什么时候,她终于在乱糟糟的思绪中睡去。
明天,不管是晴是雨,胡秋妹将会迎来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