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与顾明丽被送回来的时候,连见惯了事的孙嬷嬷都吓了一跳,上前扶着罗氏的手都是抖得:“那……那个是三娘子还是四娘子?怎么成了这样了……”
被仆妇们抬着藤屉送进来的人身上都是血,脸上也糊满了血污,几乎看不出是谁来,实在是教人心惊胆战,可以想象出当时马车上的情形。
罗氏这会子拉长着脸,横了一眼被抬走的人:“那是四娘子,玉娘没甚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已经回了院子去了。”
她这会子没心思说这个,四下张望着:“将军呢,他可曾回来?”
孙嬷嬷轻声道:“方才跟大娘子去了前院书房里,已经好半天不见出来了。”
罗氏脸色一变,顾青与顾明珠要说什么,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见出来,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他们是在说宫里赐婚的事?还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
不管是哪个,她都觉得心惊肉跳。
顾不得再打发人去问一问顾明玉的情形,她急急忙忙地带着孙嬷嬷往前院赶过去。
只是才到了前院,就见顾明珠带着人从书房里出来,看见她急急忙忙地过来,倒是停下了步子脸色淡淡地望着她:“夫人,玉娘如何了?”
罗氏望着那张明艳的脸,恨不能伸手就打烂她的平静从容,只是她也知道这是在顾青的书房跟前,只得忍着气道:“明玉受了惊吓,已经回了院子去了,只是明丽不大好,怕是伤的重了。”
顾明珠点了点头,下一句话却又生生让罗氏抓狂:“真是可怜,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人的算计,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若是明玉知道了究竟,只怕还不知会怎么伤心呢,毕竟那可是她的……”
她说着,微微笑了笑:“我先去瞧瞧明玉和明丽去,就先告辞了。”
屈了屈膝,带着婢女坦然地从罗氏跟前走了,只留下罗氏那一脸铁青许久才提起心往书房去,她见一见顾青,至少要知道顾青的打算。
“将军是去了哪里?”顾明珠过了垂花门,往柳氏的院子走去,脸色却是沉了下来,问阿碧:“是怎么找到的?”
阿碧低声道:“是顾吉,将军金日带了顾昌出去,顾吉留在前院帮着收拾打点,让人寻到他问了好一会子不肯说,还是韩嬷嬷好好吓了吓他,说是两位娘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将军不能尽快回来,就要好好收拾了他,他不敢再隐瞒,才悄悄溜出府去寻了将军回来。”
顾明珠脸色阴沉了下来,顾青去的地方如此隐蔽,顾吉到这会子都不敢说出来,看来是真得隐藏了什么,她问了下去:“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阿碧点点头:“早就让人在各处门上等着了,瞧见他去了西市一处酒肆。”
顾明珠吃了一惊,顾青难道是在酒肆?可是就算是他没有去当值去了酒肆吃酒也不用如此遮遮掩掩,何况这些时日一直都是深夜才回,真的就是为了吃酒?
不对,顾青的性子素来板正,不是放肆的人,不会为了吃酒而耽误公事,更不会日日不回府出去胡混,这样遮掩小心必然是有别的缘故。
她沉了脸,吩咐道:“让人好生盯着那一处酒肆,若是父亲再去,就想法子进去打探打探。”她要知道顾青究竟在做什么,这越来越大的疑云又究竟是因为什么。
柳氏的小院子已经翻了天了,柳氏的悲伤的哭泣声远远就可以听到,婢女们忙忙碌碌端了水盆出来,盆里却都放着沾了血的手巾,看起来十分吓人。
医官已经请了来了,正隔着屏风给顾明丽诊脉,柳氏在一旁软软靠在小婢的身上,除了抽噎半点力气也没有了,连顾明珠进去都想不起要起身行礼。
“四妹妹如何了?怎么会这样多血?”顾明珠皱眉问柳氏。
柳氏这才哽咽着扶着婢女的手起来,屈了屈膝:“大娘子,四娘子伤的重了,马车翻了,二娘子只是撞破了油皮,可四娘子从马车里甩了出来,又撞到了树上,好半天才被送了回来,血流了一地,这会子……这会子……”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眼泪止不住地留,用那沾满了泪水的手绢掩着脸哭了起来。
顾明珠叹了口气:“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早四妹妹就欢欢喜喜去了我那边邀我去三圣寺上香,还说今日是大势至菩萨诞日,三圣寺香火最是灵验,一定要拉着我一起去散散,我原本还纳闷,四妹妹平日不曾出府,怎么会知道三圣寺的,也不知是谁说与她听得。”
“只是我今日凑巧要见各位管事,分不开身去,就把马车让给她们两个了,哪曾想……”
顾明珠轻轻摇了摇头:“是谁这样狠心,四妹妹自小就很少出府去,又是乖巧得紧,怎么会忍心……”
她说到这里,柳氏眼更红了,手里攥着那手绢几乎要捏碎了去,许久才哭出来:“可不是,四娘子伤的这样重,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医官说她,她还伤了脸,一个未出阁的娘子被伤了脸,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顾明珠看了看那边已经收回把脉的手的医官,劝慰道:“你也先别着急,听听医官怎么说才好。”
柳氏也忙不迭擦了泪,过去与医官问长问短,一颗心如同在油锅里沉浮,煎熬难言。
出了书房的罗氏却是脸色十分难看,带着孙嬷嬷往内院走去,想起方才顾青那毫不留情的话:“……若是让我查出今日的事与你有半点关系,我立刻就让人送了你回罗家,哪怕是坏了明月与明玉的名声也好,也绝不手软。”
“你以为你做的好事真的就没人知道?若不是……我早就要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她心里乱做一团,顾青知道了?他知道了当年的事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的,罗坤并没有说呀,当年的事明明只有罗大夫人、罗坤与她自己知道,罗大夫人已经死了,罗坤也没有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可他知道了,为何却不曾对她做什么,反倒容忍她留在顾家?这又是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明月与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