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没有烦恼呢?”北冥也心平气和地说。
“可是……你的烦恼好像和那个女孩子有关哦!”
北冥也看看她:“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这样绕圈子地说话,你并不擅长。”
静纸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我就是想问,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
北冥也早知道她要问这个:“她叫洛苏。”
“然后呢?”静纸音满脸的好奇。
“没有然后了。”
静纸音叫了起来:“这么简单?”
北冥也把她从肩上拿下来,托在掌心,举到自己的面前,望着她黑豆豆般的眼睛:“就这么简单。”语气里摆明了不想谈。
静纸音假装听不懂:“我还以为,她是从前打手机过来,你总是不肯接电话的那个人。”
她可没忘,刚认识北冥也的时候,他的手机总是响,但是他从来都不接电话,后来还把手机卡换掉了。
北冥也淡淡地说:“就是她啊。”
“啊?”人家坦然承认,静纸音反而没词了。她呆了一呆,才问:“那你干吗不接电话?刚才为什么不愿意理她?”
“因为--”北冥也考虑了一下,才继续说,“因为,我已经不想当过去的我了!”
静纸音想了半天,困惑地摇摇头:“不太懂!”
北冥也微带苦涩地笑了笑:“简单地说吧,我从家里出来,便已经决定放弃过去的一切,不再强迫自己成为他们喜欢的那个人,而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人。而她,却准备把我重新拉回到过去……”
静纸音有些发怔,他的“简单说”,听上去……好复杂。
她是他的女朋友吗?静纸音好想问问北冥也,可是看到他那微蹙的眉,终是没有问出口。记得北冥也当时对紫炎他们介绍说,那女孩是“一个老朋友”,那么,应该不是女朋友吧?
“那……那你是和家里闹别扭,才离家出走的吗?”
北冥也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忽然不想为了完成别人的期望而勉强自己了!”他看看她,“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吗?”
“好、好吧!”
静纸音有些意志消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令她产生一种严重的危机感--她是来带北冥也走的吗?他……他要是跟她走了,自己怎么办?
这么久以来,她已经习惯坐在他的肩头,和他聊聊天;习惯坐在他的掌心,凝望他幽若星子的眼眸;习惯与他一起练琴、温书、同食同眠;习惯待在他左胸温暖的口袋里,聆听他心脏的跳动……
静纸音心里一阵难过,他要是走了,她会……也许会活不下去的--只不知是因生活不能自理受冻挨饿而死,还是……伤心而死……
北冥也摸摸她的头,唇角飞快地扬了一扬,似乎笑了一笑,但是笑容很快消失,只在颊上留下一抹淡淡的郁色。静纸音忍不住伸出小小的手,轻轻抚摸他纤薄的朱唇,想要抚去那唇边的忧伤。
唇角轻柔的触感,忽然便触动了北冥也,他将她捧近,轻轻地贴在脸颊上。
“别担心,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强迫不来的!”
声音很低,却很坚定。说给她听,更多是说给自己听。
“……吉他和键盘互飙的那一段,激昂强劲,感情诠释得很到位,鼓的表现也可圈可点,节奏快慢交替,过门和双踏都不错,进入副歌时过渡很漂亮,表现渐强……”
“……但是在变拍的地方还有待调整。变拍要与歌曲的意境相合,为了变拍而变拍并没有意义。而且,乐曲有的地方,过于强调技术的表现,而忽略了音乐流畅性……”
排练室里,静纸音站在椅子上,抱着小吉他,一边练指法,一边听北冥也和简约的谈话。他们现在讨论的,是昨天晚上在暗殿演艺酒吧的初次亮相中,幻乐团出现的一些问题。
简约依然是那副冷傲的样子,北冥也神色依旧,看来,不论是下午打架,还是那个洛苏的出现,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状态,尤其是后者。
北冥也一边与简约谈话,一边留意着静纸音的练习情况,适时开口:“纸音,第三小节节奏再稳一些,快速干净的装饰音要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调整,右手指法并不是固定的。”
“哦。”静纸音答应着抬起头,“紫炎和朵咪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简约微微皱眉,这两个不守纪律的家伙,下午在湖畔分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
正说着,北冥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之前的手机卡不用了,在幻乐团成立之后,为了方便互相联络,才换了新的手机卡,号码只有幻乐团的成员知道。
所以,此时此刻会打电话来的,不是紫炎就是朵咪。
电话一接通,果然便传来紫炎气急败坏的声音:“北冥也你在哪儿?快点到紫星湖的星辰公园,TMD你这朋友简直气死我了!喂喂喂,你还吐……没完了你!再吐我掐死你……”嘟嘟嘟……
不等北冥也说话,电话便挂断了。
北冥也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静纸音张大眼睛:“怎么啦?”
“是紫炎的电话,他似乎和洛苏在一起。”北冥也看看静纸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要过去看看。”
他说“我”,不是“我们”。
静纸音怔了怔:“好的,那我……我在这里等你?”
真的很希望他说“不,我们一起去”,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北冥也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也好!”
他转过头:“简约,拜托你照顾下纸音,可以吗?”
简约没有说话,只是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北冥也穿起外套,将自己的琴整理好,然后背在肩上。
静纸音抱着小吉他站在椅子上,望着他,眼神可怜巴巴的。想到要离开北冥也,她有些莫名的不安,这还是她变小之后,第一次与他分开呢。心里的落寞和担心,是无法形容的,万一,他一去不返,再也见不到他……
--呜呜,就算她是一只宠物吧,他也不能为了“老朋友”,就这样把她遗弃啊!
北冥也看看他,弯下身子,用指尖轻轻触触她柔嫩的脸颊,脸上绽开一个微笑,然后转身离开排练室。
他的笑容像秋日宁静的大海,抚慰着静纸音内心深处的忧虑和不安,她傻傻地望着他的背影:我,想要永远可以看见这样的笑容……
望着小不点近乎痴痴的模样,简约感觉有些莫名的烦躁,指尖在琴弦上划过,弹出几个低沉喑哑的音符。
突然听到异样的声音,静纸音微微一惊,转过头去,见简约正低垂着头摆弄着手中的乐器,一头长发在暗淡的灯光下闪着幽幽的蓝色。
她咽了咽口水:“简、简约--”
简约拨动琴弦的手停了片刻,然后“嗯”了一声。
静纸音忽然感觉到泄气,他不想理她耶!唉!他一直都是这样拽拽的傲傲的,几乎不怎么与她说话,她还是别惹他讨厌了。
“没……没什么。没事!”
“哦。”简约抬头,两人对视片刻,都无语,然后又都转过头去,各忙各的了。
乐队只剩下两个人,根本无法练习,于是简约放下贝司,坐到数字设备前,戴着耳麦进行编曲。
静纸音则继续练习吉他,弹了几小段SOLO,却始终无法摆脱二人之间那种窘迫感。认识简约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会觉得很紧张。现在两人单独相对,让她不由自主想远远地避开。
产生这种想法,是因为心眼太小,对“卸磨杀驴事件”余恨未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恍然想起那天下午,简约来教室找她,阳光自他的背后打过来,让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唯见一个披着光芒的挺拔身影。那种强大的气势立刻令她觉得自己渺小了下去,不得不站起来与他讲话,才能够勉强在他不由自主散发的压迫力下保持镇定。
说来说去,她这一连串的不幸,都怪这个开局不好啦!她要不是被他那强大的气势压得无法翻身,怎么会乖乖替视线乐队当陪练?怎么会在人家踢人的时候乖乖滚蛋?怎么会在被变成小不点儿之后,只会独自饮恨,连报复行为都没有?
而现在,这个人居然做了她的临时保姆,真是……真是“情何以堪”哪--静纸音想了半天,琢磨出这个词来,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在这种气氛的煎熬下,她终于沉不住气了,咳了一声,没话找话地说:“那个……杨霆现在怎么样了?”说完了又有点后悔,自己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了还记得旧恨嘛!
简约拿下耳麦:“他仍在治疗中!”
“哦。”静纸音不自然地笑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尴尬的气氛在他们之间继续弥漫扩散……
再过了一会儿,静纸音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九点半。唉,时间过得好慢啊!
“简……简约,你看北冥也、紫炎、朵咪他们还会不会过来?”
简约摇摇头:“不知道他们那边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北冥也?”
“不不不,还是算了!”静纸音有点不安地说。北冥也好像走了也没多久,如果她现在打电话,他说不定会觉得烦的。
简约想了想,将耳麦放在台子上:“静纸音--”
“唉?”静纸音刚要问什么事,忽然听到排练室的楼梯处传来一阵声响。咦?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