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以后,王彪之和谢安,连同韩愈,柳宗悬等几个世家的家主一起来到了林家庄,他们的来意也不难理解,防御战过后肯定要商议进攻事宜,更何况江北的局势确实有点严峻,核心问题依旧是后勤,秦军攻得如此猛烈,江北的军队当然不可能再抽身去屯田,现在他们的粮食存量够一年半,看起来很多,但是考虑到战争的延续性和一些额外的损耗,粮食存量其实并不多,江南经过一轮乱战,朝廷以破坏性的方式摧毁了江南大部分的生产力,现在世家控制的区域跟林青山控制的区域一样存在一个大问题,田地房屋被毁其实不算什么,很快就能恢复,但是人口凋零,生产力必然会大幅下降,比如王家现在控制的八郡之地,原来人口超过一百三十万,朝廷通过各种手段抽走了近三十万,而且这三十万多半还是青壮年男子,他们才是主要生产力,除去原来的琅琊三郡,其余五郡的生产力至少下降了一半,北伐同样需要大量青壮年民夫来运送粮草,维持补给线,这也是一个大问题,世家现在的实力用来维持现状还凑合,想要进攻就必须加入林家军的机动兵力,孙恩手里现在有两万人可以用于机动作战,这两万人也只有林青山才能调动,
几个丞相搭伙来了林家庄,这面子给得太大了,林青山不得不大宴招待,而且王彪之他们来了就先说要在林家庄住几天,也不忙着商量大事,主要是韩愈和柳宗悬他们还从来没有来过林家庄,想林家庄四处走走,林青山感觉他们好像是组团来林家庄考察的,原本只是王家在疯狂抄袭林家庄,其他人都只学了一个样子,上次谢家吃过一次亏以后,也开始疯狂抄袭林家庄,有什么学什么,一次破而后立的机会让谢家直接照搬了林家庄的管理条例和制度,种种迹象表明其余大家族也想要大改革了,幸好林青山趁这次乱战扩充了地盘,要不然真的要被他们踩下去,中午一顿接风宴之后,王彪之他们先去组团拜访了蒋易,然后蒋琬和谢柱就留在了蒋易身边,其余人连护卫都不带就在林家庄到处乱逛,没过一会儿,章芸体力不佳,走累了,一行人就随便找了一个公共茶亭休息,
王彪之:“韩丞相,你看这茶亭如何”,
韩愈:“几根柱子搭起来的草棚,一张石桌,几把长椅,看起来这亭子的用途是夏天让农民避暑的,几个茶亭的布置看起来连成了一条线,应该是顺着东边那个峡谷的风选定的地址,妙啊!”,
王彪之:“前年我们来林家庄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亭子,看起来这些亭子都是小欢的政绩,大才啊”,
谢安:“小欢为人有心,但是才能恐怕还达不到这个地步,起码这些亭子的选址,结构样式都是出自高人手笔,设计者至少有一个一等工匠,至少还有一个老农”,
韩愈:“谢丞相你如何看出还有一个老农参与其中?”,
谢安:“你看这些亭子过来并非是一条直线,彼此距离也相差甚远,看其布局选址均与周边山势暗合,我虽然不精风水之术,也能看到东边峡谷有风过来,但是这个风进了河谷又是如何走的,凭一双肉眼怕是不能瞧见,需要亲身体会,而且还要体会多年,测定风道变化,如此才能选出最佳地址”,
王彪之:“有道理,林家庄藏龙卧虎啊,一个老农都能精通这般门道!”,
谢安:“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个道理用在此处也恰到合适,我们麾下其实应该也有这般人才,只是没有机会让其发挥出才能,白白埋没罢了!”,
章芸:“可这人才又该怎样分辨呢?”,
王彪之:“林家庄的做法是广开言路,有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怀大才,先让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使其自信,他们若是说得多了,在民间自然就能累积起一些威望,这样就能轻易认出来了,重点是要给他们机会,他们本身若是没有机会,还要给他们创造机会!”,
休息几分钟后,几人继续朝山上走去,石板铺成的山路也令众人感慨不已,石板山路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林家庄的这些山路细节远非寻常山路可比,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铺设这些石板的目的是为了防滑,和防止道路两边的杂草蔓延到大路上,每隔一段地方,有些石阶又被设计成了可以歇息的石凳,而且这些歇脚处大多选在视野开阔的山崖和山脊上,一路走来,道路两边随处可见被砍倒和折断的荆棘灌木,这只是路人的随手之举,但也足见民风至纯,林家庄到处都充满了智慧,他们一行人在山腰处遇到了巡山的吕铮等人,王彪之连忙将吕铮扣下,说要跟他聊聊,吕铮也傻眼了,这一路七八个人都是当今天下的风云人物,走在山路上怎么连个护卫都没见带一个?而且这些大人物跟自己一个连统领都不是中队长有什么好说的?王彪之他们现在是客,而且是贵客,自己现在确实也没有紧要的事,所以就只能留下跟他们一起聊天,其余人依旧按照原来的路线去巡山,
王彪之:“吕铮,你现在身居何位啊?升了统领没有?”,
吕铮:“王丞相说笑了,现在侦察大队一共才三百来人,哪能有两个统领?”,
王彪之:“青梁关大捷,武庙关大捷,白羊半山大捷,三次大战中你立下的功劳都不低于丁本昌,林青山不给你升职,说不过去吧!”,
吕铮:“王丞相明鉴,侦察大队就这么点人,我从吕梁山回来就升了中队长,再升一步就是统领了,实在没法升职,从泊县回来之后,林将军也奖赏了我五十多两银子,也够了”,
王彪之:“你这种人才当个中队长实在是屈才了,林青山没有考虑把你调到野战军当统领吗?”,
吕铮:“我们这些侦查兵就是从野战军里筛选下来了,我们体力不够,穿不了重铠甲,只能当侦察兵,更何况野战军和侦查兵不一样,战术类型都不一样,侦察兵当得再好也不见得能指挥好野战军”,
王彪之:“额,那赵世安又怎么说,他现在掌管着江北近两万大军,而且这两万大军还是林家野战军的主力!”,
吕铮:“赵统领只是名义掌管着前线大局,只能定战略,具体战术,领军出征还是其他野战军的统领在负责,现在实际上,神头岭的指挥权已经慢慢在向冯统领转移了”,
王彪之:“也就是说,在林家军里当侦查兵注定没有前途了?”,
吕铮:“那倒不至于,侦查兵的俸禄是全军仅次于重甲兵的,而且在林家军,当统领和当士兵没多大区别,当统领俸禄要高很多,做的事也要多很多,普通士兵俸禄少一些,做的事相对也要少很多,比如庞明,现在他也是中队长,但是他很不想升官,还想继续当自己的小队长,所以他现在领着中队长的俸禄,依旧只带着一个小队十二人的训练,只是在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带六个小队的兵”,
王彪之:“你们侦察兵是山地战的专家,现在这个天下大势,好像山地战越来越多,你们侦查兵对于山地战有何心得?”,
吕铮:“打山地战哪有什么心得?两军的客观条件如果一样,山地攻防战,必定会以进攻方的失败而告终,即便赢了也是因为防守方出现失误,防守方占着地利,而且还是很大的地利,无解!林家军无论是野战军还是侦查兵,对于山地战的基本方针都是围困,封锁,等其水尽粮绝自然崩溃,没有别的好办法,即便要攻,也要先考虑火攻,水源投毒,烟熏等战术。”,
王彪之:“如今这个天下局势就有点看不懂,原来打仗都喜欢缩在城池里,现在打仗,风向稍微不对就往山里钻,难道就没有好办法了”,
吕铮:“这个真的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围困,运气好一点,可以先一步派精锐部队把山占领或者烧了敌军粮草,以减短敌军的据守时间”,
王彪之:“那白羊半山你们是怎么打上去的?”,
吕铮:“白羊半山一战是我们运气好,也是敌军部署失误,那时他们正在突围,部队都集中到了前面山上,我们是前一天夜晚潜水上山的,但是一开始并没有往上走,只是找了一个地方藏身,等他们的大部队全部被调到前山我们才往山上走,不是打上去的,是偷偷摸摸溜上去的,而且我们选择动手的时间是开战两个时辰以后,那时他们已经有一部分人冲出去了,他们也在派人来阻击我们,但是也就只有几百人,我们从山上往山下打,弓弩射程和威力都比他们强很多,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打出多大的战果,只是他们一直在退,我们夺取他们投石器的时候,他们的人马基本上已经全部冲出白羊半山了”,
王彪之:“额,原来是这样。那之后的丛林追杀呢?”,
吕铮:“我感觉杀了不少人,但是不好统计敌军伤亡,估计能有四千人,其实敌军退进丛林之后就没有建制了,连一群散乱的流寇都不如,我们刚刚在边缘上偷袭杀了几百人,然后他们就向各个地方逃过去,完全没有任何组织,我听见好像有人在组织抵抗和撤退,但是所有人都在喊,我们也在喊,所以他们的指挥根本就没人听见,只顾着逃,连盔甲和兵器都扔了,那场追击基本上就是一场屠杀,那四千人中至少有一千人是因为掉下各种悬崖,陡坡摔死了的”,
王彪之:“即便如此,你们也很厉害了!你觉得林家庄谁的行政能力最强?”,
吕铮:“当然是林将军!”,
王彪之:“除去林青山呢?”,
吕铮:“很难讲,要么小青夫人,要么小欢姑娘,凭良心而论,小欢姑娘的能力比小青夫人更强,但是林家庄有很多事不是以她那个级别的能力能解决的,需要小青夫人的身份才能解决,蒋先生有这个能力,甚至在某些方面能力比林将军还强,可是他不想管除去工坊以外的任何事,让蒋先生来管行政确实有些屈才,在林家庄,工坊的重要程度仅次于林府,主政这个职位,小倩夫人那个级别的能力就能胜任了”,
王彪之:“在你看来,林小倩的能力并不高?”,
吕铮:“这是林家庄都知道的事,自从赵姑娘接任主政一职,我们私下里也经常在谈这件事,小倩夫人很聪明,但是她跟蒋先生一样厌恶名利和权谋,不善与人交际,所以看起来有点笨,她有能力,但是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谢安:“你们林家庄的人胆子都这么大吗?敢在私下里说林小倩笨!”,
吕铮:“这很正常,就算当着林将军和小倩夫人的面说出来他们也不会在乎,赵统领是我们的统领,那也只是在他行使职务的时候我们才会把他当统领,平时我们也经常跟他一起聊天喝酒,比同家的亲兄弟关系还好,其他统领也一样,林家军的军规关于礼仪的部分都是参考和建议,几种礼仪的具体样式和流程,以及适用场景,但是没有规定一定要使用这些礼仪,也就是说我们见了林将军他们其实也不用行礼的,赵统领是我的直属上司,但是我真的感觉他跟个普通人没多大区别”,
王彪之:“谢丞相,你以为如何?”,
谢安:“你问我干吗?上古时期的事你们比我清楚啊!”,
王彪之:“是啊,上古的时候还没有儒家,更早的时候连周礼都没有,礼仪就是对其他人表示敬意的一种方式,一开始各个地方的礼仪也不一样,有的地方要跪地叩拜,有的地方单膝跪地,有的地方只是鞠个躬,莫名其妙被人行个礼,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礼仪从来就不是规矩,真的只是一种敬意,某某人要是认为我们不值得尊敬,就会跟一个陌生人一样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一开始的礼仪是一种祭祀仪式,主要是对鬼神的敬礼,尧舜禹三代的时候,平民见了他们也不用行礼的,后来我们也曾总结,周礼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我们知道礼仪的格式,不会像之前那样人家向你行礼,你都不知道他那个动作是个什么意思,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无礼就变成有罪了,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
吕铮:“林将军说的话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他举了一个例子,匈奴人的王也是正儿八经的王,是匈奴人拥立的,按照礼仪,见到任何王都要怎样怎样,比如三拜九叩什么的?实际上呢?”,
王彪之:“然后呢,林青山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吕铮:“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如果有人跟你说无礼是罪,砍死他,然后撬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面是什么颜色的黄褐色条状物,这句话是他给赵统领说的,我们好几个人都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闻言被惊呆了,林青山说脏话并不奇怪,但是把脏话说得这么有水平。至少十年的功力,
王彪之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有道理,就该这样,把那些妖言惑众的腐儒全部砍死,把舌头割下来喂狗,谢丞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安点头道:“确然如此,很多东西到现在都失去了原本的真意,就是因为这些妖言惑众的伪君子”,
韩愈:“哎,我当了十年的礼部尚书,到今日才对礼仪认识如此深刻,罪过啊!”,
王彪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林家庄里走一遭。所见所闻会让人觉得前半生都白活了,吕统领,耽误你巡山了,十分抱歉,各位,我们继续往上走吧”,
吕铮:“没事,我们现在也闲!”,
众人闻言纷纷拱手向吕铮行礼道别,吕铮也一 一鞠躬送别,他们走后吕铮也松了一口气,吕铮还以为王彪之会问他那些秘密武器的事,问到这些方面的问题,吕铮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肯定不能说实话,甚至都不能承认有这些武器存在,但是人家态度这么好,直接拒绝回答或者骗他们似乎也不大合适!
由于章芸的体力太差,在临近山顶的时候,他们再度停下歇脚,王彪之对众人说道:“各位现在觉得林家庄如何?”
韩愈:“刚来林家庄,我见林家庄人人都是精气神饱满,无论老叟孩童,双目中都充满了智慧,这在别处是看不到的”,
谢安:“因为他们都有完整的人格,林家庄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外面的人看起来更像是奴隶和奴隶主,或者禽兽”,
王彪之:“总结得十分准确,有完整的人格才能被称为人,其余的只能被称为灵族,或者野兽,今天又学到了一个大门路,这一趟又赚了”,
柳宗悬:“外面的人为了权利打了几千年,这林家庄的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权利是个什么东西”,
王彪之:“在林家庄这个地方,威望就是权利,你说的话有人听就是权利,没人听就是废话,所以他们争权夺利根本就没用,职位在林家庄根本就不重要,比如一开始丁本昌主管前线,管理着上万人,这一万人是林家军的绝对主力,按理来说,他这就叫拥兵自重了吧,结果呢,林青山轻轻松松的就用赵世安把他给换回来了,丁本昌本部的兵马全部给了他的副将齐达,丁本昌回到林家庄的时候,几乎是光杆司令,好在林家庄的留守部队中还有不少他的亲信,不过这几百人换一万人,这么大的变动他也没说什么,回来之后依旧兢兢业业的在南征北战,出征泊县,一路鏖战,现在终于当上了十一个州的总兵,西南的局势决定丁本昌和丁力两个人要长期担任封疆大吏了,回头再看赵世安,现在依旧是三百人的统领,江北的军权跟他就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不是野战军的统领,你们信不信,林青山随便指派个吕铮和庞明这种人就能把他们从现在的位置上换下来!”,
章芸:“难以置信,也没见林青山玩过权术,结果他却成就了最高领袖,没人能撼动的领袖”,
谢安:“到这儿我又想起了张翰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谢玄在建康跟他说将来要铲除林家庄,他惊慌的说:不可高声言语,恐被林将军所知,还有更搞笑的,林家庄的人原来认为河里有多少大鱼林青山都一清二楚,就因为放鱼的时候林青山站在河边看了一眼,搞得他们在河里钓鱼都不敢钓大的,这就是威望!我们永远都学不会的!”,
王彪之:“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林家庄的人都狂,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唯独怕林青山,林家军的统领们,比如赵世安,丁本昌,冯天佐,现在看起来声望都高出天际,要是他们召集部众说要反了林青山,你们觉得底下会有人响应吗?这才是一切的根源,林青山一句话就可以收了所有人的兵权,所以林家庄的人争权夺利根本就没用,林家军的构成主要是各路降卒,他们就是因为恐惧林青山,觉得林青山不可战胜才转投林家军,他们敢造林青山的反吗?更关键的是,眼看着在林青山麾下是没前途的,但是所有人还是兢兢业业的在为他效命,我们给他们再多的钱财和名利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这一点的原因你们看懂了吗?”,
谢安:“是啊,吕铮出征泊县,连番苦战,功劳那么大,最后林青山才赏了他五十两银子”,
韩愈:“可是吕铮离开了林家军,他还能打出这么好的战绩吗?”,
王彪之:“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们总是重视某某名将,而林青山更重视底层的大头兵,就拿吕铮这件事来举例。林青山给他的赏金是五十两,其余黑旗军的士兵至少也有三十两,换在我们手里,吕铮可能会赏一千两,但是底下的士兵最多十两,这就是差距,可事实上,吕铮名义上是领队,但他出的力就一定比其他人多吗?说到底,林青山才是最惨的那个人,他造的武器才是首功,可他没有任何赏金”,
王彪之说完,所有人都笑了,他说的是事实,但却无解,林青山拿自己的钱赏自己没有任何意义,也就是左手倒右手。山顶又另有一番风光,森林静谧,虫鸣鸟叫,草茂花香,屋舍俨然,梯田纵横交错,这才是一片世外桃源,山下的河谷还显得稍稍拥挤,一行人来到一个堰塘的堤坝上,两个老叟正坐在堤坝上交谈,他们身边只带着两个水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两人见谢安等人走来,其中一人连忙站起来拱手道:“草民参见谢丞相!这几位大人不知如何称呼啊?”,
谢安:“我们也只不过随处走走,不用问名讳了,两位在此闲坐,是在垂钓吗?我看你们也没有鱼竿鱼钩啊,莫不是下网了?”,
老头:“不,我们在此赏月!”,
谢安抬头一看,现在天上月亮确实已经可以看见,但是太阳还未落山,所以看起来不怎么明显,
谢安:“赏月为何不回家去赏啊?莫不是你两家相隔太远?”,
老头:“不是,待会儿夕阳西下之后天上的明月倒映在水中,乃是一番奇景,一年也难见几回,所以我二人今日约会来此观赏奇景”,
众人一听也来了兴致,也纷纷在堤坝上坐下想要看看这奇景,反正听那个老头的描述像是那么一回事,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太阳落山,明月越发明亮,这个堰塘三面都有屏障,正前方是主山,右边是一个小山脊,山脊上是一片森林,左边是一道梁,梁上是成片的梯田,金黄色的日光从那道梁上飞射过来,就像在他们头上铺开了一张光幕,众人见状已经惊骇至极,这前戏就如此惊人,待会儿的正头戏又该是怎样的奇景,不一会儿,金黄色的日光渐渐消失,明月更加明亮,而眼前的水面则越发幽沉,不等老农说的片刻之后,眼前的景象就已经令众人拍手称绝,一轮明亮圆月高悬在天空,还有几片白云相伴,如今倒映在稍显幽黑的水面上,竟是另一番天地,堰塘周围的各种树木也倒影在水中当背景,堤坝对面的正山也渐渐暗了下去,乍一看就跟水面一个颜色,上下一看,竟是双月同天,这时小欢带着一大群人和马找了过来,小欢:“各位大人,你们在这儿看什么呢?该回去吃晚饭了”,谢安眼睛盯着水面头也不回的挥手说道:“你们回去先吃吧,给我们留着就行了,我们晚点回来”,小欢并没有离去,也在堰塘边上看了一会儿,果然是一副美景,过了一会儿,日光完全不见,那老农所说的美景就在此时,与他们相对的正山差不多已经和水面成了一样的墨黑色,水面往上好像也是一样的倒影,直至山巅的夜空,一轮皓月当空,众人纷纷排手叫绝,小欢也微笑着说了一句:“好大的两个月亮!”,众人又继续坐了十来分钟,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临走之时,谢安向两名老农拱手道:“抱歉,我等打扰两位的雅兴了,多谢两位与我们分享,我等感激不尽”,那两名老人也拱手说道:“这番风景乃天地造化,非凡人所有,我等也不过是个看客,岂有分享之理”,小欢一行人也带上了很多空闲的马,他们一起骑马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众人还在点评刚才那个堰塘上的美景,各方光线调配真的是绝了,水面如镜,看不到丝毫水色,就像是一摊墨汁,明月倒映在水中还有岸边的倒映在水中树影做背景,正山的光线似明似暗,看不清山体,却能看见树影,跟水面宛若一体,林青山和林小青等人在桌子上等了许久谢安等人才姗姗归来,各人抱歉的话又说了一箩筐,听说他们被美景所误,林青山都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把饭桌直接搬到那个堤坝上去,一边赏月一边吃饭,饭局中王彪之问道:“小欢,上次许义过境劫掠,是你指挥民兵打退官军的,能跟我们讲讲具体经过吗?”,小欢:“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讲的,公子领军去杭州以后,林家庄就有人来偷袭,从各个方向来的都有,但是人数不多,每一回只有几十个人,林家庄周围的几个山谷已经全部被封锁了,周围的山也相对较陡,很难爬上去,庞明他们在山上布置了很多陷阱,他们有一大半的人都死在陷阱里了,因为他们都是晚上来的,他们又不敢点灯,晚上想在山里发现陷阱几乎不可能,有三伙人爬到半山就放弃了有两伙人爬上了山,然后被村民打下去了,因为他们上山的时候触动了机关,山上的居民早有准备,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那一晚上他们死了七十多人,我们都没人受伤,许义率领的那几万官军来攻打林家庄,一开始我也很害怕,但是那一天他们路过林家庄的时候,我们全庄的人都拿上了武器去抵抗,那时候我就不怎么害怕了,因为我们的人看起来比他们更多,他们大概只派五千个人冲了一回,我们在他们冲锋的方向布置了七百多台投石器,他们都还没有靠近峡谷的寨楼就跑了,然后他们的大军也撤退了,我们没有一个伤亡,唯一的损失就是田地里的庄稼,布置投石器的时候踩坏了不少的庄稼,就这么简单!”,
王彪之:“谢丞相你陈郡遭袭的时候有多少投石器?”,
谢安摇头道:“三百多台,集中在官道一侧的只有一百台,而且百姓也疏于训练,备用投掷的石头也不多,平均到每台投石器上才二十来颗”,
王彪之:“截止现在呢?”,
谢安:“五百多台,大部分都部署在山区,守卫山区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没问题,可关键是守不住外面的农田,如果幸好现在春耕时节还没过,还能种一季晚稻,战争要是再拖一个月,我谢家就难了,上次被司马洪烧了十万石存粮,这次农田又被毁了,正好谢玄的前线大军伤亡惨重,我准备把谢玄的北府军全部调回来,先恢复两年再说!”,
林青山:“陈郡离建康太近了,地形也不好守,是该增兵防守!”,
谢安:“但是这需要你派林家军暂时填补前线的空缺,苻坚逼得很紧,想要趁江南内乱收复江北的失地”,
林青山:“王丞相,失去北府军以后,你们东部的战线还能维持多久?”,
王彪之:“粮草耗尽之前都能维持,我们重武器很多,进攻不行,打防守战是一把好手,我们前线的粮草算起来还够一年半,但是只能当九个月计划,也就是今年年底之前!这也是一个难事啊,江南的生产力损失太大了,想要接上前线的补给很难”,
林青山:“一个月后我出兵北伐,我的人过了江,北府军就撤回来”,
王彪之:“你带多少人去北伐?”,
林青山:“两万人,加上原本就在江北的一万人,总共三万人!”,
王彪之:“建康怎么办?”,
林青山:“建康暂时没什么用!可以先不管”,
王彪之:“什么意思?”,
林青山:“前几天来了个使臣,他说司马濯是人王,是天子,是圣人,还是皇帝,我畏惧了呀,谁他妈敢去惹这种人?”,
王彪之等人相视一眼:“有道理啊,有人王头衔的圣人谁敢去惹,可是这个圣人怎么还是天子呢?天子的名号是天尊,神王,身份是神,又怎么会是圣人呢?又怎么会挂着个人王的名号?,皇是一个身份,帝又是一个身份,两个字连起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林青山:“所以说呀,遇到这路狠人最好还是躲着走,免得不巧遇到的时候,他脑子突然炸开,溅一身屎过来”,
林青山的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谢安:“可朝廷现在手里还有十五万大军,又占据着十三州富庶之地,始终是个隐患啊!”,
林青山:“你们要是稳不住的话,我先削去他几个州”,
王彪之:“稳得住,你放心去北伐了,只是江北的局势不能就这样下去了,起码要恢复一点屯田!你北伐打算从哪个方向打?”,
林青山:“西部战区!直接从陕西打过去 !”,
王彪之:“不打长安和洛阳?”,
林青山:“苻坚也在自称人王和天子,我也怕啊!”,
林青山说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随后他们又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苻坚没有派兵来攻打西部战区,所以西部战区的生产没有中断,除去军队的本身的开销,一年大约还能结余一万五千石粮食,光神头岭就能结余七千石左右,现在西部战区总储粮大约九万石,加上那些罐头,大概就是五万大军一年的用度,算起来是不够的,因为如果要把大军穿插到敌军大后方,起码要有三年的粮食储备才能稳住,本身粮食不够就只能靠缴获,不过缴获这个东西要敌军给机会才能行,王彪之一行人在林家庄住了两天半,整天就在林家庄到处逛,连护卫都不带,王彪之这种行为真的让林青山伤脑筋啊,以这次混战的战果来看,王家学习林家庄已经至少学了七成,还有两成是林青山的那些黑科技,王彪之绝对不可能学去的,不过能学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对林青山构成威胁了,炸dan这个东西王彪之肯定已经在仿制了,步枪这种武器王彪之短时间之内还不可能摸到门路,但是步枪对重弩在大规模战场上也占不到便宜,王家上次暴露了一万台重弩,这肯定不是全部,琅琊郡内肯定还有很多,想靠纯武器优势战胜王家很困难,只要制度跟上来了,就能产生源源不断的人才,有了人才加上王家本来就有的资源优势迟早都能追上林家庄,林家庄等于只领先了一些时间而已,更不用说跟王家开战要浪费很多时间,林青山也算看明白了,整个上古世家就是一块铁板,不是利益就能分裂他们的。绝望啊,也不知道是对手太强还是自己太菜,现在林青山各方面指标都跟上王家和恒家这两个大家族了,可是仍然感觉压力很大,林青山对西南用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青山一开始的计划,江北林家军主力已经控制了西部战区,江南林青山已经坐拥三郡之地,这个时候就应该横扫天下无压力了,但是王彪之那伙人,江南形式如此危急都没见他考虑把江北的大军调回来一些,这说明他也没有压力,果不其然,两万府兵加三万民兵就击退了司马洪率领的十万大军,从各方面看都是完胜。要是王彪之不出去打,双方战损比还会更夸张。林青山不收拾朝廷也是向用朝廷牵制世家在江南的势力,巴蜀地区的朝廷势力和恒家相互牵制,自己在运营江南的同时出兵北伐,这次北伐纯粹也就是找机会,最次也要打乱秦国的运营,江南乱成这样,秦国的局势虽然也在动荡,但是总体还能保持平稳,起码每年的粮食产量在稳步提高,被拉出总体差距总归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