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三人到了女生院楼下。
李二条停住,张超生将行礼箱推过来,和李二条所推箱子并排放在一起。二人同时双手一拱:
“对不起,崔小文同学,船已靠岸,车已到站,楼上禁区,恕不远送,免费搬运工,欢迎联系,非诚勿扰。坐标东经360度,北纬180度,随时恭候。再见。”
说罢,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二人转过楼道走远了。
他们刚离开,在女生院楼道左方,走来一位高大俊郎的男生。崔小文惊呆了,不可思议,小乡镇居然有这等人才。
他高大匀称的身材,双脚像安了弹簧,迈着轻盈有节奏的步子,一头青秀的黑发,随着身形在头顶跳跃,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男生走近了,国字脸,高高的鼻梁;绝了,还有一双穿透人心的眼睛。太有型了,崔小文不好意思直视,赶紧回头朝女生院楼梯上看,以解除窘态。
“你就是崔小文?怎么现在才到?刚才张校长和田保安都给我打了电话,女寝管没在吗?”来人望了一眼女生院大门,回头快速从头到脚瞄了一眼崔小文,“对了,我是你的班主任——欧阳晨风。”
崔小文点点头说道:
“欧阳老师好!我是崔小文。今天堵车了。半路,一辆大货车烂在了路中间,我们乘坐的大巴无法通过,一直等维修人员,货车修好,被堵了两个小时,现在才到。”
“哦,原来如此,我到校门口看了两次,没有看见你。到了就好。我现在通知给女生寝室管理员打电话。”
欧阳晨风老师刚将电话拿出来,正准备拨号,听到前方有人走动的声音,二人抬头一看,从大门通道前方三十米走过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
欧阳老师对崔小文说道:“寝室管理阿姨来了。”
说话间,中年妇女走到了二人面前,将铁门打开。
“罗阿姨,麻烦你了,这是我班新来的同学,叫崔小文。请你带她上去,安置好。麻烦了。”
姓罗的寝管阿姨没直接回欧阳老师的话,也没有表情,像审问犯人似的打量了崔小文两回,才说道:
“好的,欧阳老师。你就是崔小文,张校长和门卫田保安都给我打过了电话,我已经将木床板、棕垫、垫棉絮都拿上去了。现在就带她去安置,你放心吧!”
“进来吧!我带你上楼。”罗阿姨侧身将崔小文和她的行礼箱让进铁门。
“罗阿姨再见!”欧阳晨风给罗阿姨打完招呼,回头转身。身后传来崔小文给他打招呼的声音。
“欧阳老师再见!”
欧阳晨风又回头跟崔小文挥了挥手:“再见!”
崔小文行注目礼,欧阳老师走远了,她还呆呆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怅然若失的一动不动。
罗阿姨锁好铁门,上了几步楼梯,没有见到崔小文跟上楼。她以为是崔小文提不动,拿不完行礼箱,于是说道:
“先提一个上来。我上二楼叫同学帮一下忙。你提上来,我帮你先提一个上去。”
崔小文清醒过来:
“不用,我行,我先提一个上去。谢谢罗阿姨!”
崔小文用手指点了两下箱子,最终选择先提左边一个,因里面有化妆品。她紧跟几步追上罗阿姨。
走一个楼梯间平台,歇一会儿,共歇了三次,终于将第一个行礼箱搬进了寝室。
寝室空无一人,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学校午餐时间,她们到食堂吃饭去了。
崔小文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寝室,左右对称安了两排床位,总共八张床,分成上下铺,全是铁床。
进门的两张上铺已经有人住了,对应下铺没有安床垫,但上面已经有人放上了行礼箱,有一张床上还放了一双洗了未干的回力牌运动鞋。其余床铺全是空的。
寝室门正对一道敞开的门,门后有窗户,就从那道敞开的门飘来一丝异味儿。她走到敞开的门处,左侧是厕所,这股异味就是从厕所里出来的。她抽了一下鼻子,左手掩鼻,走了回来。
“这是你们高二(三)班的寝室,你选一间床,上下铺都行,行礼箱可以放在床下面,这样方便些。”罗阿姨看她走了回来,对她说道。
崔小文生性胆大,住上下铺都无所谓,但最好离厕所远些,不过,最远的上铺已经有人占了,她将行礼箱拉过去靠在进门左手第二间,算是占了一个床位,行礼箱对着的上铺就是她睡觉的地方了。
“我帮你安放好。”
“不用,罗阿姨。我自己来。”
“那你自己铺放。我去叫同学将你的行礼箱搬上来。”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罗阿姨没听她说话,出了寝室门。
崔小文很感动,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地想哭。这个世界,除了父亲,很少有人对她这样了。
早就听说这所乡镇职高在全县,全市都小有名气。自己在无校可要的情况下,父亲为了这个事,可花费了一番脑筋。
要在市里找一间学校,她的父亲是可以办到的。
以前也在市里给她找过学校,小学一到三年级,就是在市里的小学读书;县城里的学校要想去读,那更简单。可这些学校,已经试过,不适合她崔小文。
父亲也一度想让她到市外更远的学校去求学,思来想去,不行,在身边读不好,到更远的地方去,没用。父亲说,怕手里的缰绳彻底断掉,一旦手中这根缰绳断裂,女儿这只风筝怕要飞到天上去。
最终选择这间乡镇职高——老村职高,父亲也是思考又思考,权衡又权衡,才下的决心。
听朋友说,这所职高自从搞高考班以来,在全市的排名就靠前,高考成绩在全市常是三甲。
学校对学生的管理有一套,对学生也是非常好,再加之由于这所职高的地理位置在乡镇,交通差一点,没有那么多好玩的,学习相对单纯。让小文到这里来,磨练一下,慢慢改改她的性子。
学校距离县城有五十多公里,来回要两个多小时。
当然,是在父亲动用了他所有的亲戚朋友,包括崔小文的朋友,经过父亲的促膝长谈甚至哀求,才得到崔小文的首肯。
她崔小文才到了这里。
到了这里,学校给人的第一感觉没有大城市的漂亮,好在这里的人都挺好。
刚才罗阿姨,让她想起了妈妈这个词。这个词,她已经感到很陌生,甚至反感。今天罗阿姨所做一切,让她对妈妈这个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崔小文正在触景生情胡思乱想中,听到楼梯口传来罗阿姨的声音:
“多一个,你们多一个伴,每次查房,你们那间寝室就不会经常空荡荡的,打扫卫生多个人,也好些。每个人都有个脾气,你们一定要团结……”
她赶紧转身,掏出纸巾摁了一下腮边的泪水,回头出门,去迎接寝管罗阿姨和室友的到来。
“崔小文,你的行礼箱搬来了,这是你的室友胡秋妹。刚才我下去,她正好吃完中午饭回来,我请她帮忙搬你的行礼。自从前年我摔了一跤,现在腿不敢使大力,幸亏她了。我下去了,胡秋妹,她不熟悉,你帮她铺一下床。以后你们要团结。我走了。”
“谢谢阿姨,阿姨再见!”“阿姨再见!”
罗阿姨没进门,将行礼送到寝室门口,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