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来了信息,朱长春和顾小明有下落了。
“不过,这俩人也不好弄,人员库记载朱长春在贵州黔南农村老家,我联系了他们老家县镇派出所的电话,人应该还在;至于顾小明,虽然在本市,这人却神志有些失常,要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们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吴昊摇了摇头:“还没有来得及打听。”
“这样吧,既然顾小明就在本市,先找顾小明。”
顾小明家所在地的派出所所长姓张,看上去是一位年青精干的小伙子,向米月介绍:“这个顾小明,出了那个事以后,他的妻子就同他离了婚,女儿也跟了他妻子,他等于就是净身出家。他单位呢,你想,他的单位是政法部门,还能要他吗,当时说是双开除,后来,听说因为杀人证据不足,案子不了了之,他去找单位理论,单位只好改为辞职处理。现在呢,一个人住在出租屋,成天喝酒,有一次喝醉了,跟人打架,打了个半死,在医院躺了半年,虽然得了一笔大额的民事赔偿金,但这脑子却也坏了,反应慢,说话结结巴巴。”
“记忆力没有丧失吧?”米月问。
“还好,记忆力没有受太多的影响,问他的什么事,还能想得起来。”
“他前妻和女儿还来看他吗?”
张所长摇了摇头:“倒是来看过一次,还是他躺在医院里的时候,送了他一笔钱。他前妻离开他以后,也有了新家,哪里还会来管他!”
米月在一套简陋的出租屋见到了顾小明,还不到50岁的顾小明,看上去像一个60多岁的老人,头已半秃,一脸黑白相间的胡须,一付深度近视眼镜下无神的双眼,盯了米月半天,才疑疑惑惑地请米月等人落座。米月看了看房间布置,顾小明的房间虽然家具不多,十分简陋,却还布置得整齐有序,地板打扫得十分干净。
“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揪着不放?”
顾小明像是喃喃自语,米月一听,顿时放下心来,看来,这个顾小明,心里还不算糊涂。
“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你也不想每天还这么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是不是?”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提心吊胆什么!”
“那好,你把当时的情况,包括是怎么认识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你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况,详详细细给我们说说。”
“该说的,我都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应该看了案卷的。”
张所长道:“顾小明,实话对你说吧,今天来的米支队长,是我省最著名的侦探专家,她破获的案子,都是大案重案悬案,经过她手头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所以说,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她,弄清真相。”
顾小明点了点头:“米月,早闻大名。”
张所长道:“你知道就好。”
米月这才明白,顾小明见她第一眼的时候,为何久久盯住不放了。只好耐心道:“案卷是看了,但我还是想听你说一遍,你应该知道,我们还需要了解案卷上没有记载的一些细节,而某些细节,对我们对证据的采纳,非常关键。”
“你要这么说,那你就问吧,我不相再重复这些往事。”
米月只好点了点头:“那好,你是怎么认识孙秀梅的?”
顾小明怔了怔,看了看张所长,张所长知趣,就站了起来,对米月道:“这样吧。你们在这里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谈完了,给我电话,我来接你们。”米月只好也站起来,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看着张所长出了门。
米月叹息地对顾小明道:“对不起,不应该问你这些让你不堪回首的事,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这么做。”
顾小明点了点头,双手指交叉紧握,米月听到了手指关节的卡卡声:“这人呀,有时候在一个闪念之间,就错失了人一辈子的命运。”
米月点了点头。
“我当时也是应了一个老板的饭局,当时也是喝多了,迷迷糊糊被他带到天宫的,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那个孙秀梅,也是给我做按摩的第一个女子,就那么一次,我就迷上她了,是我主动要了她的电话和QQ,完后我一到家,她就给我发QQ信息问候,后来,我虽然没有再去天宫,但我们的联系就越来越频繁,之后我们开房私会了多次,天宫在11年底被查后,在她的要求下,我便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给她租了一间房,让她住了下来。”
“你们后来发生打闹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到了5月份,没想到这件事被我老婆知道了,她跟我大闹了一场,我们便只好分手,孙秀梅也离开东营,回她老家去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不到三个月,她又来了东营市,说她已怀了我的孩子,不想离开我,要求我租房子给她住,我只好又在沙塘路丰硕公寓给她租了房,这以后,她要求我每天都要陪她,我要是一天不到,她便把电话打到我办公室,或者晚上打我手机。说实话,那段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个噩梦,精神无时不刻都在高度紧张,与她的事,在单位我害怕被单位的同事和领导知道,在家里更害怕被妻子女儿知道,偏偏那段时间,单位本来事情就多,还正在搞教育整顿,单位也查处了几个违反‘八项规定’的公务员,家里呢,我妻子是中学老师,是毕业班的班主任,正是中考的关键阶段,女儿也懂事了,她对我说过,要是我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就不认我这个爸,你是不知道,女儿在我心中的分量……”
“所以,你就起了杀心?”
顾小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实话,我那时候真恨她,盼她死了才好,可是,要说想杀她,我既没有这个勇气,也下不了这个手,她怀的孩子,怕我不认,说,等生了下来,就做DNA,要不是你的孩子,她死给我看,而且那个时候,怀孕已半年多了,我下得了手么!她天天让我陪她,也说是对孩子好。她说过,只要孩子生下来,她就带孩子回老家,对她父母说,她老公是国家公务员,很忙,不能照顾她生孩子,她只要我多回趟她老家,看看孩子,让孩子在她父母身边快乐成长。”
“你们经常在一起吵吗?”
“吵过不少,都是为了我没有时间来看她,她脾气越来越变得火爆,有一次,她还在我面前动了刀子,我是看她肚子有了孩子,处处让着她。”
“你既然没有杀她,为何自杀和潜逃?”
顾小明痛苦地摇了摇头:“这个事,我怎么解释,也没有人相信。9月28日下午,我最后见她的那一次,是晚上6点钟去的,本来想约她去外面吃晚饭,她说她身子不便,不想去外面,我就在她房间叫外卖要了两个盒饭,一起在她的房间吃,吃完了饭,我跟她说,我与妻子儿子约好在国庆节外出旅游,这几天就不能陪她了,她一听,当时就发火,说好不容易盼到了国庆长假,你说走就走,把我一个人仍在这里,我说除了这几天,节后再多多陪她也是一样的,她不依,非要与我在一起,我当时也非常气愤,就与她吵了起来,她当时就说,我如果不依她,她就要到我单位去闹,去我家里闹,如果我单位不理,她就要在我单位门口喝农药,如果我家里人不理,她就要吊死在我家门口,我当时气得不行,说,行,我先死给你看,我死了以后,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我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就出了门,出门时,还听她说,你要死,就去死好了,像你这种没良心的王八蛋,多活一天就多让一个人受罪!”
顾小明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我出门的时候听了这句话,虽然心理明白她说的是气话,但我当时一想,她这句话真还说对了,我活着,还不止是让她一个人受罪,跟着受罪的,还有我一家老少,我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单位的人,更对不起妻子女儿,像我这样活着,真还不如死了好,我这一想,越想越伤心,回到家,家里没有人,老婆带着女儿参加舞蹈班了,我自己坐在沙发上,伤心哭了一场,哭完后,就下定决心去投河,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当时有随身带的一个装有我弟弟打官司的文件资料,还有手机,钥匙,手表,钱包,包括放在钱包内的身份证,单位的门禁卡、饭卡等,都放在茶几上,正要出门,却听手机响,我一看,是弟弟顾小亮打来的,问我打官司的事怎么样了?我弟弟是因为出了一个车祸,把人压残了,他自己也受了伤,我只好接了他的电话,他是问我关于他车祸的文件资料以及他打官司的事,我说文件放在家里,你自己过来拿,还同他说了一些他打官司的事,嘱咐他照顾好我的女儿,打完电话,我就把手机关机了,取了家里的一瓶茅台酒,一口喝了大半瓶,就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不到9点钟,到了西江河边,正好河边一个人也没有,那是一个河岸,有四五米高,我本来脑袋已经晕晕沉沉了,跳下去后,先是脑子翁翁的,以后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一条船上,船上一个老大爷,见我醒了,问了我些话,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就骗他说自己喝多了酒,不小心掉河里了,他见我没有什么事,就送我上岸。”