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恩回家后觉得手脚轻得像纸片一样,没有一点力气,一阵清风就可能把她扬起来抛到随便一个旮旯里无声无响。记得第一次和郑南上床时,他吻着她说,咏恩,我要负你,就天打雷辟。多可笑的誓言啊,她居然相信了。
他们一直是相爱的,只是现在彼此熟悉了,略为冷淡点了.也许他只是经不起诱惑,是不是?像他那样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确实招女人喜欢.男人一般看到美女都会有欲望的!他向她求婚,也许已经后悔了,最终还是想回到她身边来,是不是?
咏恩拼命地为这事找内在逻辑,但越想越觉得自己无知——就像霍景说的,她对郑南简直有天大的愚蠢的包容心,所以霍景才会看不下去了来找她。
咏恩知道自己不能坐在家里猜答案了,要郑南亲口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可是郑南的特别护理从医院打来电话说,郑南的眼睛出血,眼前有火花闪现的现象,医生说要再做一次视网膜激光手术。咏恩赶到医院时看到护士正准备把郑南移到那个推床上面去,郑南满面痛苦的看着她。进手术室时还跟她说,我要是瞎了,你是不是愿意嫁给我。 此时的郑南好像已只剩半条命了,咏恩在这个时候和他大吵大闹会要了他的命。
她没等郑南出院,又赶去了公司。因为她的一个家装方案又出了问题。她施工图上的主卧门框尺寸大了,门小了一厘米,结果大家具被卡住,搬不进来。客户跑到办公室来大骂了她一通,要索赔。管弦好说歹说,劝走了他。老板又把她骂了一顿,毫不留情地扣了薪水。
咏恩麻木地听着,她没有任何感觉,像机器断电早就停止运转了。
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咏恩的心简直无处着落。
管弦把她叫进办公室说:“是不是照顾病人两头跑太累了?这样吧,你先请假先休息一两天吧。”管弦是咏恩的上司兼师兄,冷峻的事业型男人,处女座,完美主义兼不婚主义者。咏恩一入公司就做了他的助理,他是她的老师。
咏恩点点头。出了公司大门时,她竟不知往哪走。家里,她不想一个人呆。医院不想去,要等郑南拆了纱布再说。她招了辆的士往中江集团大厦去。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看着穿整齐制服的中江员工凝眉敛目、步伐匆忙的进进出出。她在保安处登记了名字,顺便问到了总裁办公室在25楼。
此时,霍景正在办公室里与客户会谈。他听秘书汇报咏恩过来了,也没有问她有什么事,在电话里只简单地交代秘书立即打发咏恩走。
咏恩不肯,一直要守在秘书室等霍景出来。她想,上次他还说可以给我任何帮助呢。这些男人的话也太靠不住了。
咏恩对秘书说,转告他,不见面我坚决不走。
良久,霍景通知咏恩进来。
办公室非常大,纯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连壁柜书柜也刷成白色与墙连为一体。青色的玻璃在炯亮的光线里发出清冷凛洌的光,房间里没有任何累赘的东西,装饰得好像医院的病房。只有落地窗前的一盆三色槿盛放的紫色的鬼脸带来一点生气。
咏恩站了几秒,在这异常冷清氛围里感觉像走到了冬天,身体似触碰到了迎面飘来的雪花的冰凉,让自己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下来。
霍景像接待平时的客户一样,吩咐秘书给咏恩倒一杯咖啡,然后静静地看着窗外。
高大的落地窗虽可俯视整个城市的风景,可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压迫似的堵塞了整个天空,纯净的蓝天仿佛被撕裂。
咏恩安安静静地喝完一杯咖啡,然后说:“我知道打扰你了,抱歉!”
霍景转过头来看着她:“现在,我可以答你三个问题,问吧。”
咏恩低头抚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说:“只有一个问题,苏宜在哪个医院?”
霍景说:“我不会答你。你为什么要见她?”
咏恩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或者说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霍景慢慢地走到窗口说,“想了解你的情敌?她也不过是一个贪心的女人,你男人出轨也不见不得因为苏宜有多大的能耐。你应该去和郑南谈谈,了解他对你才重要。”
咏恩手指像在抽筋似地紧抠着沙发:“男人会有什么实话吗?再说,他现在只剩半条命了——眼睛被蒙不能睁开,只能仰卧。现在的状况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哦,告诉你——苏宜也好不到哪去。这样让你高兴点了吗?”霍景靠着她坐下来,询问似看着她。
“我心里很乱……我就是想和她谈谈,你不懂。”
“黎咏恩!面对现实,你见她没用!”霍景截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抓住她陷进沙发里的手指,慢慢地抚平它:“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想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咏恩倔强地说,然后站起来往外走。
霍景靠近了,俯身逼视着她,阴影投射在她的眼睛里——仿佛怕她听得不够清似的脸凑近她,对着她的嘴唇,说:“你还想知道什么?郑南和苏宜在一起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难道还想听她讲他们的浪漫爱情故事?”
霍景唇边的气息扑到了她的脸,说的话更浇了她一盆冷水.咏恩打了个寒颤。
他慢慢松开手,两人僵视着。咏恩拧开门——门又被他摁死了。
霍景冷冷地说:“你的MP4忘在我家了,我会再找你。听着,黎咏恩,不要乱来!”
“放心,我不会再找你!”咏恩打开门走了出去。
霍景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黎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