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民抗日的局势下,抗战形势一片大好,1945年八月,日本政府接受波茨坦公告,宣布无条件投降,至此,自“九一八事件”以来长达十四年的抗日战争正式宣告结束,中国人也从民族灭亡的边缘站了起来。但是,失去外敌后的中国真的太平了吗?
“号外号外,国共在重庆召开谈判达成协议,和平即将到来。”这天上海大街小巷上都在发行重庆谈判的新闻,在家喝咖啡的夜初看报纸后,冷冷一笑,然后便将报纸随意地甩在了桌子上。
这天夜家上下全都在家,夜诚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书,夜明在院子里和一帮下人玩耍,董素清坐在沙发上织着围巾,老林和雪之、星儿、金秋刚好凑了一桌麻将,而夜家原则在院子里修剪那颗罗汉松,夜初今日没有上班,也拿了一把剪刀来帮夜家原修剪。
夜家原道“修剪可是门精细活儿,你会吗,别给我剪乱了。”
夜初道“就那么不信我的手艺,我又不是第一次修剪了,再说了,剪坏了再买一颗就行了,怕什么。”
“哼,再买一颗,你倒是财大气粗。”夜家原深叹一口气道“哎,咱们在这里悠闲自在,穿的暖吃得饱,也不是知道老二和老三怎么样了。”
“放心,他们没事,前几天我和老二通过一次电话,他们现在都在华北。”
“那就好,战争终于打完了,以后的日子可算太平了。”
“太平?那可未必。”
“什么意思,重庆谈判不是结束了吗,还达成了那个什么‘双十协定’。”
“那只是暂时的协议,一张废纸,不过是为内战发动拖延时间,一山不容二虎,老蒋想灭共产党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当年西安事变枪抵脑袋,他搞不好还在喊着剿共,如今日本投降了,外敌暂时没了,他会不卷土重来?鬼才信。”
“可这次谈判全国人民都在看着,老蒋再横也不至于出尔反尔吧,就不怕国人骂他。”
“骂有什么用,这个世道用枪杆子说话,这次谈判谈了整整43天,共产党一次又一次的裁军,国民党呢,一毛不拔,这哪是谈判,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妥协,看着吧,不出一年,战火将再度燃起。哦对了,我派了人去华北,我想把老二和老三接回来,反正日本人已经打跑了,至于国人内战,还是不要掺合了。”
“话是那么说,她们会听话回来吗?”
“共产党和国民党最大的不同就是共产党人的信念比一般人强,尽力而为吧,当哥哥的,有些事要帮弟弟妹妹做,可有些事还是要他们自己选择。”
一个月后,夜初收到了夜安和夜杉的回信,不出所料,他们兄妹两人都拒绝回来,虽然敌寇已除,但多年抗战所带来的危害却是沉重的,他们想留在党内继续工作,等几年后形势好点后再考虑回来,另外张武和夜杉在战争期间已经结婚了,还孕育了一个孩子。张武起初对共产党并没有多大好感,留在党内无非也就是能扛枪抗日,以及保护夜杉,可他在战火的洗礼中,逐渐有了信念,并成了一名优秀的共产党人,而夜杉当初选择跟着共产党,既是为了跟着二哥,也是为了尽最大的力量治疗伤病的战士,她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一名普通的医生,也是在多年的抗战中,她和共产党结下了感情,并主动提出入党。
夜安自离家出走时就已经是一名意志坚定的共产党员,抗战后除了职务升了外没其他的变化,但张武和夜杉的变化却令夜初格外吃惊,每天都在饥饿寒冷中挣扎,在枪林弹雨中徘徊,走的是最险的路,吃的是最深的苦,可他们的信念却扎的那么深,共产党真的有那么神奇吗,中国的未来会是共产党吗,夜初不禁暗自发问。
正如夜初的猜想,国共和平并没有维持多久,甚至一年都不到,1946年6月,国民党单方面撕毁了“双十协定”。国共内战再次爆发。与此同时,国名党政府为了筹措军费用来支撑前线战争,大批大批的印钱,导致国统区通货膨胀严重,吃顿饭便要数十万甚至甚至上百万之多,出门但凡是要消费,便是提着一大包钱,国统区下,经济一片混乱。
一天, 夜初开着一辆白色洋车从公司准备回家,路过一
条大街时,见一群警察和一群工人在黄包车公司门口打了起来,场面极其混乱,堵住了道路,这是夜初回家的必经之路,他便将车退到了远处。
当他一停下车,便有一人来敲他玻璃,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肖正,夜初立刻下车将肖正约到了旁边的咖啡厅。
“这个位置好啊,一边看打架,一边喝咖啡,夜老板越来越会选地方了。”
“如今钱越来越不值钱了,黑心老板克扣工资,每天都有人罢工闹事,而你们警察呢,每天就负责镇压。”
“这句话可不像一个当老板的人说的,反倒像工人的口吻。还有,我现在不是警察了。”
“看你这大箱小箱的是今天刚回会上海?怎么,当不了警察了,要不到我公司来混饭,放心,我不压榨工人。”
“你也太小看我了,拖了你捐的那些钱的福,我现在已经是上海财政局的局长。”
“财政局局长,管财政,本来该是个香饽饽,可现在这个时候这碗饭可不好吃。”
肖正望着玻璃外边打架的人群深叹一口气,道“是啊,如今物价飞涨,一天一个样,可上面却还在不停的印钱,一层压一层,我现在坐上这个位置,是真的很难啊。”
夜初沉默片刻后道“荣德生绑架案一结束,原财政局局长就辞职了,现在你来补这个空缺,不会是要你……”
“有些事憋在心里就好了,党内的水远比你想的要深,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你虽然有钱,可只要有我在任一天,你便是安全的。”
夜初微笑着举起咖啡杯子敬了敬肖正,“谢了,好朋友。”……
夜初回到家后,见院子里有一辆板车,上面装的全是米和面粉。
夜初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素清道“这是我和你爹去街上买的,一车的钱,才买了这么点回来。”
夜家原道“还真是应了那句,一麻袋的钱买不到一麻袋的米,如今米和面粉的价格每天都在涨,我和你娘便想着多买点回来,这一车怎么也够一年了。”
夜初大笑起来,“我的爹和娘啊,你们想多了,咱们家在米业和面粉业都有股份,放心,咱们饿不到。”
“什么,那你不早说。”夜家原道“那这些要不退了?”
夜初道“算了,买都买了,再说了这家里除了我们,还有那么多下人,人多饭量大,也吃不了多久,让人把这些搬仓库去吧。”
于是夜家原便招呼了几个下人来搬,夜初则回到了客厅,见夜诚和夜明正在写功课,便上前看了看,他看完夜诚的功课后非常满意,于是他又转而看向夜明,可夜明见父亲过来,连忙遮住了功课,夜初强行拿起一看,顿时大怒,“你这是功课吗,鬼画符,不争气的东西,你能不能学学你大哥,做个功课就那么难吗?要不把你弄出去扛钱抬米。”
夜初的训斥声惊动了雪之和星儿,见夜明被训斥地哭了起来,星儿连忙上去将他护住,并责问夜初太过严厉,夜初拿出那张功课给众人看,分明就是一张胡乱涂鸦的画,星儿红着脸对夜明道“臭小子,看你做的什么东西,难怪你爸会生气了。”
雪之道“好了好了,孩子还小,夜明,重新做,不做好不准玩,夜诚,看着弟弟做,弟弟没做好,你也不能休息。”
“哦。”夜诚点了点头,便坐过去看着夜明。
“你们就护着他吧。”夜初恨铁不成钢地走到二楼书房,雪之也跟着上来。
雪之道“你呀,教育孩子不能太急,别动不动就打骂。”
夜初道“当初我爹就是这么管我的,从小到大,挨打无数,更别说骂了,夜明这孩子,性子也太野了,他妈的缺点全让他学去了,还是诚儿好啊,用功刻苦,爱好学习,这个家以后还是要靠他呀。”
“你别这么说,诚儿还小,你也别寄托太多希望在他身上,希望越大,压力越大,我只希望孩子们能生活的开心就足够了。”
夜初拉着雪之的手道“雪之,要不,你再给我生一个。”
“呦呦,大白天就想着生孩子了。”星儿出现在门口,她进来将之前的功课摆在夜初面前,“看清楚,这就是明儿的。”
“鬼画符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你宠的,太过溺爱那小子了,慈母多败儿还真不错。”
“这又关我什么事,他不是你儿子啊。”
见夜初又和星儿拌起嘴来,雪之道“算了,不看你们斗嘴了,我去楼下看孩子们去。”
雪之一离开,星儿便背对着夜初嘟着嘴,“你偏心。”
“我怎么偏心了?”
“你喜欢诚儿,不喜欢明儿。”
“胡说,都是我的儿子,我能不喜欢吗,我对明儿严厉还不是为他好,你看看外面那些为了生计流血流汗的穷人们,工资赶不上物价,难道你想让明儿也过那种日子。”
“你先看完他的功课再说。”
“这有什么好的。”
“不,你先看嘛。”星儿转过身推着夜初的肩膀撒娇,夜初最扛不住的就是星儿的撒娇,便拿起仔细看了起来,惊道“这是……”
“这是房子,虽然画风潦草了些,但结构分明,这个年龄的孩子可画不出来。”
“这小子虽然贪玩,但是思维构架异常,远超诚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明儿是玩心大,但他在画画方面颇为擅长,要是将来当个画家,设计师也不错啊,你总不能指望你的孩子们各个都擅长做生意吧。”
夜初想了想,将画折叠起来整齐地放在了书本夹层了,“且走且看,将来孩子们想走怎样的路,让他们自己选,至于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看着他们了。”
夜初回过神来,见星儿仍旧靠在自己肩膀上,便顺势将其拉到了怀里,“话说回来,你现在怎么总喜欢跟我顶嘴啊。”
星儿微笑道“我喜欢顶,你管我,反正我就仗着你宠我,为所欲为。”
夜初笑道“全都是活宝,臭丫头。”
“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后悔没早点娶,真是个撩人的宝贝儿,看样子是时候再添个娃了。”
“讨厌。”……
夜初正要与星儿亲热,星儿忽然注意到了桌上的文件“这些是报价表,又要涨价了吗?”
“没错,我们名下的服装店、米店等所有商品售价都要进行上涨,这是新一轮的价格表等我签字。”
“能不涨吗,现在外面的人都在骂我们这些商人,说我们不断涨价坏了他们生计。”
夜初深叹一口气道“涨不涨不是由我们控制的,我们不涨,别人也会涨,加上各种成本不断上涨,商品的价格也只能被迫上浮。或许这么做不地道,可我们也要生存,公司、厂里,还有那么多的工人靠着我们吃饭,我们没得选择。其实穷人也好,富人也罢,所有人的命运都和这个国家绑在一起,国家乱了,这个世界也就乱了,而我要做的,不是当善人,而是让家人们都好好的活下去,饿怕了,穷怕了,我不想再回到为了一块大洋而舍弃尊严的日子了,真的不想再苦了。”
“真不知道这种乱象还要持续多久。”
“政府继续不停地印钱,像这样的乱象就不会停,这样的政府不得人心,必定不会长久,若新的时代到来,希望那时的政府和人们能以今时之乱为鉴,只有合理地货币发行,严厉的市场管控,才是物价平稳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