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怜君无邪并不知道眼前的人跟他的亲子关系,或许是血脉相通的原因所在,他的心里会对这个陌生的,有点古怪的大夫产生亲切感,但是,一静下心来,理智让他为自己的这种感觉产生疑惑,甚至排自。
这个世上有他能相信的人吗?没有,没有一个人是值得他相信的。无论是大臣,枕边的妃嫔。就连他一度最信任,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怀疑过的老御医。也背叛了他。而且一次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越想心就越乱,可是他又无法不想。他得考虑自己现在的处境,考虑要如何将那些害他的人全部打下十八层地狱。考虑如何取回他的江山,他的家园。考虑……
“啊!”考虑太多的结果就是内息混乱,要命的疼痛一波一波的向他袭卷而来。将他折磨得完全无法再进行忍考。可恶金诚那小子竟然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了。他都疼半天了,他也不过来看他一眼。他一个大夫也敢欺负他?等他好了,第一个就砍了这个臭大夫!
“唔..”真的好疼啊!可能是因为刚才金诚一输内力给他,就为他止了痛。所以,现在他脑子里面全是他那张面具,及面具下的那双看不清内容的眸子。
“金诚!哎哟..”不自觉的他在痛苦哀吟的时候,唤出他的名字。该死的臭小子,快点出现啊!他感觉自己的内腑正被大火无情的灸烤着,被恶魔残醋的吞噬着。
他想只要金诚现在出现的话,他什么都可以不这究了。他也可以将他想知道的全告诉他或者就算来个刺客也好。只要一剑刺穿他的心脏让他从这种煎然中得以解脱就行了。
可是他哪知道金诚现在并不在这院内。而且知府他们并不知道金诚离开了。所以,他们没有得到通传,自然也不敢进来。院子外面被侍卫们围得水泄不通,院子里面有冰凌布下奇阵。因此,就算是有刺客也进不来。
不知道病了多久,反正是疼到君无邪再度失去知觉晕厥过去才算是解脱了。
而冰凌负气回到上官府时,正好有一位得了急忙肺炎的患者在等着她诊治。在当时那个时代,因为没有速效抗生素可以注射。急性肺炎决对是重大疾病之一,得此病者多半会在药粉没发挥作用之前就已经先体克至死了。
冰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那患者的烧退下去,将病情遏制住。并且将患者留在上官府住下,由她亲自照顾着。目为在那种条件下如果肺炎再次反复的话,她也回天泛术了。
因此当冰凌静下心来,突然想起君无邪已经醒过来,需要人照顾或者进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零辰了。她咻地起身,冲到小芙的房间。一把将她从被窝里面抓了起来。
“小芙,我有重要事要出去。你马上去照顾着那位病人。记住等到下一次更声敲响的时候,将床头上那碗药热热喂病人喝下。”丢下一席话,也不顾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有没有听清。她已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喂!小姐,你…”正在做梦的小芙缩紧双臂打了个冷颤。当她被冷得清醒过来时,房间里面除了有小姐的余音,哪里还有人影了。
连忙穿上厚厚的棉袄,按照小姐的吩咐去照顾病人。虽然大冬天的被人从暖嗳的被窝中拽起来,可是她的心里面连一了点的抱怨都没有。目为她早就要小姐教她医术了,特别是当她发现这整个上官府的仆人,没有一个不懂医识药。她的这种欲望就更加强烈了。可是小姐整天都将她支得远远的,连药煲都不让她接近。说是怕她惹祸。现在小姐终于肯给她一个照顾病人的机会了,她真是又开心又激动。
冰凌匆匆赶到知府内衙,急切的推门进去。面具下的双眼忽地睁得如铜终似的。虽然面具挡着了,可是也能想像得出她的嘴张得有多大。她的面色有多么惊讶,或者说多么惊吓更加贴切。
怔了一秒钟,她捽然回神冲了过去。“砰!”的一下将身上的药箱丢到一边,伸手将地上卷曲成一团的人抱了起来。小心的放回床上。
当她为他拉开被子盖上后,目光融及那人的面部时。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天啊!这人是谁?”如果不是见他身上那几支她亲手插入的金针仍在体内。她都要以为他是被人家给掉包了。
原以为他只是掉到床下,冷得卷曲在一起。可是从他面部严重的扭曲变形的程度来看。他应该是承受了极度痛苦才会抽搐得卷缩在一起的。她不在这半认夜生了什么吗?顾不得许多,现在救人要紧。
手指搭上他的颈部脉搏,还好虽然微弱,可是至少还有心律。手指又放到他滚烫的腕脉上,立刻感受到他体内的一股浊气,在四下乱窜。似乎意图突破他的身体冲出重围,她完全可以想象当那股气撞击到他那已然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五脏六腑时,他会是何种痛苦,他能忍住没有寻求自我解脱,冰凌已经有点佩服他了。
冰凌哪知道君无邪是有心无力啊!如果他身边有一把刀在,他早就将脖子撞上去了。
又给他喂下一剂还魂散,然后开始运功给他清理内俯的浊气,修复再次被移动的五脏六腑。随着一股清凉的正气缓缓注入他的体内,君无邪体内那股嚣张乱窜的邪气一开始似乎很不服气的意图抵制。
因此,当正邪两股气息相碰撞时,产生的影响力将君无邪再一次痛醒了过来。‘他终于回来了!’这是他重回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虽然疼痛依旧,或者说更甚。可是他能感觉到来自外间的那股清凉的内息,正在试图帮他平息腑内的内乱。
“你感觉怎样?”冰凌收回内力,紧张的问道。
“死不了!”微弱的回答声,却充满了揶揄之味。哼,你小子也会紧张吗?君无邪在心里骂道。
“你痛了很久吗?”冰凌的目光有点躲闪,语气也有点心虚。
“没多久,就从你走后就开始痛,不过没痛一会儿,我就没知觉了。”君无邪仿若无事的说着。似乎受痛的是别人,他只不过是在帮别人说出感受而己。
晕!这.叫没多久吗,都半夜了好不好!一股从来有过的强烈负疚感顿时涌现出来。冰凌有点不自然的起身倒了一杯水进给他,小声说道:
“你出了好多汗,喝点水吧!”
“你去哪里了?以你的功力不可能听不见联的呼声吧?”君无邪没有喝水,他盯住冰凌问道。
“我呆会儿叫知府派两个信得过的人过来照顾你。”冰凌伸手将吸管插入君无邪的嘴里。
“不行,联的身份不能让别的人知道。”君无邪固执的吐出吸管。
“那就让知府大人来照顾你。”冰凌蹙眉看了他一眼,直接取出吸管,捏住他的下巴给他灌水,“放肆!你敢对联不敬..咳!咳!”当君无邪发现时,来不及将狠话说完温热的水已经顺着他的噍咙经过食道进入胃了,当然,还有少许又进了气管。
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拿开水杯。对上君无邪那双喷火的眸子,冰凌冷冷的敬告道:
“别给我联啊孤的。本大夫不吃这一套。只要是找本大夫治病的病人,就算他是玉皇大帝。他也得听从本大夫的吩咐。叫他喝水,他不能给我喝药。叫他喝药,他不能给我嫌苦。”
“你好狂!”君无邪恨恨的说道,可惜精力有限,这话实在听不出一点气势来。不,应该说他那凌烈的君王气势被冰凌完全无视了个彻底。
“我有狂的本钱。”冰凌转身将水杯放到桌上。
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可是这话却真的是狂妄至极。让人听了恨不能立刻将他那嚣张的气焰给打压下去。
可是就算是做为至高无向的帝王。君无邪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他的确有狂的本钱。至少在自己身体仍然需要他救治的这段时间他都有狂妄的本钱。承受过随便动怒的痛苦,君无邪也不敢轻易动怒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身为一个病人的心态。
“你就不怕等我的病好了之后,再找你秋后算帐吗?”虽然接受了冰金诚的警告,他将自已换成了我。但是他仍然忍不住要问他为何不怕他。对,他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不但没有向他行礼,更是一再的漠视他。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冰凌瞪了他一眼。不耐的冷冷回道:“但是那之前你仍然要听我的。”
“看来我是没得选了。”君无邪轻叹道。
“有,你可以选择换个大夫,也可以选不治。”
这下君无邪是真的无言以对了。换个大夫?换谁?御医吗’别说他不会再相信他们。就是再让他们治,那群没用的东西也只会束手无策。因为他自己身上的伤有多重他比谁都清楚。神医吗?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没有来为仙儿子仇,他就该偷笑了不是吗?怎么可能指望他会救治害死他师妹的罪魁祸首。
想到仙儿,君无邪又想到了老御医在临终前,突然良心发现时没说完的那半截话,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是想告诉他仙儿当年是被他给救走了。而且仙儿还为他留下了一个儿子。
仙儿说过她在大陆的亲人除了他就只有那个神医师兄、不用说如果她要托孤,肯定会托给她的师兄。因此他才会在听完老御医的话后,立刻想到上官神医。在晕迷之前念出了上官神医之名。而刚好赶到的墨邵才会以为他是要上官神医给他疗伤。所以才会阴差阳错的将他送到临安来。
也正是因为老御医的那个截话,为了找到他此生唯一的骨肉;一个虽然没有见过面,却实际存在的能让他将君家江山传承下去的唯一声家传人;一个他与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为了那孩子,他才能一直吊着一口气话到现在。
或者快说是那孩子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因为在他知道自己被人下了绝育毒之后,知道他君家从此就要断送在他的身上时。他一度己经绝望了,所以才会睁眼,闭眼的纵容那个孽子及那群佞臣扰乱朝堂,为所欲为,以至于最后,他自己都差点将命断送到他们的手里。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见君无邪那张邪媚的俊脸上,表情瞬闻变换无穷。冰凌欣然问道。她还是很想弄清楚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无论是为他还是为她自己,亦或为了整个社会的安定。她都要弄清楚。
“我在想我的儿子。”捽然从思绪回过神来,睁目对上那从让他感到亲切的眸子,君无邪脱口回道。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的刺激了一下,不自觉的冰凌星眸中寒光立现,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讽刺声脱口而出:
“你没记住自己是被谁所伤,倒是记住了你儿子。看来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比你的江山社稷都来得重要啊!”
冰凌自己没有察觉到语气中那股浓烈的酸味,可是敏感的君无邪却洞察到了。一丝惊诧在他的眼中既闪而逝。
“他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君无邪幽幽回道。同时那双邪媚的眸子正在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面具少年。从他略显沉稳的声音听来他大至有二十多岁。从他稍嫌弱小的体形来看,他最多十二三。但是从他的医术及功力来半判断,他至少应快有十五六岁吧,那么他那张藏在面具下的脸,又会是多大年龄呢?
“哼!皇帝也会有感情吗?”冰凌嗤之以鼻的冷哼道。“他几岁了?四岁?”不由自主的她想要了解那个能被他如此看重的孩子。
“四岁?你为什么这么问?”君无邪抓住冰凌的语病问道。眸中的异彩更甚了。
为什么?当然因为五年前你连唯一的儿子都是别人的种啊!冰凌差点脱口说了出来。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才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冰凌改口回道,可是她怎么会将这个问出来了呢,冰凌咬唇想到。她突然想到自己在这个他面前,似乎总是很客易引起情绪的波动。
君无邪目光闪了闪,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好半晌他才望着冰凌幽幽道:
“我的儿子大概有十三四了吧!我没见过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我被御医下毒,又被那个孽子派来的杀手重伤之后,老御医在被他们灭口后的弥留之际才告诉我。原来我君无邪并非寡人一个,这世上我还有一个亲人,一个亲生儿子。一个我最爱的女人为我生的儿子。”
看着面具下那双总是不带情绪的清明眸子中,因他的话而不断涌现出的各种情绪,那里面有喜有忧,有恨有爱,有甜有涩。君无邪忍不住一阵激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见面具下那双眸子时,就觉得似曾相识了目为那双眸子跟当年从仙儿的明眸中反射出他自己的双目是如此的相似
君无邪在心里感谢老天终于开眼了,让他在经历大劫后,终于能够找回儿子。现在这孩子之前的所有表情似乎都解释得通了,不过看样子,这个儿子非但不想认他这个老爹,恐怕心里对他的怒恨会更多些。
即便他真的不认他,他依然很开心。因为这世上只有他君无邪之子,才配拥有如此狂妄的本钱君无邪半眯着眼睛看着仍然沉浸在思绪中的冰凌猜测着。
“你刚才是不是回上官府了?”君无邪突然出言试探道。
思绪混乱的冰凌,想也没想自然的回道:“嗯,因为有个急诊所以…”突然她惊愕的瞪大眼望着噙着微笑,眸中充满得逞意味的君无邪。“你,你刚才说什么?”冰凌结巴的惊问道。
“没什么,你去让黄知府派个人来侍候我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体息吧。”他敢保证,这小子之所以会戴着面具出现。肯定是不想让神医知道他来救人之事。以免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儿子给吓跑了,君无邪聪明的扯开话题说道。
见他没有这问了,冰凌禁不住暗自私了一口气。不过她怎么觉得他现在说的话好耳熟呢?呃,看来她真的是晕了。似乎这才是他们刚才讨论的主题吧!
“你不是说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冰凌终于找回理智。
“没事,墨邵留下的人全是我的亲卫。让黄知府在他们中随便挑两个来就行了。”俗话说人逢喜手精神爽,现在的君无邪就是最好的写照。虽然他的身体仍然无法动弹,不过他的双眸中却是神彩飞扬,炯炯有神。
既然他说那些侍卫可靠,冰凌自然不会反对。因为她的确是无法全天候的侍候他,不过对于他突然想通这一点,冰凌还是有点疑虑的。她转身出去前,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一对上那双眸子,冰凌有片刻的呆愣,然后她转身出去叫人。
“我怎么觉得那双勾魂眼里面的神情越看越怪异呢?”才走出两步,冰凌就不自觉的小声自语道。
她想正常情况下,照君无邪所遇到的这些复杂情形就算他的意志够坚强,不会愤世嫉俗,或者要死要活的。可是他至少也刻表现得无精打采吧!怎么可能会出现他刚才那种神情呢?难道他是受刺激过度,嗯,完全有可能。因为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可能出现他的这种神情。就这样,冰凌在心里又给君无邪下了一个‘神精衰弱’的病理诊断。
勾魂眼?他的是勾魂眼,那他自己的呢?君无邪不禁挑了批眉,望着冰凌背影的双目中充满了戏谑的神情。
很快冰凌就领着一个侍卫进来了。因为黄知府盯不住,已经回去睡了。所以冰凌只好将那个曾经用剑架在她脖子上的大个子给带进来了。凭直觉,冰凌相信这个人是不会害他的
“属下林立见过主上了属下护主不力,请主上责罚。”
大个子进来后跟知府一样,向床上的人跪请安,可是他就比那知府精明多了,见有外人在,人家不叫皇上。直接叫主上。冰凌对自己的判断很满意。这个人决对适合给他当贴身侍卫。
“起来吧!”君无邪冷冷的说道。语气中除了冷硬就是威严,与刚才对冰凌说的那些话比较起来,简直如同出自两人之口。
“请主上责罚’”林立不敢抬头,更不敢起来。
“你家主上都叫你起来了,你连人怎么那么磨叽啊!”冰凌又开始怀疑这么死板的人,真的能照顾病人吗?
“如果让你贴身侍候你家主上的饮食起居,你有把握做好吗?他的身体不能移动,他也不能考虑太多.太复杂的问题。更不能受到什么激烈的刺激。”冰凌认真的问道。“在保证这几个不能的情况下你能做到吗?”
伏在地上的人倏地抬头看向那个出言不逊的面具大夫,眼光中写满了:“不是有你吗?你这个大夫是干什么的?”身为一等带刀侍卫他什么时候做过照顾人这种细话啊!而且还是照顾尊贵的皇上。在他看来只有两种人适合照顾皇上,一种是后宫的美女,另一种就是专门为皇帝而生的阉人。而像他这种粗人,最多也只配给皇上牵牵马,提提鞋。
“林立是粗人,不配侍候皇上。”他看了冰凌半天后,给出的就是这么个诚实得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只是叫你给他端水喂药,料理一下他的吃喝拉撒而己。又没要你像那个女人那样侍候,这跟配不配搭得上边吗?”冰凌不以为然的抢白道。
林立顿时被说得一脸通红。
而君无邪则不解的看着冰凌用眼神询问:“什么女人?”
冰凌当做没看见,直接将林立拉到一边。教他怎么喂药和喂水等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